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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谈从前都是错,二子劝兄嫂终和好

    自从皇后薨逝之后,萧白同言婉的关系便日益冷淡。自那日三堂会审之后,两人更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言婉不想么?不是的。

    她是锦衣华服之下的小郡主,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国公府小姐,她有她的骄傲与自负。只是,若是他愿意,那么她是可以放下那些所谓的骄傲与自负的。因为,她是真的爱他,所以愿意放低身段,愿意低到尘埃里,只为着那一个人是他——萧白。

    可是,他却不愿意。

    自从皇后案一结,他便称病在家,已经多日没有去府衙办公了。可即便两个人天天在同一府中,她还是见不着他的面,因为他刻意躲着她。

    他搬出了两人所住的凝晖堂,住进了从前的旧居其华阁。

    请他过来吃饭,起初他还会用各种借口推脱,后来竟连装也懒得装了,就那么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酒窖里,喝得烂醉如泥。

    她想,他要是再这么醉生梦死下去,大约是要废了。

    她到底打叠起精神,去其华阁看他。

    言婉才进了其华阁,远远儿地就瞧见萧白躺在花架子下的一张青竹榻上。竹榻边散落着几只打翻的酒坛,他只怔怔地望着一株已经凋谢了的桃花树发呆。

    萧白这形容颇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言婉心惊,可不就同去年夏天那阵儿瞧着十分相似么。那时候,萧白新丧了父兄,又逢皇后入了宫,顿时收敛了少年时的锋芒意气,眉眼之间都是一股子淡然平和的模样。如今瞧着,却似乎……

    言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桃花,你瞧,侯爷同去年夏天那阵儿相比,有什么不同么?”

    桃花蹙眉,“奴婢也说不上来。去年夏天那阵儿,侯爷也不爱说话,可却不似如今这样……”

    言婉呓语一般,“透着一股死气。”

    桃花悚然一惊,“夫人!”

    言婉神情恍惚,“我倒希望是在吓唬你,可你仔细看看,侯爷如今眼里都没有光了。去年夏天那阵儿,红玉才回来,侯爷还会同她和孙苦荞说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如今,他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夫人,”桃花只觉着心疼,既替那郁郁寡欢,仿佛世间万物都再无可恋的主子心疼,也替眼前这位一颗芳心空许的主母心疼,“这桩事,不是侯爷的错,也不是您的错。”

    言婉自言自语,“是呀,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更不是她的错。那么,到底是谁的错?”

    婢女桃花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凋零的桃花,“夫人,其实这里从前不叫其华阁,是叫文昌阁的。因为翎小姐喜欢桃花,所以侯爷就在这院子里种了许多桃花树,也才改了这个名儿。就为了给这院子改名儿,侯爷还同老侯爷闹了好大的不愉。老侯爷说这个名字太俗气,其实是不喜欢翎小姐呢。”

    言婉秀眉轻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竟是这个意思。难怪她把南园里的千日红都换成了桃花,难怪她听见我说,客哥把其华阁的桃花都换成了千日红会气得呕出一口血来。难怪,客哥最喜欢桃花。”

    桃花继续说:“桃花原本不叫桃花。都是因为翎小姐,我和桃叶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言婉问道:“去年夏天那阵儿,侯爷之所以在这里发愣,也是因为这个吧。”

    桃花点头,“从前,侯爷和翎小姐经常在这院子里的桃花树下一起跳舞。”

    言婉猛地回头,逼视着桃花,“你说,他们俩从前经常在这桃花树下一起跳舞?”

    桃花从未见过言婉这样咄咄逼人,有些愣住,又畏惧,只能讷讷点头。

    言婉笑得痴狂,“难怪,难怪。难怪那年上元节宫宴上,他们俩在桃花树下一起共舞那么和谐。

    原来,从前都是她错了。她错在明明知道他俩早有婚约,两情相悦,还非要从中作梗,横刀夺爱。

    可事到如今,即便明知是错,她也只能一意孤行地错下去了。

    言婉转身吩咐桃花,“你就在这里候着吧,我有话要单独同侯爷说。”

    桃花眉心突突直跳,“夫人!”

