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真好呀

    晓夏把男人门里一推,道: “给你一个给你妈花钱的机会,千万不要小气。我先去别处逛逛。”

    邮局业务繁忙,几个柜台前都有人排队。

    晓夏让叶盛钧寄给叶母的主要是布料。

    细布,松软的棉布,透气的纱布,穿不烂的卡其布,后者正是现在特别受欢迎的化工布。

    成衣也有,过季的冬衣,线衫,毛衣,棉裤,颜色款式偏老旧,一看就是给叶母的。都是瑕疵处理品,多少有些问题,但质量很好,不影响穿用。

    再就是毛线,毛巾,鞋底子,以及碎布头。说是碎布头,但块头也不小,挑挑拼拼凑凑,给小孩做衣服正好。晓夏让售货员帮忙拿的全是小女孩穿的花布头。

    算来约莫有二十斤重,省内邮寄六毛钱一公斤,两毛钱处理费,小包额外加收一半,花了十多块钱。

    这花费,都够买两套好成衣,汗衫才八毛钱一件呢。

    邮局负责检查打包的女同志,看得都忍不住眼热。

    这可都是好东西呀,没点门路弄不到。

    叶盛钧也很诧异,晓夏和售货员搞地下交易的时候,没让他帮忙讲价,还把他赶得远远的,嫌他一个男的碍事。

    他就是一个负责扛包的,只大致知道是穿的用的。

    邮局的女同志还想跟他打听打听门路,叶盛钧摆出他招牌的不苟言笑,客气道: “麻烦同志您快一点,我媳妇儿在外面等我。”

    他怕出去慢了,媳妇儿又闹失踪。

    说是只在边上随便看看,可那边就是五金皮具钟表修理一条街,能有什么好看的。

    但也说不好,这人去个百货大楼,都能和素不相识的售货员套上交情。

    谁知道他媳妇儿会不会又整出什么奇遇呢。叶盛钧心里忍不住愁啊。

    这要不把人栓裤腰带上日夜相随,他都没法安心睡觉。

    好在这回晓夏说话算话,叶盛钧寄完包裹,出门就见到了人。

    他扫了一眼,身上倒是没多出什么,只小挎包鼓了点,也重了点。

    叶盛钧刚刚大包袱减一,又收获小挎包加一,不仅毫无怨言,反而一脸感动, “你怎么不早说是给妈买的,花了多少钱,回去我补给你。”

    晓夏觉得他感动得早了点, “哦,不用,我花的就是你妈给我的,听说本来就是你的钱。”

    表孝心这种事,当然是谁的妈谁出钱。

    羊毛出羊身上,哪个纯正的资本主义信徒不知道呢。

    叶母昨晚就想偷偷给她钱,晓夏再三拒绝了,没想到叶母不死心,竟然趁着给她塞桃子的时候,把钱塞到进她包里。

    叶盛钧愣了下,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要花就花我的,自己的都留着。”

    他没觉得他的感动白费了,他媳妇儿做的事,就不是一般的媳妇能做到的。

    晓夏斜睨了男人一眼, “说得真好听,那你怎么不把你的钱全交给我?”

    叶盛钧当即道: “我身上现金不多,这在外面呢,我拿着比较安全。等回部队,我把存折都交给你,每月的工资和补贴也给你。”

    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他说着,打开小挎包,立马塞了一叠钱进夹层, “这些先给你,剩下我留在身上应急。”

    塞钱的时候,叶盛钧看了眼里面,发现多了一个报纸包,包得厚厚的,一时难以判断装的是什么东西。

    晓夏想了想,还是应了, “也行,到时我每个月给你零花钱。”

    她心里觉得有点亏。认真说起来,她的人工其实也挺贵的。

    应该让男人给她开工资。但这样不就成了打工人?那就太不爽了。

    她还是习惯当老板,给别人发工资。

    叶盛钧不知道媳妇儿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听晓夏这么说,十分高兴的应好。

    每个月呢,媳妇儿心里还是想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他本想继续带着人再到处逛逛,可惜时间不够,午饭还没吃呢,还要回去整理行李,办理退房,提前去赶傍晚的火车。

    晓夏也没什么想买的,她更想去尝尝老王头的手艺。现在不抓住机会,再想吃到,就不知得何年何月。

    接下来要在火车上待上足足三天四夜呢,想想都绝望。

    老王头的饭菜,简直就是进入死亡沙漠前的最后一个绿洲,人生唯一的希望。

    当然,老王头的小炒,也完全没有辜负晓夏这期待。

    倒是叶盛钧,再一次目瞪口呆。

    不是,他就是去整理行李,办个退房手续,为什么他媳妇儿就能把人家厨房老师傅私藏的牛肉酱都骗出来了呢?

