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径盛完饭回来，刘青青觉得没意思已经走了。
他慢悠悠坐回位置上，简阳这才慢半拍地想到：“哦，那个女生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方南径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我之前也听说过你的事迹，周甜还和你表白过，但被拒了吧?”
“你消息挺灵通。”
他语气淡淡，没有夸人的意思。
简阳大大咧咧地笑：“那肯定的，我谁啊~”
方南径无奈地摇头：“吃饭吧你。”
数学比赛是第二天的下午，方南径一直泡在讨论室里，虽然他表面好像并不在意，但他不是什么网文里面的超级大学霸，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不理解的东西，还是得脚踏实地去学。
中午去的有点晚了，简阳还没比完，也没办法帮他占位子，他在寝室里吃个面包解决了。
手机叮咚收到一条消息：
【春惭：你什么时候比赛啊？】
【径：下午两点。】
手机那头的人好像没料到他会秒回，隔了一会儿才看消息。
【春惭：放平心态，我相信你。】
【径：好。】
【径：你猜我会不会得奖?】
【春惭：我肯定认为你会啊，但这会不会让你有压力?】
【径：为什么?】
她的名字下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儿，一条较长的消息发了过来。
【春惭：我认为你可以得奖，是我觉得你可以，我怕这个会给你增加负担，得不得奖其实都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径：没有压力，没有负担。】
【春惭：(微笑表情)】
方南径摁灭手机，继续把身心沉浸在书本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阳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扑向自己的床，模样简直抓狂：
“我算是服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题目，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不会写了。”
方南径只是笑笑，继续啃着那些枯燥乏味的公式和例题。
他们窗户半开着，房间也离楼下比较近，能听见忽高忽低的人声。
流风缓缓，惊动树梢，树叶沙沙作响，时间凝滞。
就在这个时候，左手旁边的手机开始震动，震的桌子都在跟着抖。
他立马脱离书本，关闭了闹钟，拿起床上已经整理好的考试用品。
简阳继续趴在床上，整张脸埋在枕头上，声音含糊不清：“祝你好运。”
“好。”说完这句话，他关上房门。
心脏跳的有些快，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型的比赛，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况且学了这么久，总担心自己的成绩太难看，脸上会挂不住面子。
他走进楼梯间里，考场是在五楼，现在人流量特别多，走楼梯更方便一点。
到达考场，已经有老师站在门外开始核实身份信息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身份证和学生证，递给前面的女老师。再向旁边的男老师展示自己的袋子，确保没有作弊的工具。
女老师简简单单对比一下人脸，就放他进去了。
男老师也把袋子还给他，照例鼓励每一个参考的同学：
“保持好心情，放宽心态，祝你超常发挥。”
他微笑着点头：“谢谢老师。”
随着铃声响起，所有学生都回到了位置上。
两个老师从密封袋里拿出试卷，一个一个传了下去。
方南径拿到试卷，先把自己的名字写上，然后开始聚精会神地思考题目。
无论从前有多么随性，到了真展现自己的时刻，一个人都会变得严肃认真一点。
周围都是考生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翻纸声一次一次在他脑中的铃铛里敲着。他感觉身边飘满了战火的硝烟。
额头不禁渗出丝丝冷汗。
题目量不多，只有六道题，时间好像也比平常考试多了很多，有足足三个半小时。
但只有考生自己晓得，每道题有多灵活，运用的公式有多难想。
三个半小时飞一般的过去，听到打铃声，老师们根本不管是否写完：
“所有同学起立，站在位置旁边，不许再动笔了！”
有一个男同学还想再偷偷写一下，眼尖的男老师喊住他：
“第三排那个男同学，赶紧停笔，再写就判零分。”
男同学只能作罢，乖乖放下手里的笔。
方南径东凑一点，西凑一点，总算把前五道题写完了。
最后一题太难想了，他感觉脑容量告急，检查信息没有填错之后，最后十五分钟干脆睡了一觉。
现在睡完觉的他只感觉，神清气爽。
各自走出考场，其他同学早就抛开交际的尴尬，开始谈论考试的题目。
方南径不想参与这些，他觉得这样纯纯搞心态，自顾自地走远了。
槐楠这次举办的竞赛主要针对理科，邀请了五个学校的精英选手过来参加比赛，每个科目会分成一，二，三等奖，具体多少人还是要根据真实情况来定。
熊明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说的很清楚了。
回到寝室，方南径和简阳一样的无力，推开门就重重向床扑过去，大有一种动物捕食的既视感。
“嘿呀……”他沉迷在舒服的枕头上。
没有注意到窗前站了一个人。
姜春惭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竞赛班需要的文件。
原本是要陈亚坪来的，学校又临时搞一个活动，全校同学放假。
但他打电话的时候看见自己了，只能坐在同校的一个老师车上过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本来可以拒绝的，但她当时很认真地说：
“本来我也要去槐楠那边，我可以去的。”
最后她出现在了槐楠的大楼前。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想来见方南径。
咨询了前台，她知道了南槐的学生住哪一层，又左问右问，才打听到方南径寝室的门号。
毕竟是男寝，她不好进去，就打消了现在去见他的念头。
余光看见一个男生，她鼓起勇气上前：
“同学你好，你知道熊明老师现在在哪里吗？”
简阳看她穿着南槐的校服，又觉得这脸眼生，还是点了头：
“知道……他现在肯定在数学考场那边。”
“那你可以带我去那里吗？”
“你要干什么？”
“这是竞赛班的资料，熊明老师指定要的，我要送过去。”
姜春惭怕他不信，把怀里的牛皮纸袋拿出来给他看。
“你不是竞赛班的学生。”他很笃定。
“我不是，我是普通班的。”
姜春惭耐心解释，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多这一嘴。
“行吧，你专门从学校过来的?”
