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包厢内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房间里充斥着劝酒声，坐在谢麟正前方的两个男人正在侃大山，夸夸其词地谈着一些国际形势，两人争得面红耳赤。

    屋子里的气味不算好闻，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出一种类似酒精经过长时间发酵之后形成的酸臭味道。

    谢麟拧着眉，他觉得有些闷，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谢麟抬眸，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的时间，从他到这里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不知道祝苗苗在做什么。谢麟不由得想，她现在是不是跟那个人聊的很开心。

    想到这里谢麟心里更加烦闷，早知道就不答应她来参加什么聚餐了。

    谢麟拿起面前的水杯，仰头灌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着，放下杯子后，他准备给祝苗苗发个消息，然而谢麟的手刚碰到手机，几个人结伴走到他的跟前。

    她们的手里都拿着纸和笔，“不好意思，谢麟老师，能麻烦你给我们签个名吗。”

    对于这种场景谢麟习以为常，出于她们都是品牌方的人，谢麟并没有拒绝，他刚要伸手去接，其中有个人突然问了一句，“谢麟老师，你的助理不在你身边啊。”

    她刚说完，旁边的人推了推她的手臂，那人自知说错话，连忙闭上嘴。

    谢麟顿了下，知道她们就是之前祝苗苗说的那几个人，默了几秒，他收回手，男人淡漠地看着她们，那张脸清俊冷沉，谢麟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压迫感十足，那几人紧张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茫然地看看彼此。

    “我助理不在，找她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口吻冷冰冰的，对方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谢麟倏地站起身，他冷声，“我还有事，先走了。”见状，几人赶紧让开一条路，谢麟没有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出了包厢。

    等谢麟离开之后，其中一人这才小声地抱怨：“什么嘛，脾气那么差。”

    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说啊，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果然网上的爆料都是真的，谢麟这个人爱耍大牌。”

    ……

    走到外面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时谢麟忽的笑出声，要是被祝苗苗知道了，她肯定会急得不行，谢麟都能想象出来小姑娘炸毛的样子。

    谢麟喉咙微痒，他现在很想见祝苗苗，于是他抬脚来到另一间包厢门口，谢麟打开门站在原地往里面环顾了一周，然而没有发现祝苗苗的身影。

    男人过于显眼，很快坐在门边的工作人员看到了谢麟，对方问：“谢麟老师，你要找谁？”

    “有没有看到白天跟我在一起的小姑娘。”谢麟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我助理。”

    对方点点头，“有啊，不过她刚才跟着王洋他们出去了。”

    出去了？

    谢麟搭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浮现，那人见谢麟的脸色有点难看，急忙追问道：“谢麟老师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半晌，谢麟才回过神，他回：“我没事，谢谢。”

    谢麟关上门，他一边拿着手机慢慢摩挲着，一边往酒店大厅的方向走去。

    祝苗苗跟着王洋走了，他们去了哪里。谢麟的大脑有些乱，让他无法思考，他在想要不要给祝苗苗打个电话。

    但是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太过在意。

    谢麟不知不觉地走到大厅的玻璃窗前，但是迟迟没有作出决定，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谢麟抬起头，就在这时他忽然一愣，在外面的马路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扎着丸子头，露出的脖颈白皙修长，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红色连帽卫衣，裤子是浅棕色的工装裤，背了个挺大的粉蓝色挎包，整体风格看起来甜酷甜酷的。

    她站在马路边蹦蹦跳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祝苗苗刚才吃得太多，有一点撑，只能边走边消食，看着脚下的黑白砖，她想起小时候玩过的跳房子游戏，祝苗苗从这个格子跳到另一个格子。

    她从小到大都挺能自娱自乐的，以前放学的时候，祝为康有时候要加班没能及时赶来接她回去，祝苗苗也不着急，而是跟其他小孩子一起踢毽子跳绳，玩得不亦乐乎。

    还记得有一次，祝为康没有在校门口看到祝苗苗，于是去教室找，但是没找到人，祝为康只能在学校里大声叫她的名字，保安也帮忙去调监控，最后发现祝苗苗躲在花坛后面，原来她是在跟祝为康玩捉迷藏。

