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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颗杏仁

    马车上碰撞的清脆珠声与日光融合,灿烂得不可方物,全然不曾遐想到这是极寒的冬日。

    温泠月穿戴繁复,却是素色,半伏在车窗远眺。

    兴许是玉京偏南的缘故,这里冬天还算温和,只大雪已一连三年不曾拜访过江南。

    她在等傅沉砚。

    禹游的冬祭设在每年腊月初,帝王帝后携一众宫妃、世子、高官等,于京郊万谕庙举行。

    冬祭又有别于祭天礼,为期三日的祭礼上,唯有第一天需要礼佛。后两日乃皇子官眷等为主的祈福敬冬,除过会办赏冬宴外还可任欣意赏冬景。

    她太过怕冷,便总是不大喜欢这活动的。缩在白狐裘里总像个白玉软团子,小时候没少被朋友打趣。

    “又没有雪,不知到底在赏什么景……”

    她下颌抵在双臂上,不时瞥向大敞的殿门,心里发怵。

    其实她怕的哪里是这冬祭,而是现在的处境,令她摸不清头脑。

    往年温泠月都是随同父亲兄长前往,以官眷女子之身,只需做个父亲身后不谙世事的小女崽就是,爹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需在意旁人眼光。

    但今年显然,她身边的人由爹爹换成了死阎王,又加之一套太子妃的繁文缛节,她昨夜光是听听便头晕。

    原先准备好好与傅沉砚分说分说,可他那日却落荒而逃,空留她一人倒像个精神混乱的。

    一直到后来扶岐走了,她也没再见过他。

    她还没原谅他呢。

    温泠月轻轻朝手心哈了一口气,白雾浮现,她的脸映不清晰。

    若是可以的话,她想弄明白傅沉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在东宫活得久一点,只是这样,才不是想了解他。

    正在她怀疑自己鼻尖是否被冻掉时,沉寂的马车忽然左□□斜一瞬,身旁坐垫陷下去一块。

    傅沉砚携着一股寒气蹿入马车里。

    刚一在她身边落座,温泠月明显感受到一股寒意在身边涌动,原本平静的柔风被彻底搅散,双肩忍不住又是一哆嗦。

    她只草草瞥了他一眼,短暂犹豫了一瞬是否要打个招呼,一想到自己在生气,便立马作罢。

    然而死阎王竟也没说话,倒不若平素总要呛她一句的姿态,只对嵇白点点头,直到马车缓缓启动。

    纵是在江南,十二月也是极冷的,寒冷令她忘记自己始终伏在车窗边沿,自顾自的缩成一个白团子,险些忘了傅沉砚在身旁。

    可那人却没有命令她坐端正,过了好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叫她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不禁又向那个方向瞥了几眼,正是那飘飘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和他对了个刚好,那人却又慌乱离开。

    原来他一直在偷看她!

    温泠月有几分气恼,仿若不大喜欢被人偷看,壮着胆子耀武扬威地在眼神上添了一分力。

    他看什么?

    虽然他们是那种关系,但她既没原谅他那天甩下她一个人,又没好到那种能肆无忌惮偷看的地步好不好。

    大抵觉着傅沉砚突如其来的视线有些灼热,却见他慌乱完毕后唇好似动了动,像要说什么的模样。

    她才想起自己趴着的姿态属实有些不雅,反正傅沉砚嘴里憋不出什么好话,于是撅着嘴趁他还没说出话时先行放下胳膊,这才与他并肩而坐。

    “殿下不必说了,臣妾都知道。”

    说罢,她沾沾自喜,似乎在为自己夺回主动权欣喜。

    而对方似乎怔愣了一瞬,有些复杂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往马车外瞥过,手忽然挪到怀中摸索着什么。

    温泠月不敢看他,余光却毫不吝啬地大咧咧甩过去,见他那双修长冷白的手自大氅掏出一枚小物。

    当他一言不发地生硬塞在她怀里,感受到那股暖融融的触感时,她才意识到——

    傅沉砚竟带了枚暖手壶,热气徐徐的模样似乎是不久前刚灌上的。

    “殿下……”

    他眉宇不着痕迹皱了一下,却依旧没有作声。

    见他没有动作,温泠月虽诧异,但还是欢心捂着暖壶捂着冰凉的手。

    他方才来得晚,是因为……

    她视线久久留在那枚暖手壶上。

    莫非他是在赔罪?

