命运堪忧

    次日,王府侍卫的尸体、玉檀的尸体相继被发现。果然,玉檀经受不住莲儿那一记黄铜烛台的迎头一击,当即脑浆迸裂,殒命归西。杨启志虽然尚有一丝呼吸,但无论如何医治,始终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这个向来和平、连争执打斗都从未有过的府上彻底乱了套。

    谁都知道,“王春华”背叛了这个家。几乎所有人的矛头都集中在她身上,没有人联想到这起事件的背后意味着什么——“通敌卖国案”最初仅仅出于杨启志的怀疑,在抓到阿富阿贵这样确凿的证据之前,他并未对任何人声张,现在阿富阿贵的失踪,几乎意味着此次计划前功尽弃。

    事情捅到皇上那里的时候,府上所有的人,连一点杨启光通敌的证据都拿不出,完全口说无凭,就像吃了个哑巴亏。

    杨启光则气定神闲,说这一切都是杨启志自导自演,打伤自己、把王春华藏起来或者干脆已经杀害,编造出“王春华放走阿富阿贵”的假象,就是为了栽赃杨启光“通敌”,此举可谓“空手套白狼”。

    皇上本来就被最近频发的“妖魔事件”闹得旧病复发,两个嫡子一个皇后相继身亡,现在三皇子与四皇子之间又爆出这等重大事件,他的脑子哪里承受得住,当即头痛欲裂,又栽倒过去,病情加重三分。

    大理寺卿许骏料到事情不妙,立即派人赶往周国的西南边境——现今唯一有力的证据,只剩下最初捉拿阿富阿贵的永昌隘口。

    这里雄踞于周国与土国交界处,距离红河湾不远,形势险要,是周国西南的门户和交通的咽喉。背依高接云天的巍峨雄山,面临涧壁如削的万丈深峪,江水曲折奔流,环绕山间峡谷,好似二国之间的天然屏障,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永昌隘口坐落在崇山峻岭之间,四周被崎岖的山壁和深邃的峡谷所环抱,仿佛一位沉默的守卫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坚硬的青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风雨侵蚀下,石缝间长满了野草。

    塔楼上的士兵如往日一样值守于此,谁也不知道,这里即将会发生什么。

    ……

    位于周国东北部的铜州边境,是一片荒凉与艰险的戈壁。赵铎与儿子、侄子四人分别驾着“阵势豪华”的马车,在无边的旷野飞驰。

    天色蒙蒙亮了。这东北的边境,红彤彤的旭日也仿佛离得格外近。越往东面驶去,情形越是荒凉,狂风呼啸过耳边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肃杀。赵铎知道,近日陈韦二国发起联攻,在此关头来到这战乱之地,无疑将自己置身险境。

    远远望见陈国边关的时候,他的眼底燃起了一线希望与隐忍。经过这些天来的逃亡之旅,他完全能猜到留在京城的赵家人的结局。为了能让自己一行四人得到活命的主动权,他牺牲了太多。他也不愿去想家中女眷们得知他们叛逃,会是怎样绝望的表情。

    厚重的青砖,布满了岁月的斑驳与风化痕迹。陈国的城墙虽不如周国那般宏伟,却也雄立一方,如高大的勇士。

    城墙上的卫兵老远就发现了正赶往这边的赵铎一行四人,引起了警惕,但赵铎毫不畏惧,驾着马车继续向前,径直来到了城墙之下。

    面对一脸警惕的卫兵们,赵铎一行四人并不面露怯色,赵铎带头走上前去,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平静。他缓缓拉开衣服,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一件是个印着龙纹的卷起的帛书,另一件竟是一块夺目耀眼的金牌。

    所有陈国卫兵皆大惊失色。再接过那印着龙纹的卷起的帛书,摊开一看,更为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铎神情疲惫,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带着沙哑:“我们本是周国的和谈使节,但现在,不是了。”

    ……

    转眼,四人已坐在陈王的对面。陈王一脸严峻。

    屋里茶香袅袅。温暖而熟悉的味道,恍惚之间,又把赵铎的思绪拉回了周国,只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面前那个倒茶的宫女也好似他的女儿赵清小时候的模样。那嫁与浦王世子的赵清,因为早早出嫁,在此次赵家集体倒台事件中大概能够得以幸存,只是想必今后日子不会好过。想到这里,赵铎苍老的面颊上又多了几道皱纹。

    “当今周国四皇子成山王果真是个通敌卖国之人?”面前陈王的话将赵铎从回忆里拉出来,“周国建立已有二百余年,边疆稳定也少说有六十年,他做出如此不择手段之举,难道没有考虑过事态会难以收场吗?”

