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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之请

    谢修行走在萧芜身前,一路不言语,萧芜乖乖跟在身后。谢修行右手扭动石壁上侧的太极圆盘,一道八卦刻纹的密室之门缓缓打开。

    潮湿霉味扑鼻而来,地下冷气溜空钻上来,从脚底蔓延至腰间,缠绕于脖颈,随时会被它勒紧,喘不过气。令人不敢呼吸的何止湿冷的寒气,还有四面墙壁之上那一龛龛毒蛇盘踞;无数只爬行的毒蝎子以及一盅盅不知名的蛊虫和那些不明来历的毒虫,无不让萧芜汗毛竖起,冷汗浸透衣衫。

    她曾经以为谢修行慈悲,狠厉不过是表皮。牢狱的刑具大同小异,起初萧芜威慑于这些,现在萧芜看到密牢的一幕幕,她不敢发言了,这层密牢仿佛浅露出谢修行的内里,阴暗,孤傲,狠决。

    此层狱卒服饰与其他衙役的大为不同,他们身着黑色皮制交领束袖鹰隼纹衣裳,望着比大理寺其他衙役更为沉着冷静武功高强。他们遇到谢修行,弯身右手搭在左肩,行一种萧芜从未见过的礼。

    “人呢?”谢修行微起唇舌,面无表情。萧芜只敢待在他身边,话亦不敢乱说,生怕被丢在这里喂那些毒物。

    “在东间。”狱卒领着谢修行进入东边一间暗室,暗室内大胡子的黑衣刺客被绑在木架上,身上鞭子抽的血痕触目惊心,衣服被血浸染,腥味浓郁,他丢了半条命,蔫蔫地抬眸子,看谢修行眯起眼,气若游丝地说:“大人,饶命。”

    谢修行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将在萧家后山旧宅发现的蛇形木牌亮他眼前,“认识吗?”

    络腮胡刺客被打得鼻青脸肿,眼周青紫,一双眼睛肿得像那青蛙眼,他盯紧木牌试图看清上面的刻纹,两颗龙眼核似的眼珠子忽而露出亮光,急猛点头,说道:“熟悉!熟悉!”

    “玉明楼的暗卫。中阶刺客。中阶暗卫只有十人,一般不会出行任务,若用到...咳咳...”由于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络腮胡黑衣刺客咳嗽不止,一口鲜血喷在了谢修行金丝云纹锦靴上,萧芜见状大捏把汗,替络腮胡担忧不已。

    不料,谢修行低头睨了眼,默默站的远了些。

    那络腮胡表示歉意:“大人对不起,脏了您的鞋。”

    他虽不在意,可一旁的狱卒慌了神,忙蹲下身用袖子帮他擦拭血渍。谢修行并未制止,任由他擦干净了。

    片时,他缓缓收起脚,狱卒识趣地站起来,归位络腮胡刺客身旁。

    谢修行不白废狱卒苦心,朝他丢了一颗银元宝。狱卒双手接过抛在空中的元宝,开心地咧嘴,笑道:“多谢大人。”

    “继续。”审讯时喜怒不定的谢修行,这会儿足有耐心。他示中两指并拢,在络腮胡刺客肩颈点了两处穴。

    络腮胡刺客吞了口唾沫,顿觉脉络通畅无淤积。

    “若用到中阶刺客,那必定是出没于高门显赫的勋贵之家。且受他们所指为他们所杀。多为朝臣或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更高阶的暗卫,是宫里指派。他们的身子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我们这些低阶根本见不到他们,就算见着了,要是没有中间人疏通,很难相认。”

    “那夜你们是同一拨人?”萧芜问。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萧芜便猜测昨夜与她交手的很有可能是玉明楼的中阶刺客,功力皆在那几人之上。

    “你们领头的人是谁?”

    络腮胡刺客摇摇头:“不知道。每次出任务都会有一个接头人与我们联系。”

    “在哪接头?怎样接头?”萧芜继续追问,“还有,怎么确定有任务?”

    “每当任务出现时会在玉明楼的酒旗挂上五彩绦,只需进门跟站台的胡掌柜说‘樱桃山一份,花半两’他就会带你去楼上领任务。”

    “‘樱桃山一份,花半两’是什么意思?”

    “所指是玉明楼的菜肴,分别为奶酪樱桃、槐叶冷淘、酥山以及葡萄美酒桃花醉。”络腮胡提供特别重要的消息,可惜胡掌柜认识萧芜,否则萧芜便可假扮玉明楼刺客,混入他们的组织,探取消息。

    “这次刺杀任务是谁指派的?”谢修行说。

    “不知道。房间里隔了一层红纱幔,那人坐在帘子后面,听口音是宫里来的,隐隐约约能瞧见宦官的衣角。”

    宫里?皇帝还是东宫?