    马车外嵇白感受到车内二人的寂静,猜测兴许是娘娘冬困又等待殿下久了小憩去了。

    但说来也惊讶,今晨他来到紫宸殿唤傅沉砚出宫时,他分明早已穿戴齐整,却迟迟不出门,好似在灌着什么,又细心将那东西放在怀中,仔细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问,却又不答。

    这才忽而想起,今天早晨殿下似乎心情不佳,竟一早上都没斥责暗讽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正常的好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不经意望向傅沉砚,却又没有半分异样。

    兴许是他想错了,嵇白想。

    *

    沉默几乎持续了一整路,待到出了玉京城门,过了一段寂静无言的小路,多家马车汇集的京郊路上,周遭逐渐嘈杂起来。

    她似乎听见身边人低低唤了一句什么。

    可她侧过头问,那人却又恢复抱臂而坐的恣意模样。

    这般看过去,似乎……他今日的坐姿及其松散慵懒,这一身祈福袍也被理的随意,领口松垮,衣襟也不甚端方。

    他素来洁癖严重,今日怎这般不注意了?

    温泠月也不多问,只在马车悠悠停下时,才回了神。

    “殿下,娘娘。咱们到了。”

    南玉说罢跑到后至的马上接过嵇白卸下之物。

    傅沉砚这才掀了掀眼皮,藏不住的厌倦一闪而过,化作疏离,一脚迈下马车。

    又是一阵摇晃,她扶着车沿正准备下马,掂量着高度时,一双手朝她伸了过来。

    意外地望去,冷白的指在红白长袍下显得冷淡,是傅沉砚。

    为数不多的几次宴会,他从未牵过她的手,大多数时候是南玉扶着。

    她也没多想,只在周遭围聚的三两贵女口中听到议论他们二人的轻浅言语里寥寥记起,傅沉砚又是在外维护他们夫妻和睦而已。

    索性将手递过去,指尖刚触及他掌心那一瞬便被攥紧,那双出乎意料温热的手将她的手全然拢住。

    略微诧异间,腰际被牢牢扶住,整个人被他小心却用力的力道险些跌入他怀中。

    男人嘴唇翕动,啜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是今日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却足足令她双眸倏尔睁大,羽睫震颤。

    在她贴入他怀中时,她听见了这人唤她:

    “阿泠。”

    此时南玉嵇白二人尚未归来,她一抬眸便撞进他携带浓浓笑意的双眼,心底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甚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方才想:是他。

    莫名的心绪复起又平息。

    可他不就是他吗?

    “你……”

    “娘娘,快将汤婆子揣上,方才我竟一时疏忽忘记了……欸?您这怀里怎么有一个……”

    不等她问完全,南玉慌张的声音袭来,手里那枚汤婆子在看见她抱着的暖手壶时僵在空中。

    温泠月才发现傅沉砚给她塞得那个还热着。

    怪不得现在不觉得冷。

    南玉只得悻悻收回,反倒是后来的嵇白有些难言。

    他看出温泠月手里的暖手壶正是今天早晨傅沉砚宁愿耽搁时间也要灌的东西。

    原来……殿下这么细心的吗!

    而温泠月急急抬眸却看见他再度恢复淡漠的眸子,仿佛方才的炽热和灿烂只是幻觉。

    可牵着她不放下的手,又不那么正常的。

    疑惑刚刚浮上心头,耳畔却传来男人的低声。

    “别怕,他不是最想让别人看见,以为你我恩爱吗?孤也很……喜欢。”

    她蓦地看向他,却见他眼中那一丝玩味,和手上愈发紧的触感。

    那句话的声音小到后面的人都听不见,是只存在于他和她二人间的隐秘对谈。

    “哦。”

    温泠月这才钝钝地不再去想,一手抱着暖手壶,任由他牵着从马车处来到人群最前方。

    无人看见男人逐渐泛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双唇。

    她的手微凉似润玉,却又软软的,和雨后那个下午一样。

    思绪纷飞,傅沉砚牵着姑娘的手,每一步都好似走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如少年初次牵手般害羞,面子上强装镇定,在每个公子前走过时眸中不禁显起一丝骄傲。

    若真要分说骄傲来自何处,此时的他一定会说是因为阿泠的手全天下只有他能牵到。

    方才在马车行驶过程中,他忽然念出的那句话令他耳根又红上几分。

    傅沉砚自诩不曾让别人发觉,当然阿泠也没听见他那句话。

    方才在马车上,他环臂慵懒,却暗自欣喜,低低道:“你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阿泠。”

    *

    直到走到穿戴尊贵至极的帝后面前,他才不情不愿般放下牵着她的手,眼中显而易见的落寞,与她一道朝帝后拜礼。

    温泠月疑惑地看着皇后莫名开心的模样,顺着视线望去是方才他们紧紧牵着手的地方。

    指尖不经意相碰,他的手竟然一直那样热。

    忍不住侧眸望去,与素日不符,傅沉砚今日着一身红白袍,上依旧以金线绣过云纹,较之往常的黑袍更显矜贵,倒也不那样死气沉沉。

    可这个人……

    “阿砚,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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