    祝苗苗被带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打骂，在这以后她再也不敢跟祝为康玩这种游戏了。

    没跳一会儿，祝苗苗感觉肚子痛得厉害，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经期，祝苗苗蹲下来不敢折腾了，她左右看了看，想知道附近有没有便利店，她打算买点热饮，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然而祝苗苗没发现这附近有什么便利店，但是看到马路对面有个老婆婆貌似正在摆摊，那么晚了，夜里又冷，祝苗苗想了下，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绿灯过后，祝苗苗飞快地过了马路，她走到老人家的跟前停下，弯下腰问，“奶奶，你是在卖东西吗。”

    老婆婆估计是困了，正低着头打呼，听见有人似乎在跟她说话，她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到祝苗苗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皱纹都挤到一起，“小姑娘，仙女棒，要伐。”

    祝苗苗低下头一看，地上摆着几盒仙女棒，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个多少钱？”祝苗苗问。

    老人家坐直了身体，“一盒5元，都是一样的。”

    “5元？”祝苗苗有点诧异，这一盒仙女棒就是小时候买也要十多块，听了祝苗苗的话，对方表情慌张，“是不是太贵了。”

    老婆婆说话带了点儿口音，听起来非常亲切，跟祝苗苗的奶奶很像，但是她在祝苗苗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是祝苗苗内心的遗憾，她觉得自己没能好好地孝敬奶奶。

    面前的老人家和祝苗苗的奶奶那么相似，花白的头发用头巾包着，身上的衣服也早就洗的褪色，身上隐约散发出熟悉的肥皂水的味道，想到老人家那么晚还出来摆摊，祝苗苗心里不禁有些心酸。

    “这些我都要了。”

    “你都要？”老人家脸上很是意外，见祝苗苗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方诚惶诚恐，“我帮你装起来。”

    说着，老人家在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袋，那个袋子又旧又皱，应该是用过好几次了，但是看着却很干净。

    “一、二、三……八。”祝苗苗数了一下过后，她低头在自己的挎包里找现金，“给你一百，奶奶，你不用找了。”

    老人家正要把东西递给祝苗苗，看到那张百元大钞，她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找你钱。”

    “没事的。”祝苗苗阻止对方，她看着老人家解开纽扣，衣服里面又缝了一个小口袋，老人家颤颤巍巍地从里面掏出几枚硬币，祝苗苗于心不忍，她又说：“没事的奶奶，外面就是卖这个价的，是你卖的太便宜了，像你这样做生意是会亏本的。”

    老人家的眼里闪着一丝泪光，她哽咽，“谢谢你，小姑娘……”

    祝苗苗接过那个塑料袋，她问：“对了奶奶，你住哪儿，离这里远吗？”

    “我是骑车过来的，回去一个小时。”

    就在不远处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凤凰牌自行车，后轮的车轮上锁着一把深红的防盗锁。

    后来老人家又跟祝苗苗说了一些自己的事，祝苗苗这才知道对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几年前过世了，她现在一个人生活，每个月的养老金有两三百，很显然不够用，所以有时候出来卖卖东西。

    “我也会卖菜，偶尔去别人的庄稼地割稻子，每天赚个五六块，虽然钱少，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老人家很乐观。

    最后老人家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祝苗苗知道她家离得远，便主动提出给她钱打车回去，老人家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收她的钱。

    “不打车，我晕车，一坐车就不舒服。”老人家又补充了一句，“骑车回去也很快的。”

    祝苗苗只好作罢，“那好，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老人家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老天会保佑你的。”

    看着老人家慢慢离去的背影，祝苗苗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然而就在这时，祝苗苗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回过神，随后接起电话。

    是谢麟打来的。

    “你在做什么呢。”谢麟的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听起来很温柔。

    祝苗苗吸了下鼻子，语气恢复正常，“我在外面透气，刚把王洋他们送走，你呢，那边好了吗。”

    “回头。”

    祝苗苗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转过身，谢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马路对面，祝苗苗呆在原地，见状，男人不由得好笑，“愣在那里干嘛。”

    “没……没什么。”祝苗苗抿唇，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麟哥，你要放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