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会经过大利村小学，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志愿活动的散学时间，一群老师和小学生正在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其中走在最后面的义工联干事一眼看到了开着三轮车的奚晨，他们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奚晨正好放慢了车速，然后几个干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石泽宇大喊道：
“晨哥，怎么一天不见你就转行了？”
奚晨听见了，停在校门口不远处听他们的笑声，懒洋洋地回答道，
“怎么样，羡慕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有老师跟着喊他，
“哥，借我们开一会呗？”
“不行，你们一看就是把车开沟里的人！”
石泽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身贵气的少爷跨坐在三轮车上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哥，你不是谈恋爱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余清漪从后排朝他挥了挥手，
“我在这呢嘿嘿！”
“石泽宇你给我闭嘴！”
卫清晨看着校园里意气风发的一群人，心理泛起了一丝异样，
几个干事跑上前来围住他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去哪呀晨哥？”
“干农活呢，”
王静瑶看到卫清晨，带着甜甜的笑容跟他打一个招呼，
“小朋友是不是叫卫清晨呀？”
吕文博也凑了过来，和蔼地说道，
“我们在学校表扬榜上看到你啦，要好好读书噢，有问题随时来找我们。”
卫清晨点了点头，奚晨问他们，
“今天学校没什么事吧？”
“放心吧，你不在一切也会很正常的！”
“OK，我们得先回去了，你们话好多。”
许思宇朝他假意挥了挥拳，
“儿大不中留啊，走吧~”
奚晨随意地摆了摆手，拧着油门走了。
开出老远都听见他们一群人的笑声，卫清晨问余清漪，
“他们都是大学生吗？”
余清漪笑着点点头，
卫清晨想了想，说道，
“他们好快乐。”
余清漪停顿了好一会，然后字斟句酌地跟他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他们中有很多人是靠国家助学贷款上的大学。”
“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家里连给他们交学费的钱都没有。”
“这样也要读大学吗？”
“你也说他们很快乐不是吗？因为贷款以后都会还上的，家里的生活条件等他们工作后也会慢慢变好的，他们有理想，他们的前途不可限量，这些希望都是大学带给他们的。”
卫清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到卫清晨家时，卫清晨爷爷正在床头织毛衣，用方言笑呵呵地跟他们说着话，余清漪大概听清了几个字，笑着回应他。
临近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
村里的黑夜就是暂停键，大家纷纷回到家中，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享受夜晚的闲适。
吃完晚饭，不到九点村长一家就睡了。
余清漪抱着画速写的本子，有些紧张地敲响了奚晨的房间门，因为怕吵醒村长他们，敲得很轻。敲第一声的时候，里面的人的动作停了，很安静，余清漪又轻轻敲了一下。
奚晨压低嗓音问道，
“余清漪？”
“嗯”
“怎么了？”
奚晨走到门边问她，但是仍然没有开门，
“太早了我睡不着。”
余清漪轻声回答道。
奚晨仅仅把门拉开一条半人宽的窄缝，无奈地问她，
“睡不着你敲我房门干嘛？”
余清漪有些不满，秀气的眉毛一蹙，
“你这是在防狼吗？”
奚晨仍然抱着手臂堵在门口，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你说我在防什么？”
余清漪晃了晃手中的速写本，
“我只是想过来画画~”
奚晨寸步不让，
“嗯哼，让我当模特，不穿上衣那种？”
余清漪试探了一下，
“如果你实在介意，也可以穿衣服？”
奚晨伸手揉了揉额角，他一点也不想站在房间门口跟她讨论穿不穿衣服的问题，又怕再站这里聊下去，真的会把村长一家吵醒，便把余清漪拉了进来。
“只有冷板凳，坐吧。”
农村的自建房，房间一般都很宽敞，就是家具少，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顶多再放两把椅子。
奚晨房间的椅子是矮脚椅，大概只有30厘米高，竹条编成的，夏天坐上去就很凉快，但是又硬又凉，坐久了会不太舒服。
余清漪也没有介意，坐下之后，把速写本摊开在膝盖上，低着头便握着笔画了起来。
奚晨没理她，坐回床头继续看书，中途抬头看了她几次，发现她仍然保持着最先的姿势安安静静地画着。
还真是来画画的？啧。
半个小时过去，奚晨怕那张椅子太凉了，从行李箱拿出厚外套想给她垫一下，结果余清漪没理他。
？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余清漪才抬起头来，大概是画完了。
奚晨凑近的时候还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在画我？”
奚晨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余清漪合上了素描本。
奚晨补充道，
“我看到了。”
余清漪抬头跟他对视，
“我是在画你，我这个本子画过每一页都是你。”
奚晨沉默了。
房间的窗户没关，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带着沁人的凉意，又缠缠绵绵地在他们周边环绕，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坐在小矮凳上，抬着头，眼神真挚热烈而清澈，一个微微弯着腰跟她对视，目光复杂得难以捉摸。
“余清漪”
奚晨将她拎了起来，余清漪手里还拿着速写本和笔，下意识后退一步，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奚晨靠近她。
奚晨离她好近……
近得只差几厘米就是脸贴脸的距离。
“余清漪，以后别对男人这么不设防，好么？”
