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下水全力搜救的人员,有人出声高喊。唐幼像是发疯了一般冲向那边呼喊的声音,迫切想要知道落水人怎么样了。

    外婆被找到了。

    旁边的警察喊:“医护人员,医护人员呢?”

    唐幼此刻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她只记得眼前的外婆了。天已入秋,早上河边又冷,外婆身上单薄的衣服早已被河水打湿。唐幼着急忙慌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外婆身上。

    其中一个警察着急,给外婆按压胸部,企图想要挤出肺中存储的积水。

    外婆始终一动不动神情从容,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心的躺在那里。

    “她没有气了。”

    有人用手指靠近她的鼻子出气的地方,却感觉不到鼻息。唐幼不信邪,一把推开那人,“不可能,不可能,你弄错了。”

    警察:“小姑娘,这是你的亲人吗?你节哀吧,我看是救不成了,你家大人呢?”

    “不可能……不可能……”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握住外婆的手,自言自语:“外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不怕,不怕,我给你暖一暖,暖一暖就好了。别听他吓唬你,你没事,你一定没事的。”

    周池想要拉开唐幼,但他第一次拽不动小小的她。唐幼还在坚持:“外婆,外婆你醒一醒好不好?拜托你醒一醒。”

    外婆还是不回复。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外婆最好面子,唐幼用身体捂住她的脸,嘴里哽咽“你们走……都走啊……”

    路人稀稀疏疏地说着什么,刺的唐幼神经疼痛。而林晓生和徐娇却不愿上前问问外婆怎么样了,眼神里充满了恶心和一丝不甘。

    两个畜生。

    唐幼突然发狂了:“救护车呢?!救护车呢?!快喊人啊!!!你们谁救救她,你们谁救救她呀!”

    群众里有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着头,嘴巴发出不知道是哭声还是叹息声。

    正说着医护人员急匆匆的赶来给外婆做心脏复苏,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情况不对,赶紧往医院转移吧。”“是。”

    唐幼被拉到一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祝京遥和何卅东看到情景以后,心中滋味很是不好受。

    祝京遥和何卅东不好意思再留下来:“周池,我们俩就先回去了,有事儿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两个人。”

    “好。”

    *

    医院里,林晓生刚签完病危通知书,林晓雯就带着唐泽急匆匆的赶来了。经过上次那件事情一别,唐幼好久都没有看到她这个妈妈了。

    林晓雯一眼认出了坐在唐幼旁边的周池,她有些怨气横生,随后指着唐幼的鼻子骂:“外婆是怎么回事?你出去干嘛去啊?你不去外婆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我看你真是个扫把星。”

    唐幼整个人根本没听进去,她不管别人怎么编排她,说她也好,骂她也罢,可她的外婆还在里面呢。

    林晓雯见唐幼没有反应,硬生生把人从医院长椅上拽起来,迫使她站起来,最后“啪”清脆一声,巴掌落了下去。

    林晓雯:“我问你话呢?!你个畜生,是不是哑巴了?!”

    周池一把拉过唐幼,将她护在身后:“阿姨,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情和唐幼没有很大的关系,您这样不管不顾自己的女儿状况,就随便乱打骂人,我觉得是为不妥。”

    林晓雯嘲笑:“哼,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畜生。你小叔叔给你派了个保镖,怎么现在连我都防着,我会害你啊?”

    林晓生和徐娇没吱声,林肖上前拉住林晓雯,劝道:“姑姑,这是外婆请来的斤斤的朋友,你要是再打人我就报警了。”

    徐娇见状不对,一把推开他:“哎呀,你别听他瞎说,一个孩子打就打啦,反正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犯了错就该打。咱妈多懂礼仪廉耻啊,要的就是那脸面。如此不要脸面的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的。往自己家里人带别的男人回来,真是不知廉耻。”

    唐泽站在旁边一直拿白眼编排她:“你再骂我姐姐一句试试?”

