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顾琅和李长官的同意签字之后，走出曦光区办公大楼的那一刻，阳光照在秦情身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虚伪。
尽管她告诉顾琅的那些理由不单单是借口，但却是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自己的私心影响。
其实以现在的形势来看，秦情提出的这个想法，现在就开始打通基地与基地之间通道还是太早了点……
秦情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办公大楼，视线移到明坤基地外远方的山头，最后轻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骑上摩托，在一阵油门的轰鸣声中蹿出去，连车带人消失在顾琅和李长官的视线中。
曦光区办公大楼三楼，李长官和顾琅站在窗前，目送秦情骑着黑色的摩托车离开。
李长官偏过头看向身旁的顾琅，有些不解的问：“顾琅，留青和我说过老爷子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
顾琅的视线还盯着秦情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似乎并没有听到李长官的话。
李长官叹了口气，拿起秦情留下的计划书复印件，随手翻了翻，又有些烦躁的把计划书放下，拍了拍顾琅的肩膀，说：“你要是觉得这是秦队长的想法，你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我可以去帮你说，反正都是向外部发展，只是打通通道，先朝哪个方向都可以。关于交易水产品的事情，其实也不急——”
“李长官，谢谢你，不过还是不用了，往G省那边挺好的。”顾琅回过神，朝李长官安抚性的笑了笑。
“那——”
李长官还想说什么，顾琅抬手打断他，一字一顿道：“我说真的不用。”
李长官看着眼前的顾琅，神情复杂，顾琅明明在笑着和他说话，可是他看得出来，顾琅是悲伤的，说是悲伤也不尽然，就是一种沉重的、让人莫名难过的情感。
眼看着李长官眼神里的同情越来越浓厚，又想张嘴说什么样子，顾琅拍了拍白大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把手插进白大褂外的兜里，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没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了，研究到了关键的时候，我有事情找你们的话，会请祁叔通知你们的。至于阿青，让他和秦队长她们一起吧。荣门的势力离开基地之后，安心发展就可以了。”
顾琅走到门边，还贴心的帮李长官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只剩下李长官一个人的办公室里。
他宛如一个石化的人，没有动，眼神波动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天才抬起戴着婚戒的左手摸了摸胸前的徽章，眼底泪光隐隐闪动，他却突然就笑了笑，笑容里包含的东西纯粹得让人动容。
抹掉眼角的清泪，李长官把计划书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又翻找了一下，翻出另一份明显厚了很多的文件，看了两眼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拿着文件打开门，朝办公室外的一个士兵招了招手。
“把这份名单送去卫星通讯处，让通讯处的同志们看看，在不影响正常任务的情况下，可以帮兄弟们问一下他们家人的情况。”
士兵眼睛一亮，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响亮的答了一声：“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过名单的瞬间，他小声向李潇潇说了声：“长官，谢谢您。”
“去吧。”李潇潇摆了摆手，转身走进办公室。
在这份名单送到卫星通讯处后，通讯兵反复翻了好几遍，不太确定地向旁边的同伴求证道：“这里面怎么没有李长官的亲属？”
“不会吧？”旁边的同伴狐疑道，接过名单翻了几遍，才终于确认了。
真的没有。
“薛哥，真的没有。”
秦情坐在薛收和牟荣彪对面，皱着眉看向在场唯一站着的人，那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在薛收面前却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苦着一张脸努力解释道：
“薛哥，从昨天得到消息到现在，兄弟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眠不休的，一个通宵下来，别说是蒋治那只疯狗了，一根狗毛都没找到。”
秦情闻言，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她进荣门的地盘之前，才和徐懿安见过一面，昨夜徐懿安也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只能说，蒋治果然也不简单。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些原著小说世界里的人，并不是设定简单的纸片人，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围着主角团进行的。她面前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独立存在的思维模式。
