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沁说不过他，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背上，打开车窗。
正是四月下，街边行道树开满了花，带着花香的夜风进来。
她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闭上眼。
秦斯诺点开车载音乐播放器，播放纯音乐，缓缓发动车子。
正认真开车，一根手指突然伸过来，戳了戳脸颊。
他微微侧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睁开了眼睛，正对着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星眼璀璨，笑颜如花。
腾出一只手，秦斯诺直接揉乱了菲沁的头发。
她不满地哼了两声，伸爪整理乱七八糟的长发。
“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许打扰我开车。”秦副教授严肃教育她。
都这么说了，只能说，好吧。
菲沁不再打扰他，换了个歌单，小声跟着唱。轻轻悠悠的唱腔，绵软又温柔，在耳边回荡。
秦斯诺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去揉她头发，这次动作温柔了一点，却没想到被她打了回来。
“好好开车！”菲沁认真。
呵，学的还挺快。
一时间更想笑。
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耳边听到一声轻响，恍惚间感觉安全带被拿开，一双手放在肩头，菲沁睁开惺忪睡眼，还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到家了，回去再睡。”
顺从地抬腿下车，刚站稳，菲沁突然身体一轻，被秦斯诺拦腰抱了起来。
“我可以走。”她试图抗争，“真的。”
“走路会清醒，你还是攒着睡意，接着睡吧！”秦斯诺示意她，“关车门。”
抬手关好车门，他抱着她去坐电梯。
电梯里有人在，看见他们，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菲沁脸皮薄，实在遭不住，从秦斯诺怀里滑了下来，拉住他的手进了电梯。
回到家里，屋里一片黑暗。
秦斯诺想去开灯，突然一股力量抱住了他，怀里的人靠在胸前，双手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着他。看不见表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菲菲，怎么了？”
没有回应，有手顺着胸膛往上，上脸摸到了唇角，抚了两下。
他还沉浸在温热手指尖轻触带来的悸动里，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心跳漏了一拍。
有些失神，他的身体却毫不迟疑地做出了反应，又担心会弄伤她刚刚恢复的小身板，极尽可能小心翼翼，辗转着与她所有的爱。
幸好，得到了回应。
夜色透过阳台洒落在地上，只有无声缱绻，呼吸交缠。绵长的吻结束，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秦斯诺趴在菲沁肩头：“说说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戴着戒指的手指一遍遍滑过她的头发，“什么都可以说。”
菲沁摇头，不吭声。
“不说是吗？那我来说。”热气呼出，落在她的耳畔，“菲菲，你知道，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你现在很危险吗？”
她还是不说话，头埋得更低。
秦斯诺“扑哧”一声突然笑了：“算了，就你这身子骨，我还是再等等吧！”
松开她，去打开了灯。
满室光亮，在黑夜里放肆的小玫瑰轻抿了抿嘴，准备回屋去。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他过来抱起她，直接往浴室走。
菲沁：“？”
差点掉下来，赶忙搂住他。
秦斯诺面色如常，淡然道：“你大病初愈，肯定不方便，我帮你洗。”
“？？”
菲沁扒住他的手臂：“我觉得不太合适，你还是自己去……”
他觉得很合适，非常合适：“你全身上下还有哪里我没看过？放心，只是帮你洗个澡，绝对不会有别的！”
“开门。”
她怎么就开了门呢？菲沁觉得自己脑子简直是糊涂了。
直到被抱回卧室，放在床上塞进了薄被里，她都还没想明白。
其实在浴室里，他也真没做什么过分的，背对着甚至都没看她脱衣服，其后也不过就是让她变成了一只不纯洁的小黄狐狸而已……
关于人类成年男性的身体构造什么的，秦老师教的可仔细了。偏偏遇到她这么个迟钝的学生，就手把手地，多教了几遍。
是个好老师来着。
细心，又有耐心。
恍惚间想起来，隔壁她的卧室，已经很久没进去睡过，她也很久没想起她的大白熊了。
有人代替了它。
耳边是秦斯诺在讲童话。他靠在床头，今天给她讲的是《阿拉丁》。
故事很长。
看来短时间内，她是回不去那边了。临睡着前，菲沁想着。
如果她也有神灯，可以许愿就好了。
她想要家园安宁，姥姥回来，然后变成人类，和他在一起。
