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不对。
画风很不对。
秦情看到自己面前这一幕，恍惚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顾琅带着秦情刚上住院部二楼，就被扑过来的一个小男孩一把抱住。跟在小男孩儿后面，从病房里跑出一帮小朋友，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
“顾哥哥！顾哥哥～”
“医生哥哥!”“大哥哥！”“琅哥哥！”……反正叫什么的都有。
顾琅他、他在住院部养了一堆孩子，最大的十来岁左右，最小的也就才一两的样子，说顾琅这里是末日幼儿园其实并不算准确，因为他这里或许还能凑齐小学一到六年级不同年龄段的小朋友。
“别在这里堵着了，都去活动室，哥哥还有事情要做，等下再去看你们。”顾琅把最小的一个小孩抱起来，驱散其他的小朋友。
“哥哥是要和这个姐姐谈恋爱吗？所以才要赶我们走。”
在大佬身后当小透明的秦情，突然被cue。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亚麻色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琥珀色的大眼睛水润润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外貌优越的混血儿。
其他小朋友被小男孩儿一提醒，目光齐刷刷地移到秦情身上，现场诡异的安静的几秒，又突然爆发出一阵令秦情头皮发麻的讨论声——
有洋洋得意的：“我就说顾哥哥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了！你们都没有机会了！”
有语气惋惜的：“顾哥哥怎么不等我长大啊，我长大了肯定比这个姐姐漂亮。”
还有把秦情团团围住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姐姐怎么这么久才来找顾哥哥呀？”……
“我不是……”不是你家顾哥哥的女朋友。可惜这句话根本来不及说完就被小朋友们滔滔不绝的问题给淹没了。
这些小孩子都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一个个鬼灵精的很，让秦情有些招架不住，还是她家甜甜最乖、最懂事、最可爱。
顾琅看了眼人群外兴致勃勃围观的混血小男孩，眉头轻轻皱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得到，他说：“白楚阳。”
被点到名字的小男孩脖子一缩，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活动室跑。其他小朋友也像是感觉到顾琅的不高兴，老实退回去，一个比一个乖的说：“哥哥姐姐再见。”
“郭睿，把珍珍也带过去。”在那个最大的十来岁小男孩临走前，顾琅还把怀里的小女孩儿放下地让他牵走。
“好。”
郭睿是所有小孩儿里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成熟稳重的一个，刚才所有小孩儿都在躁动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安静站在一旁，给弟弟妹妹们让出最靠近顾琅的地方。
“他们……”刚才秦情没有数，但是大概估算一下，秦情也知道，这里起码有十几二十个小孩。
“他们有些是亲人都死了，有些是末日后联系不上家长，总之都滞留在医院了。”
顾琅在前带路，带着秦情走到了另一间病房，这里面的小床上还躺了一个不会走路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秦情和顾琅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啃自己的小脚丫。
“你要的‘医药费’和他们有关？是需要我们去帮你搜集儿童用品吗？”秦情多少猜到了一点。
但是顾琅却摇了摇头，秦情看着他温柔的把小婴儿的脚丫拿开，从旁边拿了一个奶嘴给他含着。
“我想要一劳永逸。”
顾琅的话让秦情直接冒出了冷汗。一劳永逸，他是想直接对承裕县进行大清洗吗？号召所有幸存者来帮他养孩子？他是疯了吗？承裕县现在是什么局势他不比她清楚？
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弯儿，秦情才开口：“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你们还算好人。”受伤濒死的同伴没有抛弃，注定是拖累的小孩儿也照顾的很好，还有一定的道德底线。和那些已经被末□□疯的人相比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秦情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但是面前这个大佬也不会多说，秦情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问：“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顾琅转身看着她，一米八几的身高极具压迫感，“现在说你们能在做什么还早了点，这段时间，先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他们。”