    “哎,你……”

    唐泽:“晦气。”

    唐幼全程没有做声,她觉得林晓雯说的对。她为什么没察觉到?

    外婆反常的给她讲小时候的故事、反复的安顿她照顾好自己;临行前外婆说要好好的看看她,原来外婆是怕她把她忘了。外婆半夜给她打电话,一定是想活下来的,她知道外婆一定不想死的。

    可她都没有察觉到,她觉得这只是一个正常的表现,没接住电话,再也等不来外婆了。

    唐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她连忙问唐泽:“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泽哽咽住了,低下头躲避着唐幼的视线。林晓雯面不改色:“我们回来看看外婆不行吗?我们不回来,哪知道这档子事儿啊。”

    唐幼:“那你是怎么知道外婆出事儿了?”

    林晓雯:“家里头没人,邻居来了敲门跟我说外婆出事儿了,我问了你舅舅,你舅舅说你们在这儿,我就过来了,什么意思啊?”

    唐幼:“小泽,你们多会走的?怎么不告诉我?”

    唐泽:“我……前……”

    林晓雯给了唐泽一个眼神儿,他不敢继续再说话了,随后接话:“你管呢,我们干什么事儿都告诉你,你是总管吗?”

    唐幼嗤笑一句,心里默默想着:唐泽在外地留学,赶回来航班的时间至少需要一天一夜。

    还不等她思考完,医生突然从抢救室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面露难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晓生夫妇居然殷勤的冲上去着急的询问医生外婆怎么样了。

    “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

    在场的,林晓雯、唐泽、林肖,以及唐幼周池全都怔住了。

    林晓雯:“你说什么?”

    “请节哀吧。”

    林晓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迅速往林晓生那儿看了一眼以后,又说医生胡说八道。旁边的林肖“扑通”跪在医生的面前,祈求他再救一救外婆。唐泽和林肖一样,求医生让他再救一救外婆。

    林晓生夫妇却是往后退了几步,两个人的眼睛里似乎是一种坦然,似乎对这件事情的结果并不意外。

    唐幼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的沉重,她每往前一步都让她感受到了噩耗降临的真实。

    外婆死了。

    医院里,哀嚎遍野的哭声一层比一层高,林晓雯哭的撕心裂肺顺势撇了一眼徐娇一家,徐娇感受到了也突然有气无力的坐在长椅上放声嚎哭,林晓生嘴里也唉声叹气。

    林肖和唐泽不敢看唐幼,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很快接受了外婆的死亡,都冲回去安慰自己的母亲。

    都在演戏。

    都是装的。

    他们似乎很快接受他们自己母亲的死亡,反而从容的应对着接下来的戏码,似乎像是在给每一个来往的陌生人展示他们自己有多么孝顺。

    唐幼站在那里像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林晓雯和徐娇拼命的哭喊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外婆死了。

    周池将全部的情况尽收眼底,可他现在并不担心别人,他只是担心他眼前的小姑娘怎么办。

    唐幼从知道这个噩耗开始到现在,似乎内心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直到唐泽跑过去抱住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姐姐没有外婆了,我们没有外婆了。”

    唐幼才点了点头,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别哭了。”

    林晓雯捕捉到唐幼:“你是什么冷血动物?你外婆死了你都不哭吗?外婆对你那么亲,你都挤不出一滴眼泪吗?你个畜生!!”

    说罢,便作势要抬手打她。林晓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火急火燎的开口:“行了,咱妈死得早。估计连遗书都没写,先想想怎么分财产吧。”

    林晓生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是咱们家里的主心骨,也是咱妈的心尖儿肉,所以我觉得这妈妈的财产该我分的多。”

    林晓雯指着他的鼻子骂:“妈从小到大给你的还不少吗?你是男孩儿没错,可我是长姐。那我给家里做的贡献还少吗?要分也是我多分。”

    徐娇笑道:“哎呦姐姐,你要不要脸呢?就说咱们逢年过节哪次不是到我家来蹭吃蹭喝的?有去过你家一次吗?敢去吗?!你这个大孝女干了什么呀?除了给妈添堵,你啥都没干成。你也别说你以前的丰功伟业了,我们都不听这些。再说了,你像是那缺钱的人呐,我们家肖肖,那可是高材生,以后可是要进国企单位的。再说了你们家的两个孩子,哪一个比我家孩子大?我家孩子住宿,吃饭不要钱呐?”