    言婉心下了然,苦笑道:“你放心,我伤不了他,你几时见过我能伤着他?从来都只有他伤我。”

    “夫人……”

    言婉径直走到萧白面前,故意挡住了那一树早凋的桃花。萧白别过脸去,并不肯看言婉。

    言婉冷笑,“你就这样厌恶我?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萧白并不理会言婉,自顾自地捡起脚边的酒坛。

    言婉气愤地夺过萧白怀中的酒坛。她虽是使足了劲,却也没想到竟然一下就夺了过来,可见萧白的身子如今已经虚弱到了何种地步。

    看来,元翎的死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言婉心疼,忽又愤恨起来,一下将那酒坛砸了个粉碎,“是不是到现在,你还在疑心是我害死了皇后?”

    她不是寻常小户之女,她是长安城第一娇女,她是人人艳羡的京都明珠,她是大胤的安郡主。

    她一向骄傲自负,即便被误会,也不屑于去辩解,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因为她是爱上的那一个,一早就输光了底牌。

    萧白犹豫许久,到底还是说出心中所想,“阿婉,我不想疑心你。可是翎儿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自幼单纯善良,更何况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哪个做母亲的会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不利?而你又太过聪慧冷静了,让我不得不……”

    不得不什么?

    不得不怀疑她吗?

    原来,一个人太过聪慧,也是一种错误。

    剩下的话都不必再说了。他们成婚两载,他竟然这样疑她,伤她。

    两个人对视许久,俱是沉默,却都在对方眼中见到了刻骨的伤痛。

    在萧白,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女子,极有可能害死了他一生所爱,但偏偏她对他恩重如山,还一往情深。

    在言婉,却是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和萧白之间种下。其实,早在三堂会审那日,惊闻皇后死讯之时,她就知道,她同萧白的心结是此生难解了。可她总存着一份侥幸,或许……到了此时,这一份侥幸终于也破灭了。萧白不会信,旁人也不会信,因为元翎下的赌注实在太大了。她言婉生来理智,自问下不了这么大的赌注。这一次,她认输了。

    言婉仿佛失望至极,眸中尽是伤痛与惋惜,“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因何成婚?”

    不待萧白回答,言婉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当时的太子,如今的陛下登基在即,言萧两族已经危矣,所以你才背弃同元后的婚约,而我亦放弃后位。我们俩的结合不止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族的结合,是两党的结合,是无数在后党和江夏党庇护下的人的期望。如今,父侯和兄长已逝,行之和思思尚年幼,萧家只你一人可堪当重任,难道你要辜负父兄的期望,不顾幼弟幼妹,不顾族人的死活,不顾依附着江夏党而生的无数人吗?”

    萧白哑然,怔愣地看着言婉。

    言婉眼神越发凌厉,“难道你真的要因元后一人之死,而置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于不顾?即便这千万人中亦有你的至亲手足。元后一人的命是命,这千万人的命便不是命了,便如蝼蚁一般可以随意舍弃吗?”

    “阿婉,你知道的,我原本就不该坐上这个位子。这份负担太重,我担不起。你说我无能怯弱也好,说我冷漠心狠也罢,总之,坐上这个位子原本就非我所愿。”

    言婉怒极反笑,“当年若不是我自己主动放手,中宫之位到底花落谁家也实在难说。我放弃皇后的殊荣,嫁来你萧家,并不是为了看你因为一个女人而醉生梦死。诚如你所说,坐上萧家家主之位非你所愿,坐上萧家主母之位也实非我愿!既然你觉得,因为我占了这个位子,让你真正心爱之人无法嫁给你,那么好,我们俩和离便是了。我走,今后你愿意娶谁就娶谁,我绝不会从中作梗。至于和离书,明日便送到府中。”

    萧白不喜不悲,仿佛言婉说的不过是最平常的一件小事,他只淡淡说了一个“好”字,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言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腔里那些炙热燃烧着的情绪也逐渐熄灭下去,只余下深深的无力和无奈。