“我……没有，”
奚晨抬手，像是想摸她的脸，停顿了一会又轻轻放在她的耳边，
“你真的不知道半夜进男人的房间意味着什么吗？”
余清漪脸红了，
“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我喜欢待在你身边。”
奚晨轻轻叹了一口，好像有些无奈，低下头，很轻很轻地问她，
“你知道大部分情.色.电影的开头都是女生主动上门吗？”
余清漪拿速写本挡住了脸，露出的两只耳朵通红，
“而大部分男性看这些电影的频率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他们很容易混淆现实和电影的逻辑。如果你遇到自制力差的就倒霉了。”
余清漪幅度很小地拉下速写本，只露出两只乌黑透亮的眼睛，
“那你一定是自制力好的。”
奚晨心里暗骂了一声，一声不吭地把余清漪推出了房间门，
“晚安”
门合上了，余清漪还有些懵，
？？？？？？
第二天晨跑的时候，奚晨竟然没等她！！
吃完早饭，去卫清晨家的时候也没等她。
余清漪叹了口气，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卫清晨也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别扭，像是两个好朋友吵了一架，又像是其他的，还是小学生的卫清晨不懂，不理解。
卫清晨家今天要把菜园子的一块地方翻土，种上新的菜籽，他和奚晨两个人拿着锄头在锄地，本来他想拒绝他们两个的帮忙，但是看到他们兴味盎然的眼神，又止住了，奚晨大部分时候都在跟他聊天，但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余清漪的方向看。他跟奚晨用锄头把板结的土块翻出来，余清漪就在旁边开心地把这些大土块踩松，一蹦一跳的，像学校里小女生在玩跳格子的游戏。
翻了大概一半左右，奚晨停下来，跟他说，
“去叫你土包子姐姐喝点水。”
卫清晨：？？？
按理说，他们两个离余清漪之间的距离是一样的。
再然后，
“去叫你土包子姐姐戴手套。”
过了一会，
“去叫你土包子姐姐……”
“奚晨！”
后面传来余清漪兴奋的声音，
奚晨不说话了，
“有蚯蚓！”
奚晨随意坐在泥土地上，没回答她。余清漪也没在意，继续低着头撒菜籽，跟卫清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时不时把卫清晨逗笑出声。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村长又跟奚晨聊了起来，
“你前两天说小学重修厕所的事情，我问过了，大概要这么多钱。”
村长用手掌比了一个数，奚晨笑了，
“您知道，也不全是钱的事情。”
余清漪虽然对钱没有太大的概念，但她也大概猜出来村长比的数远超修厕所的数字了。
“你这小孩，想事情别这么复杂，”
“这个预算完全是我个人承担，您知道，个人力量是很有限的。”
村长也不跟他打太极了，
“我们能保证你捐了这笔钱后续不会有什么麻烦。”
奚晨突然想起他爸的告诫，
“不要想着把生意做到乡镇上，因为会有一半的成本用来打点关系。并且大城市才是用来赚钱的，乡镇只能是用来建设的。”
奚晨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吃完午饭，余清漪熟门熟路地进了奚晨的房间。
奚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余清漪莫名有些心虚。
“你……你别这么看我，现在大白天的，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哦？”
余清漪仍然坐在昨天的小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托腮，眉头微微皱起，
“钱够吗？需不需要我支援一下？”
奚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敢问这个问题，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靠在床头，手掌交叉放在腹部前，装模作样地说，
“唔……大小姐能支援多少？”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嘿嘿”
奚晨被她傻憨憨的“嘿嘿”逗笑了，余清漪继续说道，
“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做更多的公益，最好还能刻上我们两个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
“厕所也要吗？”
“嗯……厕所先不要，以后嘛！”
以后……余清漪总是把以后当作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好像她永远都能够百分百地确定，她的以后一定有一个叫奚晨的人。
而无论奚晨做什么，她也永远百分百支持。
“嗯，以后吧。”
余清漪拉近自己的椅子，离奚晨只有一米的距离，
“其实对于有些人来说，厕所的门就是不必要的，他们有更需要用钱的地方。但你想做，是怕他们缺乏性别意识对吗？”
“嗯”
余清漪又把椅子拉近了一些，
“有很多研究报告显示，乡村儿童是最容易受性.侵害的群体，你想借着这件事情提升她们保护自己的意识对吗？”
“嗯哼，回答正确，可惜没有给你准备奖励。”
余清漪又悄悄拉近了一点，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们补上性.教育的一课呢？我们正好有志愿者。”
奚晨正视她，
“因为志愿者们教不了。”
“为什么？”
“你觉得这些志愿者有多少对于性.教育这件事有概念？”
余清漪脑中掠过他们青涩的脸庞，迟疑了，
奚晨接着说道：
“我们现存的教育根本没有这个说法，你指望十几个十八岁左右的对于这方面知识都存在空白的小孩去给更小的小孩讲什么是性，以及如何保护自己？他们可能自己也是懵懂的，这些还得是专业团队来做。”
余清漪思考了一会，
“我记得有一个专门的志愿者组织。”
“嗯，我联系了，后面的事情就看他们的安排。”
“突然发现好像支教也挺难的。”
余清漪垂下了头，奚晨笑她，
“这就难了？还什么都没做呢。”
“好吧，不说了，睡午觉去了。”
余清漪走到门边又倒回来，问他，
“你今天早上为什么不理我？”
奚晨躺下了，闭着眼睛答非所问，
“我困了。”
“哼。”
余清漪走到门边碎碎念，
“总有一天让你求着我陪你睡午觉。”
后面传来奚晨的声音，
“余、清、漪！”
余清漪赶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