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恍若未觉般离开了。
再次见到周望的时候，周望看起来很疲惫，周玉笑眯眯地问他要吃什么，周望低沉着声音说他想回家。
“那我给你请假？”周玉拿出手机。
周望赶紧组织姐姐，咧嘴笑了，姐姐最好了，“不用啦，我还是回去上晚自习吧，高三了，我努努力。”
周玉点头，高三了，我不逼你，有事瞒着我我装作不知道吧。
他似乎除了疲惫还很高兴，一想到陈书谨定了明天早上的飞机离开，他就高兴。
周玉陪他吃了顿饭，也不能干什么了，聊了一会儿未来的择校和专业方向，周望又吐槽了一下最近班主任比他们还紧张。
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周玉从包里掏出一包茶饼，高三睡眠时间少，大家都是熬过来的。
“这家茶饼好像口碑不错。”
周望接过，有些不舍，“你什么时候走？待几天啊。”
“你没事儿了我就回学校呗，医学生掉头发啊。”她叹气。
周望猛吸一口气抱住周玉，周玉拍拍他肩头笑他还像个孩子。
“姐姐，我走啦。”周望拿着东西进了学校。
周望走远了，周玉立刻打电话给妈妈，“妈，你帮我个事儿呗？”
周父肯定被叮嘱过不告诉她，但是周母只要逼问几句周父压根招架不住。
因为周父因为从前的软弱对周母多有愧疚。
周母那边很快就打回来了，“他说昨天家里来了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好像叫什么黄什么骄。”
“妈......你确定吗？”她攥紧了手机。
“是叫陈书谨吗？”你确定吗？
妈妈那边肯定了。
挂了电话，周玉抹了抹眼泪，大概知道今天戴着眼镜扎麻花辫的是谁了。
那就是陈书谨吧？
真好，看起来特别好。
周望还有一个月高考，周玉再想问，也不能这个时候去打击他心态。
大概和陈书谨是有缘无分吧，她仰头，然后走向地铁，总会再见的。
既然陈书谨能够两次找过来，就肯定有第三次。
她心生希冀。
“你确定你们游戏结束的时候是在圣彼得医院吗？”
“我确定，要我给你拿病历单吗？”
“啊那倒不用。你们当时怎么进游戏的？”
“我们当时在广场上有个人出了几道题，说是哪个十三岁小朋友解出来一道，就给谁送一百块钱。周玉解了一道，我接了一道。然后我们游戏去拿奖励的时候，晕过去了，然后就进了游戏。”
“当时有查监控吗？”
“没有，很巧的是，当时分区停电一小时检查线路，据说几年才一次，被我们碰上了。”
“那可是真巧。接下来是的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周玉现在病怎么样？”
听到这里，一直低着头的周望抬头，直视陈书谨冷笑，“本来其实我感觉都挺好的，不能读中医就不读吧。随便考个其他专业大学就行。托你的服，她这个状态这些年一直在勉强自己学中医，还想要考那几个top3。”
陈书谨皱眉，“你怎么知道不是她自己想考呢？”她不是推卸责任。
“你来之前，爸说她这样不读中医也行，她当时一看书就头疼，我爸妈养她一辈子都行。你来之后，她拼了命地吃药治疗也要考上去，头疼也要看医术。”
“这样，”陈书谨沉默下来，“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她拿出剩下的问卷写在了背面。
“问完了吗，可以离开了吗？”周望没好气道。
陈书谨还想问些关于周玉周望的事情，但是看着他的表情，犹豫开口，“没了。”
周望却突然问她，“那个时候，我和姐姐被抓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按照声东击西的计划，陈书谨应该带着士兵闯进来救她们。
似乎她们还不知道那是虚拟游戏。陈书谨轻描淡写道，“那是虚拟游戏，除了我们，其他所有NPC只需要被篡改一下数据就倒戈了。”
“什么？”周望惊呼出声，随后也难得没有露出敌对情绪，“这样啊。”
“对不起，当时我拉你们一起。”陈书谨当时没有选择单纯躲避，她选择了联合别人一起击杀猎手。
那群猎手草菅人命，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现小孩子们的惨叫，还有她们横亘在街上的尸体，这不是游戏，这是猎杀！
一开始，大家合伙成功击杀一名猎手极大鼓舞了所有人，所以她们同意了陈书谨疯狂的计划——用足够的诱饵引开愤怒的猎手们，陈书谨带足够的人冲进去一窝端。
能怪陈书谨吗？如果一开始选择的不是反击，而是单纯躲避，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后面的悲剧？
没有如果，而且，如果陈书谨没有强烈的反抗的胆魄，其余人也不会短时间内跟随她。
“我之后不会过来了，高考加油。”陈书谨当着他的面定了明天离开的机票。
她走之后，周望把她的联系方式揉皱了扔进垃圾桶。