和秦情的淡定相比，薛收皱起的眉头，直接让汇报的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他怕得满头冒汗，又不敢做多余动作，干脆就着跪倒在地的姿势，继续瑟瑟发抖。
牟荣彪抬起一只手搭在薛收的手上，另一只手不在乎的摆了摆，说：“你下去吧，让兄弟们再辛苦一下，再找找。”
“是！是！是！我马上去！”
跪着的手下听到牟荣彪的话，如蒙大赦，连声应下之后，逃一样的离开现场，生怕一个不是，成了薛收的口粮。
“秦队长，你也见到了，不是我们不配合，我们比你们更想蒋治去死。但现在这个情况，你看——”
打发走了碍事的人，牟荣彪转过头就和秦情聊起来，笑容和煦、态度礼貌、谈话分寸刚刚好，根本不像一个半条命还在她和顾琅手中握着的病人。
与牟荣彪相比，他旁边坐着的薛收反而看起来状态很不对，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的样子，微微垂着头坐在牟荣彪身边。
但秦情注意到，薛收的坐姿多少有些不自然，身体僵硬，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还有他耳背后面、被头发遮掩得若隐若现的地方，有一根根突起的青红色血管，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那个地方，接近颅骨的乳突部位，那里皮下具体有什么血管，秦情已经不大记得了。
突然间回想起来，前世她拼命背下来的解剖知识，现在还记得的已经不多了，就像很多无关紧要的记忆全部都被大脑故意遗弃了一般。
“秦队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牟荣彪的声音把秦情从突然跑偏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啊，我没事。”秦情摇了摇头。
“找蒋治的事情先不急，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牟先生和薛先生可以先看一下这份计划书。”秦情把准备好的计划书复印件推到牟荣彪面前的桌子上。
牟荣彪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刚想伸出惯用的右手去拿计划书，才发现他搭在薛收手上的右手已经在不知何时被薛收握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
“让秦队长见笑了。”
牟荣彪朝秦情礼貌地抱歉一笑，然后动作自然地伸出左手，拿起计划书慢慢看了起来。
秦情不想跟他假兮兮地客套来客套去，在他看计划书的同时，直接说道：“这次行动军方的人少，主要是靠你的人和我的人，所以，看你有什么意见？”
牟荣彪大体看了一下，就把计划书放下了，他随意道：“计划书很好，没有别的问题，秦队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们没什么意见。”
他也不会不识趣的和秦情讨论，参与行动的话荣门能有什么好处这种问题，毕竟他现在还需要秦情和顾琅给他吊着这条命，命都在人家手里，薛收现在状态又有点麻烦。
“那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可以出发？”秦情直接问道。
“三天后出发，如果秦队长想快一点也可以，今晚就能准备好。”牟荣彪笑着说。
“那就后天上午吧，在城门口集合，具体有什么必带的物资清单，我会让方队长给你们送过来。”
秦情说着，就已经起身想离开了，实话说，牟荣彪的道行真的不是秦情这个刚刚适应末日的大学生能对付的，言多必失，只能尽早离开，减少接触。
牟荣彪在秦情身后颔首道：“合作愉快。”
秦情头也不回：“合作顺利。”
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太平盛世，秦情这个大学生和牟荣彪这种跨国毒枭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在电视上看到他被捕的新闻而已。法医这个专业，如果最后进入公检法系统，为了保护人们群众的生命财产，那他们就是敌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贩毒者，罪恶不可饶恕。
走出荣门的地盘，秦情拥抱迎面跑来的苗甜，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秦情胸口的沉郁之气才算消散。
“甜甜，你不是在陪着鹏鹏妈妈吗”秦情温柔的笑着，安抚着甜甜小姑娘，苗甜现在眼睛还是红的。
“那个女人知道消息之后，没什么反应，看到我们之后，让甜甜朝我要了一个轻松的工作，还有很多生活物资。”方文雅走过来，语气莫名。
秦情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苗甜情绪这么低落，末世里的母亲，不全是朱玲那样那样的，像周鹏妈妈这样的才是常见的，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活着的人还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艰难活着。
都麻木了吧。
“那就这样吧，方姐你看一下这个，后天上午基地门口出发，是和荣门的共同行动，还有顾留青，应该也会跟着，具体的，还需要方姐安排。”
秦情把计划书递给方文雅，把苗甜抱起来，三人一起往回走。
“好，我把徐懿安叫回来，一起商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