    林晓雯:“那我好歹也是妈的孩子,再说了,咱妈大部分钱都是我给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看你林晓生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你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这说出去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咱妈养出一个女大学生和一个废物儿子。你也真是可笑,说咱妈混吃混喝,好像是妈逼着你干的一样。”

    好一副人吃人的样子。

    外婆的死讯才刚传来不久,他们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安葬外婆,而是想着如何瓜分外婆的财产。

    满座楚楚衣冠,一堂禽兽。

    林晓生像是有了当家人的气派,像是要维护正义一样:“你放屁,林晓雯,你们可别翻脸不认人啊!!这件事儿咱们一两家人一开始都怎么说的?我可是在这儿出了百分之百的力的,你干什么了?!”

    林晓雯像是突然被抓住了命脉,什么也不说了。

    徐娇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林晓生,警告他别说错话。

    徐娇找补:“哎呀,你都气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什么翻脸不认人,什么一开始两家都怎么说的,你可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啊。”

    他们几人心虚的看向唐幼,唐幼似乎在游离,林晓生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不过大脑,这话一出,可把几个人吓坏。

    徐娇低声下气的表面给林晓雯道歉,实则把她拉到唐幼看不到的一边悄声说:“大姑子,你们家唐幼可是个较真的主。恕我多一句嘴,要是让她知道老太太死跟我们有直接的手笔,估计是能把我们告上法庭吧?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这件事我们私下谈。可不要在一个孩子面前露了破绽。”

    林肖:“奶奶要怎么安葬啊?”

    林晓生狗狗祟祟心里做着盘算:“这样他肯定是照着最简单的来啊,但是肯定得办个宴席对吧?”

    办宴席收别人的钱,照最简单的安葬方法来做,能省不少的钱。

    林晓雯急匆匆走过去,制止了他的想法:“不行,你也不怕坏了风水。要我说就去找一块儿好地,咱姐弟分摊钱,可不能因为这一件晦气事儿,误了我儿日后前程。”

    徐娇:“哎呀,大姑子那多费钱呐。要我看,咱妈生前就不是什么铺张浪费的人,死后也肯定不希望铺张浪费,越简单越好。”

    “火化吧。”

    唐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平静的说道,她也有些觉得林晓雯说的是真的了。

    外婆死了,她居然没什么反应。

    她的内心真的很平静。她其实想过无数次,外婆如果有一天离开,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唐幼也许会抱头痛哭;或者是跟着外婆寻死。

    但没有。

    她连哽咽都没有。

    唐幼想起外婆跟她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希望自己能被火化掉。一半儿骨灰沿着江边洒在江里,一半儿落叶归根埋在土里。

    一半自由,一半扎根。

    她的身体却颤抖了起来,唐泽有些害怕的伸手摇晃着他的身体,嘴里喊着:“阿姐。”

    “外婆想要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去给她买一块儿好的坟墓吧。妈妈去买吧,舅舅、舅妈去安排火化的后续。我听说火化场要提前预约,尽早为外婆做打算吧,医院不会留遗体太长时间的。外婆说她想把一半儿自己的骨灰撒在江里,另外一半儿埋在土里,就这么照做。”

    她冷静陈述。

    “至于后面的丧事,外婆确实不喜欢太复杂。就让家里的人简简单单知道就好,不需要铺张浪费了。外婆的亲戚们都要通知到位,这些事情都麻烦你们了。”