    剃着光头的老王师傅,笑起来有些像弥勒佛,也不知道自家媳妇儿之前说了什么,叶盛钧就见老人家不大好意思的连连摆手, “哎呀,哎呀,哪有小姑娘说得那么好呀,能上火车做饭的,那都是真正的大师傅,有名有姓,正经有师承的,我就是一个野路子。”

    晓夏捧着装牛肉酱的小罐子,眼里闪着亮亮的光, “都说高手在民间,您也别太谦虚。反正要我来排,您肯定是第一的,我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海带面。您也别说您只会炒些家常菜,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下里巴人,才是真正的群众路线!谁说大俗不能是大雅呢?”

    老王头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嘴里一个劲的说, “哎呀哎呀,小姑娘厉害呀!我看你对象坏了,你也不用怕修理不好,老头儿就没见过你这么会长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王头看好你!”

    两个人站在廊檐下,商业互吹得飞起。说到最后都约好下次,整出一份超长的必吃菜单了。

    叶盛钧都给整懵了,快要不认识自家媳妇儿。

    他媳妇儿在老家,几乎是足不出户,很不爱出门,见到生人都只会微笑不说话。

    说实话,要是叶盛钧问晓夏怎么回事,她也只会微笑不说话。

    那不是没必要么。

    真实如何且不论,她是来度假的呀。又不是来给人当猴儿看稀奇的。

    就是没想到,这世界对度假党如此不友好。

    当初这么想的她,脑子一定进了很多水。

    叶盛钧则暗自庆幸,感谢政委神通广大,给他弄来从不对外售卖的高级软卧票。

    坐火车只需要冲进门这一关,连排队买票都省了。属于他和晓夏的票是凭证从站长手里直接拿的,还能享受提前登车的高级待遇。

    晓夏忍不住感叹,这到处都需要门道的世界啊。

    高级软卧无愧它高级称号,面积虽小,一上一下两张弹簧软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卫生间,靠墙角还带了个迷你铁质三角盆洗手台,和招待所的配置差不多了。

    车窗半开,车站的广播正放着时下流行的革命歌曲,热血激昂,震耳欲聋。

    任凭人潮如何汹涌,人声如何嘈杂,屹立不倒。

    一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忽然冲进来,穿着绿军装,束着皮腰带,带着红袖章,二话不说就在站台上热烈的跳起舞来。

    晓夏就快乐的坐在桌上,认真的看起免费的表演。

    很有门道的叶盛钧,正忙着收拾行李。

    他们的行李多到塞满了过道,连卫生间的门都没法关上,椅子上也堆着东西。

    他随意看了窗外一眼,便神色如常的扭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长长的鸣笛声震天响起,激情的少男少女们离场,汹涌的人潮潮水般散去。

    晓夏从桌上下来,蹬掉鞋子,下到清空出来的椅子上。

    叶盛钧站在行李堆里,嘴角不觉扬起,眼睛也流露出笑意, “要不要吃点东西?”

    媳妇儿小小一团,盘坐在椅子上,孩子气十足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他,真是怪可爱的。跟山林里的小动物一样,想投喂。

    晓夏单手撑着下巴,伸出另一只手, “可以,给我来点。”

    叶盛钧从旅行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捏了捏, “米条吃吗?”

    晓夏摇头, “我要吃果子。”

    叶盛钧便把米条放回去,又去掏袋子,边掏边问, “是要红薯果子,还是米果子?甜的,咸的?”

    比金斧子银斧子的白胡子老爷爷服务态度还好。

    晓夏还是摇头: “我想吃点甜的,要红薯果子。”

    叶盛钧忍不住笑, “只要红薯果子?”

    晓夏点头。

    火车哐哐开动起来,晓夏咯嘣咯嘣,吃起红薯果子。

    这小吃食虽然是油炸的,但一点也不油腻。薄薄的小方片,硬硬的,咯嘣脆,甜丝丝的,是红薯本味的清甜,吃起来贼香。

    叶盛钧继续整理行李。

    大麻袋不是一般的大,里面还装了两个麻袋子,正好拆分出来,塞到下铺床底。边边角角塞的各种小袋子,都归到大麻袋里。

    再把路上要吃的东西整理出来,用一个单独的帆布袋装好,和晓夏的小挎包一并放在上铺。

    叶盛钧的旅行袋瘪了一半,恰好填满床铺下最后的空档。

    不大的软卧小包厢再次恢复井井有条,和刚进来时几乎没两样。

    晓夏不由琢磨,如果她脑子里的水是这男人灌的,那,也还行?

    多贤惠多善解人意呀,简直居家旅行必备呀。

    叶盛钧偶尔也接受媳妇儿爱怜的投喂,还不忘叮嘱媳妇儿, “少吃点,等会我去买热饭盒吃。车上不用票,价格还很实惠,五毛钱封顶,尽管放开肚皮吃。”

    唯一不好的点就是难抢。所以要早点过去。

    叶盛钧铺好床单,看了眼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我去买饭,你看着点行李,把门锁好,不要随便开门,有事叫列车员。”

    晓夏欢快的扑到床上,随意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男妈妈可真好呀。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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