简阳走在前面带路，回过头问。
“对。”
姜春惭紧紧抱着牛皮纸袋，闻声赶紧作答。
“还让你专门跑一趟啊，你们老师干嘛叫你?”
简阳看了她一眼，确实长得很受欺负。
“可能是我刚好出现在他眼前吧。”
姜春惭边说边笑，显然她并不在意。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到了数学考场门前，却没有熊明的踪影，简阳尬笑了几声。
“那什么，可能是……熊老师有事吧，要不你站这里等等?”
姜春惭思考一瞬，双脚站定，无声做出选择。
她抱着东西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简阳觉得有点后悔，自己这不让人受罪嘛！
“你要是不嫌弃，先去我们寝室喝口水?”
简阳提出建议，因为每天方南径都有打扫，他觉得他们寝室还挺干净的。
“男寝的话……我去不好吧？”
姜春惭保持理智，贸然去人家那里也不对。
“没事，就喝口水，大不了我出门，你在里面喝着嘛。”
简阳没在意男女有别，他只是觉得干让人站这里不太好。
跑那么远过来送资料肯定渴了。
姜春惭不好拒绝，又跟在他后面走回去，看着眼前的门牌号，她惊喜地侧头。
“你是204的！”
“对啊，不然干嘛带你来?”
她觉得她刚才的话有点冒昧，低了点头，等人家先进去，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你怎么和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的。”
简阳接了一杯水。
那个杯子他已经洗过了，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杯壁上还滚着水珠。
姜春惭感谢地接过，只是笑了笑，她能说是和陌生人呆着不好意思吗？
“你几班的啊？”简阳开启一个话题。
“六班的。”
姜春惭抿了一口水，咽下去后回答。
“你也六班的啊，方南径，你同学吧？”
姜春惭含蓄地回应：“是的。”
简阳像是发现新大陆，慷慨地献出自己目前对于方南径的了解。
“我跟你说啊，方南径这个人，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
她心头一震，浑身寒意，拳头不自觉收得更紧。
“天天抱着手机笑的跟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还不让我看。”
简阳颇有种无奈的感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失望。
“都吵到我睡觉了。”
“这样啊……”
姜春惭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自己晚上不会和他发消息的，所以肯定是他在和其他人聊天了。
她明明没有资格难过，可她就是忍不住地发抖，心像冰块一样，渐渐被冷意麻痹。
简阳心思细，一下发现她的变化。
“你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这个消息太劲爆，受不了吧？”
“你怎么在抖啊，很冷?”
“你咋不回答我了？还是说你也很震惊，是吧，我当时想到这个我也愣住了。”
她没有太多心情应付这多如洪水的问题，生动的眼睛现在只剩漆黑。
她本来就知道，他们不在一个世界，自己也每天告诉自己，他们不会有结果。
就算自己天天这么说又有什么用？她还是忍不住想见他，控制不住自己给他发消息。
感情是人心的外露，可想而知，她根本没放下。
反而在情感的海里越陷越深。
简阳可能无趣了，走到门口：“我出去找熊老师，找到了我回来叫你。”
“嗯……”
她几乎是用喉咙闷出这个声音，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拴住了，根本不能发声。
有点想哭……
眼球干涩了，浸出一点生理性的泪，她不想哭，可是泪水收不住。
简阳挠挠头，把门从外面拉上。
姜春惭如坠冰窟，房间安静地只能听见她紊乱的呼吸。
“他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天天抱着手机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简阳的话依旧清晰回荡在耳边。
但她的脑子已经停止思考。
眼角聚集的泪水越来越多，伴随着心脏的破碎，一并爆发。
“对啊……他就应该喜欢别人的……我不哭……不哭。”
她组织语言安慰自己，编织着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来否认她的感情。
“我跟他不可能的……”
“我今天就不应该来这里……”
她的话和她心思一样弯弯绕绕。
姜春惭感觉自己一下午的努力好像是一个笑话，她简直像一个小丑一样不堪。
她后悔自己来这里，听到了这个至今不明不白的消息，但她脑子接受不了，无论它是否真实，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是真的。
哭了很久，喉咙又干了，她终于止住了眼泪。但她清楚的很，她还是没有放下。
可能这份感情要藏一辈子了。
光有点刺眼，她抬手挡住了光线，努力平复着心情，只是根本缓不上气。
“挺好的……他有喜欢的人……这样我就不会耽误他了。”
这句话起到一点作用，她的抽噎声慢慢止住了。眼泪粘在脸上，将她的五官固定在这个平静的位置。
“送完资料，我马上回家。”
她自己想着，门突然被打开。
想了一下午的人突然从门后扑了过来，摔在床上。
姜春惭懊恼自己竟然想接住他。
方南径没发现她，她不难过。
可能是刚才已经把难过哭完了吧，现在她甚至感觉心脏都跳得慢了点。
方南径就那么趴在床上，姜春惭心有点累，转了个身去看窗外的景色。
稀碎的声音惊动了他，他立马抬起头，姜春惭瘦削的背影映入眼帘。
他一瞬间说不出话，哆哆嗦嗦地抬手：“同桌……你，你怎么在这里？”
姜春惭没感觉，呆呆回头：“嗯。”
“送东西。”
“你哭了?”
姜春惭的心终于有点起伏，他现在怎么反应这么灵敏了？
“没有。”
她不动声色地刮了刮眼角。
“感觉你眼睛红通通的。”
方南径从床上下来，走进了。
姜春惭无声地注视他走进的步伐，碎步后退。
她已经决定好了，她要和他保持距离。
无论他是否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不做也得做。
难过也没用，不做她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