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紧闭了将近一天一夜的实验室大门，毫无预兆的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坐在走廊椅子上的秦情和徐奇媳妇一下子站起来，甚至因为起身起的太急，两人已经麻木了的脚不可避免地抖了抖。
顾琅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五点二十四分，留在门口等待的人只剩下秦情、徐奇媳妇和睡着的顾留青。
李长官和他带来的人昨天处理老鼠尸体处理到半夜，醒来的方文雅配合着李长官，把医院里剩下的孩子们安置好，伤员徐懿安也安排了人照顾，苗甜和萌萌早就被秦情赶回去休息了，两个小家伙也累了一天。
天气渐热，食物保存时间大大缩短，每次打猎获得食物，方文雅都会安排人和她一起，用稀释后的福尔马林泡起来，这些泡过福尔马林的食物是异能者、进化人、还有萌萌的储存食物。
小孩子们脆弱的肠道无法接受任何毒素和不干净的食物，一般是用军方送来的真空打包机器储存，或者只吃新鲜的，反正再苦不能苦孩子。
方文雅把所有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从她来到医院之后，就算顾琅全身心投入实验，其他大人投入训练，方文雅也能把后勤搞得很好，让所有人都很放心。
所以，作为方文雅教练的张国涛才有时间教秦情匕首搏击术。
从实验室出来的顾琅，整个人都像是透支了一样，满满的虚弱感，他一手扶着实验室的门，眼神在激动的徐奇媳妇身上划过，停留在秦情身上。
“叫萌萌过来，这里需要更多的补天石，我手里的碎片不够。”
“好！”
秦情连忙踢了一脚睡着的顾留青，“阿青！快去找萌萌过来！”
不是她不想自己去，枯坐了一夜，加上刚才站起来的动作太急了，她感觉自己的下肢就像失去了知觉一样，麻木的就像是拖着两截沉重的木头墩子。
“好好好！”
顾留青一下子惊醒了，连声应和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面冲。
他昨天晚上实在太累，身上的衣服原本就脏，就毫不嫌弃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就睡着了。
“小雨！小雨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秦情腿麻了慢了两步，徐奇媳妇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感觉不到麻木，一下子就冲到顾琅身边，焦急的往实验室里探头。
尽管现在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但她就想靠近自己的女儿，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妈妈还在这里……
顾琅拦住往实验室冲的徐奇媳妇，声音里是驱之不去的疲惫感，他声音是长时间不说话、且滴水未进的那种沙哑：“实验室不能进。小雨她没事，但是还没醒。”
他看向徐奇媳妇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怜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小雨太小了，她的意识强度太弱了，很有可能，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而是，
一只狗。
秦情呼吸一滞，徐奇媳妇也像是瞬间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愣住，徒劳地张了张嘴。
在第六附院这段时间，除了方文雅等人，徐奇夫妇和那些孩子都被组织起来听过顾琅和秦情讲课，顾琅把他一路上的经验见闻和秦情从原著小说里了解的信息汇总，大体编了一本一百二十页页的册子，粗略的向众人开展末日知识的普及。
徐奇媳妇也是知道的，异化种的意识争夺战有多么激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少有像薛收那样两者融合的。
如果，小雨没有争过狗的意识，那岂不是她女儿的身体里住进了一只狗的意识？
“不过，小雨的情况很特殊。那只大的博美已经被杀了，小雨体内这个和她争抢的意识算是一个新生意识，是基于博美狗基因片段中的记忆链条形成的。”
“新生意识有原本那只博美的记忆，虽然因为是新生意识，比较脆弱，但小雨的意识也很弱……”
“小雨能不能赢？顾医生，你告诉我，小雨能不能赢？！”
徐奇媳妇一手紧紧抓着顾琅的胳膊，语气激动，她空洞的眼窝深处是干涸的血渍，一般人被这样看着早就毛骨悚然了。
顾琅无力的摇摇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声音很轻，他说：“我也不知道……”
徐奇媳妇脚下一个踉跄，一手扶着顾琅，一手捂着嘴巴失声痛哭，可能是害怕吵到屋里的徐筱雨，她压抑的、低低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朱玲姐……”
秦情拿起椅子上的一瓶水，走过来，把水递给顾琅，转身扶住哭的眼泪都快干了的朱玲。