    整个医院,连空气都是稀薄且刺鼻的,冷意不止。

    她三两分钟,安排完了外婆所有的后事,又将所有人都遣散了出去。待联系好火化场,一行人前期出发火化场。

    *

    因为林晓生当初报了警,所以警察将他带回去完善资料。林晓雯则是转头去了卖墓地的地方。

    因为外婆是跳河自杀的,所以实体并不能算是正常死亡,身体会因为溺水而出现浮肿和其他现象。唐幼知道她的外婆是最好面子,最注重形象的。

    她为她请了一位入殓师为她还原未死状态,也算是她最后一次,为自己而活。

    一路过来唐幼没有哭,也没有喊,她只是摇摇晃晃的走着,可能是因为太累了。

    徐娇有气却不敢发出来,本来靠近死人就晦气,结果三个大人里,只有徐娇有时间干这件事。徐娇骂骂咧咧的在旁边完善手续,唐幼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干什么。

    办完死亡证明和火葬证后,徐娇去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以后急匆匆的赶回来,把死亡证明和火葬证交给唐幼,说是有事要出去办。

    唐幼想,是觉得晦气吧。

    唐幼点了点头,正好,她也特别不希望她在这里,玷污了外婆如此神圣的人。

    坐在唐幼不远处的大叔抱着那小小的粉色骨灰盒放声痛哭。周池心里也不好受,百感交集,祝京遥和何卅东其实特别想询问外婆怎么样了,但是又不敢直接问她,又只好问周池。

    却不想周池告诉他们这个噩耗。

    见唐幼一直在看屏幕上的表格,在旁的志愿工作人员开口:“上面那个年龄中有空格的,是不满一岁的。”

    薛嘉欣,女,——。

    董钟启,男,83岁。

    廖文杰,男,16岁。

    张晓涵,女,76岁。

    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人。

    入殓师扫了一眼来往的死者家属,问:“谁是巩秀楠的家属?”

    唐幼:“我是。”

    入殓师不满的问道:你们家大人呢?怎么让四个孩子来了?”

    唐幼:“我就是她的家人。”

    入殓师瞬间明了点点头。

    入殓师:“死者姓名,性别,年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

    唐幼:“巩秀楠,女,67岁,于2018年10月4日七点十分左右离世,溺水死亡。”

    入殓师:“家属姓名,与死者关系及联系方式。”

    唐幼:“唐幼,死者外孙女,电话1674982……”

    入殓师:“你们是否要举行追悼和告别仪式?我看你们上面好像没有写?”

    唐幼:“不举行。”

    似乎是气氛渲染,又似乎是被问的烦了,周池特别想问一句入殓师手里不是有资料吗?为什么还要问。

    可唐幼,全程像一个局外人。

    入殓师点点头不再说话,唐幼申请了看一眼遗体。

    在进遗体间之前,为了防止遗体有病毒,给唐幼几人带上了防护准备。

    林肖和唐泽只是远远地看着,唐幼平静的走到遗体面前,入殓师揭开了尸布,随后向后挪了几步给他们留开地方。

    她看见了她的外婆。

    外婆依然慈祥,只不过有些肿了。唐幼总能感觉她的外婆还在冲着她傻笑,但没眉间又始终紧蹙着,像是在埋怨着什么。

    唐幼轻轻抚摸着外婆紧蹙的眉间,嘴里笑着:“外婆,我来看你了。”

    躺在上面的小老太太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在怨我啊,怨我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回家,为什么没及时接到你的电话啊。”

    唐幼又摇摇头,像是怕把外婆弄疼了,惊慌的缩回了手,她怕外婆怨她不让她碰。

    唐幼解释给外婆:“你当初问我去干什么,我现在能告诉你了,我去给你求了手绳儿,保平安保顺遂的,你看。”

    说着,她便拿出手绳展示给外婆看,她费了好大的劲给人讲怎么弄得好一些让外婆做事都能带着。

    她说:“我希望外婆长命百岁。”

    可外婆,安详的睡着了。

    周池他们在后面看着唐幼对着遗体自言自语无比心痛。

    “外婆,你的斤斤来看你了,你醒醒行吗?”