陈书谨等低头看手机，圣彼得医院是外资占比非常大的私立医院。地铁轰隆隆第一次错过，她没进去。
等下一次的地铁吧。
叶文松的消息已经99+了，陈书谨点开，最新一句是问她为什么请假离校了，陈书谨说自己有事。
那边似乎看陈书谨回复了消息更加激动了，又有几条毫无逻辑的消息发过来。
陈书谨挑着回了。
周围人熙熙攘攘，陈书谨开始盘算下一步该做什么。
“陈书谨！”有人扑过来紧紧捏住她的手臂。
陈书谨回头，是周玉。
陈书谨比周玉高了半个头，周围人太吵，她微微低头去挺她说什么。
“你回来怎么不来找我！你不是特别聪明吗。”周玉说。
“我特别特别想你。”
纵使相逢应不识，才怪。
“周望都和我说了，行了，给我说你来干什么了吧，对口供。”周玉吊儿郎当地敲她脑袋。
两个人此时在地铁找了个地方坐下喝茶，包间里开了空调，很凉快。
陈书谨叹气，她忽略掉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和一些细节，把自己找到她们的过程说了。
至于她和周望谈了什么，她也没有隐瞒。
“当时，你知道为什么你是队长吗？”周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不是因为陈书谨特别聪明，真要说起来，另外四个人，没一个是笨蛋。
因为陈书谨特别有胆魄，她够隐忍，该出手的时候能毫不犹豫。
她从来不会在队友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软弱。
冷静下来，周玉很快分析出来这一段话的重点。
前面陈书谨来的经历都是废话，重点——她能剖析出来的重点只有一点。
“你确定你们游戏结束的时候是在圣彼得医院吗？”
“我确定，要我给你拿病历单吗？”
她可以确定，陈书谨醒来也是在圣彼得医院。
为什么她特意过来确认这个事情。
周玉变了脸色，她身体前倾，眼神不再散漫，“你在追查凶手是不是？你没有和我们一样试图忘记那段记忆好好活下去！十年前你找到我，不是偶然，是你做了什么对不对？”
陈书谨眼神温柔下来，她说，“你诈我。”她甚至没说“算计”两个字。
周望根本没有给她说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她们甚至连证据都没留下！你能做什么！”周玉近乎嘶吼道，“你在找死！下次说不定她们真的能在现实中杀了你！”
陈书谨眼神没有变化，“也许死的不是我，也许我连她们在哪里都找不到。对了，周望高三了，你别露馅了，你们对彼此太熟悉了，我们就不联系了。”
说到周望，周玉冷静稍微回来了，她身体回缩了一些，知道自己不能瞎闹。
周望禁不起一点动静。
“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你要联系方式吗？”高三那年，他害怕自己心态有问题，专门找了很厉害的心理医生疏导她的考前焦虑，先斩后奏带她去见了心理医生。
最后医生说陈书谨完全没问题，反倒是叶文松自己心态有些问题。
话题被岔开了，但是周玉也知道，再谈下去，自己可能会义无反顾地跟陈书谨走，就像那场游戏里一样。
周望会崩溃的。
第二天一早，陈书谨就离开了，她去了何念的城市。
她失忆了，某种程度上更好问消息。
至于右夏，她只需要以朋友的身份随口问一句就行，谁会怀疑一个朋友随口问的事情呢？
她把采集到的数据发个屈右夏，那所中学的新闻稿就交给她了，陈书谨没时间，也没心情。
屈右夏愤愤不平，陈书谨发消息。
【经费翻倍，你自己分配】
屈右夏的一些研究，陈书谨有些是投了经费的。
何念是在本地上的大学，陈书谨找准时机去她家的时候，何念在和父母吃饭。
陈书谨拿着问卷——不是学校那种很正式的场合，她随手又是捏造了一份问卷。
“大学生实践活动，可以麻烦做一下调查吗？”陈书谨又是麻花辫加眼镜的配置。
这样似乎更加学生气。
问卷里所有的问题，都只为了一个问题打掩护。
“小时候有没有重病或者比较难忘的经历？”
“有，有一次莫名其妙晕过去了，还失踪了几个小时。醒来我就在医院了，当时我爸妈吓坏了，医生说我很心悸，然后住了两天院才让回家，但是我感觉我没什么问题啊。”
“哦？现在据说有些私立医院就是喜欢乱让人住院，要是有什么问题尽量还是去公立医院吧，还能用医保报销一部分。”陈书谨说。
“圣彼得医院啦，那家医院口碑还不错，让住院几天我们还是住了，毕竟身体要紧嘛。”
离开的时候，何念看她面善，问她留下一起吃午饭吗。
“看你眼熟，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你。”
“总不能是梦里，谢谢你们参与回答我的问卷。”
“实践活动嘛，我也知道多磨人，拜拜。”
大门关上，陈书谨散开麻花辫，又定了回学校的机票。
纵使相逢应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