朱玲是徐奇媳妇的名字，只是平时大家喊的少，大部分时候喊的都是“小雨妈妈”，徐奇也是这样喊的，徐奇去了，大家都自觉的改了称呼。
朱玲被秦情扶住，整个人重量都靠在秦情身上，双手捂脸，无助、绝望的悲泣，声声泣血。
秦情抬起一只手，环过她的肩膀，轻轻拍朱玲的背，帮她顺气。
“谢谢。”
顾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秦情抬头就看到顾琅将整整一瓶水一饮而尽，没有因为喝的太急而流出来任何一滴水，顾琅喝水的姿态依旧很有修养，半点也不狼狈。
他应该是真的很渴，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异能几近枯竭，秦情都无法想想，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支撑这顾琅的一步不离手术台。
“不用谢。”
秦情微微颔首，将朱玲扶回椅子上坐下，转身去旁边的另一间病房拖出另一把陪护人员专用椅，推到顾琅身边。
“你坐一会儿吧，阿青和萌萌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文雅姐今早准备了一些，等下就送来。”
顾琅坐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已经水肿的腿，才慢慢缓过来。
“嗯，多谢。”
“真的不用谢，你辛苦了，顾医生。”秦情微微一笑。
顾琅摇了摇头，看向哭倒在椅子上的朱玲，声音很轻：“我做的还不够，没办法承诺一定能治好小雨。”
“你是人，不是神。”
听到秦情的话，顾琅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良久，唇角噙起一抹苦笑：“现在这个世界，觉醒异能的我们还是普通人吗？”
秦情张嘴欲答的时候，顾留青带着一帮人匆匆而来萌萌跟在最后面，因为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将走廊都给塞满了。
顾琅撑着椅背站起来，“你们等一下，我去抱小雨出来，萌萌，张开手，等下就让你抱着她。”
萌萌乖乖点头，找了一个稍微宽敞的角落坐下，两只熊掌前伸，毛绒绒的大脑袋可爱的一歪，眼睛眨巴眨巴的。
顾琅进了实验室。
其他人都去安慰哭泣的朱玲，等顾琅抱人出来时候，方文雅提着一个饭盒走到秦情旁边，她特意压低了声音。
“秦队，昨晚军方运来了一台卫星电话，听说可以和京都那边联系。”
秦情猛然一怔，听到方文雅提起京都，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姬战野百里珩那对夫夫档，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被姬战野手下踹的那一脚。
“他们联系过了吗？”秦情问。
方文雅摇了摇头：“顾留青说那台机器之前流落到蒋治手中损坏了，二十多天前薛收端了蒋治的窝，军方的人趁机把机器抢回来了。”
“这么长时间他们都在尝试修复，刚修复不久，尝试了两次联系，但是都没联系上京都那边，特意运过来让顾医生看看怎么回事。”
“顾琅还会修这个？”秦情有些诧异，很多人一辈子在一个领域做到拔尖都很难，顾琅不是医学生吗？还能跨领域搞研究？
“应该不会，只是好像顾医生这边有人会修。”
“谁？”
“不知道，没打听出来。顾留青他们嘴巴都很严。”方文雅说。
第六附院本来就这么点人，她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哪个人这么厉害。这些人嘴巴确实很严，半点风声未露。
秦情原本以为，到现在顾琅对她们虽然不至于完全信任，但是信任程度应该还挺高的，毕竟连补天石碎片都让她知道了，所有知识共享，结果没有想到他们还是在防备她们呢。
揉了揉额角，秦情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道：“没事，等他们修好了，我在找他们借用，应该是可以的。”
秦情笑了笑，接着道：“文雅姐家不是在涣西市区吗，到时候，文雅姐可以尝试联系一下涣西的军方，幸运的话，可能会有你哥哥他们的消息。”
方文雅神态微缓，有些犹豫，叹了叹气道：“我就怕，很多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会没事的，别担心。”秦情拍了拍方文雅的背，以作安慰。
其实，末日之后，绝大部分通讯基站都被损毁了，要不然也都断电了，想要维持两地之间的通讯真的难比登天。
大概也只有挂在天上的卫星通讯还能用，可是卫星通讯通道是有限的，军方真的会愿意占用这个宝贵的通道让他们打私人电话吗？而且，又怎么能保证涣西市军方手里有卫星电话呢？
秦情也想确认一遍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对应的另一个“秦情”，但不能急，得慢慢来。
就在秦情陷入沉思的时候，顾琅抱着一团被白色卫生布包着的小团子出来，轻轻放在萌萌的熊掌之上。
“萌萌，你力气小点，乖乖坐在这里等她醒了就好，你不要动，也不要摔到她，知道吗？如果一支手麻了，就换另一支手。”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