    “别跟我置气了……”

    “好不好?”

    遗体间无人回应。

    唐幼蓦然发现她掉了一滴泪,也不是泪,是刀子,这滴泪落到了她的骨子里硌的她生疼。

    “外婆,你穿的这么少,晚上风那么大,江边冷不冷啊?”

    “我跟你讲你给我讲过的故事吧……”

    “我想起来您经常逗我说:拉锯,扯锯,外婆背上看大戏……”

    “这次我背你好不好?”

    。。。

    唐幼逐渐哽咽:“对了,对,还有这个手绳儿。”

    她从手中拿出那个红色手绳,轻声说道:“我给你带上,带上就没事儿了,京遥说这个绳子非常灵的,说不定一会儿你就能醒过来了,说不定就能起死回生了。”

    可是唐幼,人不会起死回生。

    她正打算带在外婆手上,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经冻僵,僵硬的动作使她怎么套也给外婆套不上那个手绳。外婆的手像冰窟,她着急了。

    “怎么带不上,怎么带不上……”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动作,用力的扯着绳,泪水早已模糊视线:“明明是按照外婆的尺寸买的啊……明明是……”

    像是在跟绳子置气,又像是在跟自己置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带不上啊?!!!”

    整个房间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为什么捂不热,为什么啊!!”

    唐幼嘶喊:“啊!!!”

    “你醒一醒啊!!外婆!!我求求你!!!你醒来看看我!!我回来了……我……我回来了……”

    周池他们上前想要拉开唐幼:“唐幼,外婆睡着了。她太累了,我们让她睡吧。”

    “不要,不要!!!你醒醒啊,你还不能睡啊!!!”“我……我给你唱歌……我……唱歌给你听……求求你醒一醒…”

    她像个小无赖,紧紧抓着台边的护栏不放。

    她不顾自己形象,像个疯子一样的拼命喊着,试图想要外婆醒过来。她不想让外婆进火化场,她不想永远见不到她。

    她害怕。

    她不想一个人。

    她不想一个人。

    “你们谁救救她!谁救救她啊!她肯定不想死!!我……我为什么没接住她电话啊……”

    周池想要掰开她的手,可她还不肯松手,唐幼用那双已经发白了的手尽力的拽着那具已经了无生气的遗体。就是想把她和外婆的遗体分开,却死活拽不动唐幼清瘦而无力的身体,突然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如野兽般凄厉的哭喊:“啊!!”

    唐幼扑通跪地,求着面前每个看似能救外婆的人,可是……唐泽抱住唐幼:“姐姐,你别哭了,外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难过死的。”

    “斤斤……”

    入殓师沉声:“家属把她带出去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不要……不要……啊!!!”不顾唐幼喊叫,三个男人把她费力带了出去,带上了门。

    唐幼求他们:“让我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我还没看过,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周池……我没外婆了……我没外婆了……”

    她无法接受外婆的死亡。

    更无法接受外婆的离开。

    周池心痛,紧紧拽着她:“唐幼……唐幼……我们不去了,不去打扰她了,好吗?”

    “不……”

    “不要……”

    唐泽没办法吼了唐幼一句:“外婆看到,不要你怎么办?”

    唐幼转头看向唐泽,神情恍惚,她无措地怔住了。她又转过头看向周池,周池一脸严肃,唐幼被吓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幼垂下眸,语气恳切且无助,难过到眼睛已经红成了一片:“不……不……周池,”

    “是不是我不乖,外婆……外婆不要我了……她,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惹她烦了?”

    突然她又想想起什么似的。

    “我……我刚刚,是不是吵到她了,对,对……她只是……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睡着了而已……”

    唐幼越说越小声。

    “我……我不给她添乱的。”

    “我很乖的。”

    “我会听她话的……”

    “我不是祸害,不是扫把星。”

    突然,她被周池紧紧的抱住。

    周池:“唐幼,你很听话。外婆因为你,会感觉到骄傲。”

    “她只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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