    她想,萧白到底是多么的心灰意冷,多么的疲惫不堪,才这样漠然,漠然到他们相识四载,结缡两载,事到如今在这样的大事面前,竟只懒得说一个“好”字。

    言婉抬头望向天空,似乎看见漫天云霞之间那张艳绝人寰的笑靥,不禁在心底低叹了一声:元翎,你到底是怎样爱着他啊。而他,又该是以怎样一种心情爱着你啊。

    言婉第一次真正感到后悔,她当年不应该那么做,因为她这样勉强的后果是大家都不开心。元翎死了,萧白又成了这样,她也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幸福。所有人都不开心,都活在痛苦的深渊之中。

    就在阿婉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萧行之和萧思思两兄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

    萧思思一下抱住了言婉的腰,哭闹着不肯让言婉走。

    言婉眼中亦有了点点泪光,“思思乖,若是想嫂嫂了,以后可以到国公府来玩。”

    红玉一边去拉萧思思的手,一边劝说:“四小姐,奴婢求求您,快放手,让夫人走吧”

    萧行之已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又一向讲究世家公子的礼数,不好做此态,却愤而转身走到兄长萧白面前,质问道:“哥哥,嫂嫂嫁来我萧家一载有余,事事莫不尽心尽力,对哥哥更是无可挑剔,对我和思思也是关怀备至,这阖府下人谁不赞嫂嫂一句好主母。哥哥今日若是让嫂嫂走了,那从今往后,我和思思便不再有哥哥!”

    萧白仿佛无限倦怠,只低声说道:“行之,你还小,莫要管这些事情。”

    萧行之一声冷笑,眼中无限冷峻,“我的确还小,若是我已经成年,便不必劳烦哥哥来管这些事情了。从前父亲和大哥还在的时候,哥哥便是这府中的富贵闲人。如今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哥哥难道还要一意做这富贵闲人,任江夏侯府败落吗?若是如此,行之今日就带着思思追随父亲和大哥去了,也免得日后看尽这世态炎凉。”

    萧行之一语罢,竟然大步上前拉起萧思思的手就朝院中的那口深井走去。

    萧行之边走边对萧思思说,“你是我萧家的女儿,切不可丢了我萧家的颜面。未免日后沦落受辱,今日就自行了断吧。”萧行之指了一下黑洞洞的井口,“你先下去,三哥送走了你,马上就来。”

    萧思思惊惶之下,哭闹不止,使劲儿想要挣脱萧行之,奈何一个弱质女童哪里能挣脱少年的束缚,只得拼命向萧白求救,“二哥救我!二哥救我!”

    刹那间,萧白醉意全消,大喝道:“萧行之,你还不给我住手!”

    行之并不理会,只朝萧白投以鄙薄的一笑,转头继续把死死往井里推。

    萧白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几步便窜到了水井边,一把将行之推翻在地,又把思思揽进怀里。萧白一边安抚思思,一边怒喝萧行之,“你疯了吗!萧行之,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面目狰狞的恶相,哪里还有半分当哥哥的样子!”

    行之丝毫不退,反问道:“那哥哥你呢?”

    萧白沉默下去,余光瞥见言婉。她原本就生得单薄,自嫁入萧家后,接二连三地遭逢变故,如今更是羸弱不堪,竟连这样一件春衫也撑不起来了。

    她,竟然已经消减了这么多。

    而他,以前却从未注意到,或者说从未对她上过心。

    萧白迟疑着唤她,“阿婉。”

    言婉眼睛已经泛红,就那样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萧白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爱怜有之,愧疚有之,心疼有之,不忍亦有之,终究只长叹了一声,“我只怕耽误了你,让你错过了真正的爱人。”

    言婉眼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一时间悲喜无限,拼命摇头,“不!不!客哥,你从未耽误过阿婉。阿婉始终相信,举案齐眉终有时。”

    “哎……”萧白一声长叹,缓缓闭上眼。

    因元后之死而迁延至今的这一场风波,终于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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