菲沁睡着了，秦斯诺放下书，侧身吻了她。大概是条件反射，她往他怀里钻了钻，热乎乎的，像个找寻依赖的小孩子。
今天晚上，有些突破。
她之前说过，不能做某些事是因为她控制不住妖力，会伤了他。
方才她抖着沾了水珠的睫毛问他，不是说不舍得吗？为什么变卦了？
秦斯诺想了想，毕竟血气方刚，又是心爱的人，总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他这边努力忍耐，她对他上下其手，又抱又亲……
所以他说，试试。
如果真不幸死掉了，让她别难过，再找个好人家。
下一秒就知道了她生气是什么样子。
命掐在她手里，连声求饶。
折腾完澡，都还好好活着，而且他还知道了这样循序渐进，一步步去适应，她能接受的很好。
也许，隔壁的被褥可以揭了。
第二天菲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手机上有早安，外面厨房里有温热的早饭。
秦斯诺去了学校，她独自在家。
虽然白虎分身受了伤变成小虎崽，她体内还有妈妈的灵力，也有屠焱给她的手串，离他远些，倒也还能自保。
立在阳台，远处是一个很大的公园，水流潺潺，风景很美。
菲沁看了一会儿。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菲沁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
对方锲而不舍，一直在打。
关机也不礼貌，她按了接听，等着那边会说什么。
“菲菲。”
杨星月叫了她一声，没有等到回应，但是知道，她在另一边。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是我错了，对不起！”
菲沁依然不想说话。对于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不恼怒不怨恨，大度原谅，她做不到。
“明天就是演出了，你……你能来吗？”她又说，“我挺想你的，想当面跟你道歉。”
拿她的脸扮演她的角色给她看，然后跟她道歉？？？
这岂不是欺人太甚！
菲沁仍不说话，杨星月忐忑，等着她的回复。
良久，她说：“我去。”
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终归要去一趟，至少该把自己的脸拿回来。
学校里，秦斯诺见到了那个假“菲沁”，毕竟陈菲沁这个人，名声在外，走到哪都有人认识。屠焱的女朋友，顶天的茱丽叶，漂亮的小系花，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不一而足。
天光甚好，他立在楼上，往下看。
她下了课，正穿过对面的长廊。
脸和身形确实是一样的，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大概是气质。
一个清冷出尘，一个是落于俗世。
她似乎察觉了什么，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目光，表情陌生，眉目间有些闪躲和畏缩。
第一次见面时，菲沁对他也是陌生的，也是有些闪躲害怕在。但为什么就会觉得那是一个精灵，而这个就只是个普通美女。
内心没有丝毫涟漪。
家里那个，虽然有些傻乎乎的，绝对不会有这样不自信的神情。
她是骄傲的九尾白狐一族，从小脱离人世被养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疏离，众人类趋之若鹜的东西，于她而言，甚至还抵不上一朵花一片叶子重要，回来后更是被一众人捧在心尖宠着爱着的宝贝，不狂傲公主病已经很是难得，最起码不会因为自己的脸而自卑。
而这个她，拿了别人的东西，也难怪心虚。
如果是这样的小狐狸，才真是空有一副美貌。
迎面有人跟她打招呼。
秦斯诺又不舒服了，她根本不会这样子笑，带着讨好和谄媚。
他不想再看。
明天就是《仲夏夜玫瑰梦》第一次小型公演了，是个重要的日子。原本这个为人瞩目的女主角，不应当仅仅属于这张脸，而是它真正的主人。
那个将各种版本的剧场版翻来覆去地看，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原版台词，背词背到在沙发上睡着，死抓着他练习的笨蛋狐狸。
她做了那么多，都准备好了，却不能上台。
秦斯诺有些烦。
闲来无事，拨了个电话。
“嘟”了两声，通了。
那边有人群的说话声，还有很大的声音，是超市里的喇叭，菲沁推着车子：“我在超市，要买什么？晚上你想吃什么？牛肉怎么样？”
听起来心情还不错，稍稍缓解了他的郁闷。
秦斯诺干脆坏心地回复了她一样东西，还煞有介事：“吃的没这个重要。”
菲沁：“……”
她试图推脱这个差事：“我不懂，还是你自己来买吧！”
“我教你。”
办公室里，花花草草都在听着某个闷骚的男人教自家小媳妇怎么去挑选更合适的夫妻用品，恨不得把耳朵眼堵上。
“上次那个不合适，太小了……”
“……”
完了，变黄了。
菲沁心跳的简直要从喉口蹦出来，直想顺着电流扑过去堵他的嘴，爪子尖处都在发麻：“我买就是了，但是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说她明天要来学校。
秦斯诺“哦”了一声，回她道：“你别买了，改天我自己去挑。”
他不同意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