    皇帝要杀他们犹如捏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如此推断,唯有太子杀心过重。

    萧芜没成想太子竟也不打算放过谢修行。

    谢修行盘问过后,便带着萧芜离开了密牢,他脸色沉沉,语调不甚温和:“可愿去玉明楼当卧底?”

    “当不了。”萧芜面露难色,“胡掌柜认识我。”

    谢修行门齿摩擦着下唇角,抱臂思虑,“难办。”

    “确实。”萧芜细细想来,“魏少卿与付诀都去过玉明楼,皆是胡掌柜亲自接待,不说十足把握认识,三分面熟是有的。”

    “十月十五的玉明楼诗酒宴务必去一探究竟。”谢修行目光如炬盯着萧芜看,眼瞳如浸入深潭的龙晶,隐隐燃起焰火,炽热而滚烫地灼烧着萧芜的每一寸肌肤,那般炙热她显然承受不住,萧芜点点头,以示肯定。

    谢修行收回目光,淡淡然说:“近几日注意玉明楼有没有挂上五彩丝绦,若有随时通知衙司各部抽调人手。”

    “是,谢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萧芜为难,她与谢修行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可以向他提要求的地步,“不知谢卿能否赏脸答应?”

    萧芜一边小心翼翼地与他提要求,一边又偷偷看他反应,观察他的面色举止。他扬眉而笑,“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何必谨小慎微,临深履薄的。”

    在你面前那可不得临深履薄的,万一哪里惹您不高兴,把我关到这密牢里,那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方才都是萧芜的心里话,她可不敢这样说出口。

    萧芜谄媚阿谀,学着那些溜须拍马的人给谢修行戴高帽,她涎皮涎脸地笑着说:“谢卿日理万机,为了给百姓洗冤解愁,常多劳累。无事属下怎好叨扰,既有事必须得酌情禀告。”

    “不过,此事为属下的一点私事,谢卿这般高步云衢名卿重臣,只需提笔书写几字请柬,人家不会不赏脸的。”

    “请柬?”谢修行疑惑,“你要请谁入府?”

    “不是到大理寺,而是去诗酒会。”萧芜想借用谢修行之名将御史大人孟拙恩的嫡出次子请出来,他是去岁腊月里参加东宫宴的贵子中唯一幸存者。

    听闻失语,到底失语否?萧芜必须了解清楚。

    只有把孟二公子约出来,她才有机会去问问,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那几个孩子会接二连三的出事。

    “诗酒会?”谢修行饶有兴味地看着萧芜,“萧琰,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东宫宴一事,萧芜未打算告知谢修行,她想独自调查,不愿把旁人牵扯进来。毕竟,性命攸关的事情,她不能含糊,万一她有不测,至少可以保住谢修行,为将来多添一份希冀。

    “我哪有算盘可打?”萧芜尴尬地摆摆手,用微笑掩饰心虚,“听闻御史府的孟二公子惊才风逸、贯斗双龙,若他能参加诗酒会,场面该有多精彩。”

    “诗酒会是张真民举办的,你要请孟二公子,得去问张尚书。”谢修行显然未揽下这桩请求。萧芜听见这话不好再接着说什么。

    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本就不抱希望何谈失望,可心底的酸楚确确实实地告诉她,那便是失落。

    她本就孤立无援,又是女儿身,始终无法考取功名。即便顶着阿琰的皮囊,不过日日活在刀尖舔血的幻梦罢了。说是在大理寺谋了个还算可靠的差事,终究抵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她想借阿琰之名去考取功名,若有幸中了,那她便一辈子不能再做萧芜,如此,便一辈子不能为阿琰正名。

    这样大的代价,她如何付得起。

    难以取舍间,萧芜还是愿意听从本心,哪怕此后做一个种花女归隐山林,亦好过以家人之血灌养仕途之路的花丛。

    她做不出来,也不忍心辜负亲人的疼爱。

    “芜”本意杂草丛生,有杂之义,父亲取小字“木木”,寓“杂草成林,福泽万里”。女子以花为美喻,花娇而易飘零,父亲希望他如野草般坚韧,风雨不催,烈火烧不尽。无论身立何处,都能生长成林,护卫自己。

    世人不理解,以“芜”为贬义,常与“琰”作比对,殊不知,那是家人对她最大的期盼。

    出了牢狱,谢修行提出要和付诀去南市,放了她半天假。

    萧芜一人留在大理寺无所事事,于是离开大理寺,到了临街的客栈去找陌何夕。

    谢修行乘着马车,悠悠铜铃声清灵悦耳。他掀开锦帘,浅抬眼皮:“付诀,送拜帖去户部尚书府。”

    “是”付诀压低镂空斗笠帽檐,提扯缰绳,驾马远去。

    谢修行放下锦帘,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疼惜爱怜。

    世人皆知他没有软肋,只有他自己知晓,他险些骗过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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