    “在个人权利面前,国家的命运算什么?”赵铎惨然一笑,“从他栽赃给李敬亭、还不顾边境安危执意班师回朝,故意派我来‘和谈’、又打算在路上灭了我,就可见一斑。”

    陈王面色凝重,“这样一个祸国殃民之徒,才是周国真正的毒瘤。”

    “周国有这样一颗毒瘤,对陈国来说也许是好事,”赵铎话锋一转,眼里闪出冷冷的光,“如果让周国的百姓和铜州的军队知晓杨启光所做的这一切,情况会如何呢?”

    陈王眼前一亮,似乎听懂了什么。

    赵铎又道:“上兵伐谋,如果陈韦二国的联攻不再动用武力,而是不打不杀、不抢不夺,专设民间报房、民间坊刻机构,散布杨启光所做的真相,让周国人民皆知,再结合阻拦周国邸报、塘报,撕毁周国告示,可否在动用最小兵力、不损毁城池的情况下,瓦解周国人民对统治的信任?”

    陈王眼前又是一亮。

    赵铎又道:“如果陈韦二国结合土濮二国的力量,组建起‘四国同盟会’,专攻‘思想入侵’,是否能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入手,全方位瓦解周国人心?”

    陈王眼前又是一亮。

    茶香袅袅,氤氲在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令赵铎百感交集。

    ……

    与前世的轨迹一样,赵铎抢先兵部人马一步到达陈国,与陈王首先见面,并告知所有军情,陈王也召集相关人马召开了紧急会议。

    几通会议下来,赵铎不仅与陈王制定了针对李敬亭军队的策略,还商讨了有关成立“四国同盟会”的事情。

    是的没错,“四国同盟会”又成立了,它前世便是由先后叛逃到陈国的赵铎、王春华发起成立,这一世竟误打误撞又被赵铎成立了。

    由于赵铎提供军情与献策有方,又被陈王封为“辅国公”。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王春华”没有一同叛逃了。

    ……

    位于京城一隅,无人知晓的一处宅院。

    这里不大,没有精心布局的庭院,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前厅后楼,只有一方小小的院落,也远不如王府那样宽敞开阔。铺着青石砖的地面,由于无人打理已生出些青草,院落中央有一口井,井壁生着青苔,显出斑驳的痕迹。

    莲儿百无聊赖地坐在院里,望着面前唯一的一颗老青松。这几日,她与阿富阿贵就暂时避在此处,这是那天夜里杨启光交代的,躲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她还记得那晚和杨启光分别的情形。那时,她和阿富阿贵一同从成山王府匆匆出来的时候,她甚至与杨启光全程都没说上几句话。那“莲儿”与杨启光不断地交代后续事项,真正的莲儿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完全插不上嘴。

    此时,与阿富阿贵二人躲在这无人知晓的宅院,她真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一般,再也得不到有关杨启光的任何消息。为了躲避外界可能来自杨启志一党的追踪,她连窗户都不敢开,更不敢向外探头张望。唯一能看见的“外界”竟只剩从墙根一处破洞爬进来觅食的一条野狗。

    前世,因为夏妃经常带着那条小白狗在“赏心苑”溜达,而莲儿作为一个地位低下的奴婢,没有资格进入赏心苑,地位甚至不如夏妃那条狗,所以她极其的讨厌那条小白狗,以至于憎恨上了天底下所有狗,后来栽赃弄死夏妃时,也将夏妃与那条狗一同弄死了。

    可是今世窝在杨启光的这处无人知晓的宅院,她快闷坏了,连那条从墙根钻进来的浑身脏兮兮的野狗也不再那么讨厌了——也许是现在的处境令她无暇去讨厌这讨厌那了罢!

    她知道现在她与阿富阿贵三人的命运十分堪忧——作为背叛了杨启志的人,被杨启志一党追踪;作为手握“通敌人证”的人,被三法司集体追踪;作为捏着杨启光把柄的人,说不定还会被杨启光过河拆桥。因为,此时如果杨启光将她跟阿富阿贵灭口,栽赃到杨启志头上,可以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她明白杨启光生性单纯,不是这种人,但她也明白那个“莲儿”并非善茬。如果此时杨启光被“莲儿”劝动,将三人灭口,三人将会像石沉大海一样,从此杳无音信。

    那一夜,她为了救出阿富阿贵做出这样不计后果之举,是因为对杨启光的信任。但此时此刻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摆在前面的所有棋局,刻骨的恐惧从每一处汗毛孔里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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