秦情有些犹豫：“我们不会在承裕待太久，马上就春天了，顾医生你知道的，我们需要去一个安全的人类聚居地。”
顾琅语气平静：“眠央吗？”
“是！那里虽然是地震中心，损失最惨重，可是那里有军队！”
“春天已经来了。”顾琅的视线移到窗外，他看着远处逐渐变绿的山，“先不说你们能不能安全抵达眠央，有军队就一定安全吗？承裕也有军队，只是不太顶用而已，不然牟荣彪手下人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他抬起手，一个袖珍土刺突然出现在他的掌心，滴溜溜的转，“在个人伟力不断膨胀的今天，只要有人在，那个地方就不可能绝对安全。这场进化还没有结束。”
“与其去期待别人给你建造一个安全屋，自己来建不是更好吗？所有的规则自己来定，所有的看不惯的可以让它消失……”
秦情忍不住后退一步，想离这个温柔且危险的男人远一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再说：
“不可否认，顾医生描绘的前景对于我来说很有诱惑力。但是您也清楚，我们没有这个实力，至少现在没有这个实力。薛收和牟荣彪的实力，还有这承裕县城里盘根错节的势力，您比我清楚。我不想带着我的小伙伴们做无意义的冒险。”
“无意义的冒险吗？”
顾琅喃喃道。
他低头帮小婴儿整理衣物，身上危险的气息散尽，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你不用急着回绝我，反正两三天之内你们是离开不了了，先安心在医院住下吧。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下这些孩子。”
“除了受伤的那个男人，你的其他同伴和你身上都还有些小伤，我可以一并帮你们治了。”
顾琅的眼神在秦情脸上转一圈，接着补充道：“保证不留疤。”
“那就多谢顾医生了。”
秦情离开的时候，被这个大佬最后一个眼神搞得一头雾水，有些莫名其妙，保证不留疤？他也喜欢女配“秦情”这张好看的脸？
顾琅目送秦情离开，他刚收回眼神，余光就看到趴在墙角的小男孩儿白楚阳，白人混血的他活脱脱一个漫画里的正太模样。
接收到顾琅的视线，白楚阳可爱的咧嘴一笑，大声叫着“顾哥哥”从墙角跑出来，一下子扒在顾琅身上，从兜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往顾琅面前递。
浓密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像蝴蝶翅膀，“顾哥哥，我爸爸说，谈恋爱要送女孩子玫瑰花和巧克力的。给你这块最好吃的，刚才那个小姐姐一定会喜欢的。可惜现在是冬天，阳阳找不到玫瑰花，要不然顾哥哥画一张好了！”
顾琅温和的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小孩蓬松柔软的短发，“哥哥这里还有巧克力，这块儿阳阳自己吃吧。还有，哥哥和姐姐没有谈恋爱，下次不要乱说了哦，姐姐会不高兴的。”
“哦～阳阳知道了。”
白楚阳貌似沮丧的垂下头，在顾琅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露出兴奋的情绪。没有谈恋爱吗？那就好，这样她消失了顾哥哥也不会太难过。
顾琅牵着白楚阳往活动室去，“刚才的小姐姐又带来两个可爱的小妹妹，在旁边那栋楼里治病呢，治好了病，你们很快就有新的朋友了。”
白楚阳脚步一顿，因为和顾哥哥牵手的喜悦一下子僵在脸上，眼神骤然间阴冷下来。
顾琅也停下来，低头问他：“怎么了？不高兴吗？”
小孩儿抬头，对顾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没有，阳阳可高兴啦，顾哥哥，那两个妹妹伤重不重呀？她们也喜欢吃糖对不对，哪天阳阳带着水果糖去看她们好不好？”
“好。”
小孩子之间的友情来的很容易，几颗水果糖就搞定了，但是秦情这个女人就有些麻烦了。
想到二十多天前商场里那个死活要拿面膜的女人，今天这个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对一切事物的警惕和防备都太明显了，顾琅看的很清楚，或许他见过的那个是双胞胎，也或许是——
精神分裂？
如果真的是精神分裂，那他可要再好好考虑考虑合作的事情。
第六附院之外，薛收坐在一辆黑色宝马后座，车窗半开，将秦情一行人进入第六附院的全过程尽收眼底，这会儿正看到方文雅从越野车里拿取物资。
一个手下从远方匆匆而来，走到薛收车边，在车窗外低声道：“薛哥，彪哥叫您尽快回酒店。”
薛收点头，把车窗合上，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窝回后座，伸脚从后面踢了一下驾驶座，声音冰冷，从里面听不出任何一丝人类的情感：
“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