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天岭之困

    钟天骄已经表明了态度,万俟述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遵守。他走出中军大帐,让令官传令下去,挑选两百个会骑马的人出来。

    来参军的多半不是农民就是佃户,懂骑术的人少之又少。

    最后点出的两百人里,沈清溪和沈清辉赫然在列。

    其实沈清辉原本并不会骑马,几个月前萧白驾马车赶路时,沈清辉曾经偷偷骑到马背上,结果被马儿掀翻在地。沈清溪大笑之余,带他恶补了几次,他才勉强能够称得上“会骑马”。

    如今他的骑术也堪堪只是摔不下来而已。

    万俟述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第一排的沈清溪,还是又黑又矮又丑的模样,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事实上,沈清溪只是在开心终于能骑马了。

    这批军马她前几日偷偷瞧过,又高又大,比大历本土的马要帅得多,更像现代的混血马。同时沈清溪也发现,这个时代的马没有蹄铁保护脚掌,因此马匹损耗率很高,但凡路上有些什么荆棘扎伤了马蹄,一匹马就算报废了。因此她立刻去找了随军修理武器的铁匠,画了张图,请他们帮忙用废铁打一副蹄铁出来。

    现在这副蹄铁就在她包里揣着呢,等上路她就给她的那匹马儿打上。

    万俟述又点了几百人,都是挑看起来精壮高大些的,谷雨也被挑中,朝沈清溪露出一个喜滋滋的笑,沈清溪回他一个挑眉。万俟述点完人,整备好之后,便去向钟天骄请辞。

    钟天骄这回连他的面也没见,隔着帘子道:“万俟副将自去就是。”

    万俟述是个沉得住气的,都被羞辱到这份上了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转身带着八百人和马匹粮食上了路。算算日子,从他离开北越关已经是第六天了,北崇人多半已经兵临城下,也不知道步险安危如何。

    万俟述面沉如水,俊秀的眉眼间满是坚定。阿步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托给他,他定会好好完成。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古怪的少年。

    但愿不要出什么纰漏。

    两百骑士,每二人一骑轮流驭马,一日驰行不止百里。沈清溪带着弟弟,因为弟弟骑术不精,因此她几乎没怎么休息,只到了夜里才有功夫休整。

    谁知道到了夜里,万俟述又来了。

    沈清溪赶路累了,今天早早就进帐休息了。万俟述掀帘子进来时,她已经蜷在铺盖里睡沉了。沈清辉忙挡在万俟述身前:“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万俟述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为什么要来这个小兵的营帐,为此还平白找人问了半天。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少年叫做“沈溪”。也许只是为了确定他脸上的伪装,又也许是为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细作。

    其实两日下来,万俟述心中已经排除沈溪是细作的可能性,但……

    这少年郎生动的模样,似乎能让心里压了很多事情的万俟述感到一丝轻松。也许是新兵的缘故,他好像总是无所畏惧,天塌下来也不怕。趁着别人睡着就去抓鱼,再偷偷煮了吃掉,一点也不担心违反军令;夹了鱼腩给他,却又一脸心疼地偷偷换成鱼尾,一点也不怕他会因此给她穿小鞋;吃到鱼腩的时候眼睛会快乐地眯起来,简直像只偷鱼成功的猫。

    如此鲜活的一个人……

    万俟述看了一眼沈清辉,听说,这是他弟弟。

    有家人一同参军,是细作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罢了。

    万俟述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众人都专心赶路,万俟述也没再对沈清溪多加关注。越是离北越关近一点,他的心就越是焦急。连着几日昼夜兼程下来,队伍里人倦马乏,万俟述知道该让他们休息,可他丝毫不敢放松。这批粮草是救命的,早到一天,北防军就能多一分胜算。

    然而就算万俟述千防万防,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离北越关三百里的地方有一处山谷,叫做绝天岭,也是这一路最难通行的地方。绝天岭的两边是崇山峻岭,谷底只有一条狭窄通道,车马难以并行,只能依次通过。按理说这里处于关内,无论如何北崇人是进不来的,更不可能在这里设下埋伏。

    进入绝天岭之前,沈清溪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山谷。

    这地形,肉夹馍似的,易攻难守,天生的伏击宝地啊。沈清溪怕万俟述犯糊涂,忙纵马上前:“大人,我建议咱们还是绕行吧?”

    万俟述紧紧盯着前方的峡谷,他心里也清楚,走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但这是最近的一条路,若是绕路,起码会晚到两天。

    怎么办?走还是不走?

    “走这里虽然能早两天到,但若是被包夹,再在山上准备些落石,我们很难逃脱。”

    听这小子指点江山,万俟述心中烦躁,难道他会不知道这些?无非是做个决断。于是万俟述冷冷道:“就走这条路,若是全速前进,一个时辰即可通过。”两天的时间太久了,他决定赌一赌。

    “大人……”沈清溪还想再劝,但瞧见万俟述那个油盐不进的死样子,顿时闭了嘴。

    有这功夫劝他,不如想想真被包了饺子了该怎么自救。

    于是,这八百人在万俟述的指挥下进入了绝天岭,岭内荆棘丛生,众人提前在马腿上包了毡布以防刮伤。骑兵先行,粮草车紧随其后,剩余步卒殿后。

    沈清溪有意驾着马走在靠后的位置,同时目光时刻逡巡着两边的山岭。果然,等到他们走到山谷中段时,一声尖利的呼哨响起!

    这呼哨声如同催命之符,既尖锐又凄厉,哨声响起时,众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万俟述更是连寒毛都竖了起来。下一秒,无数喊杀声汹涌而来,两边的山岭中忽然冒出了许多北崇人,而他们手中的利箭个个都瞄准了谷底!

    万俟述咬紧了牙关:“全速前进!”

    在他下令之后,整个队伍加快了速度,但北崇人的速度更快,他们的箭如飞蝗、如骤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下队伍无法再保持队形,押送粮车的人为了保命纷纷弃车而逃,粮车堵在路中间,如同一把刀,生生斩断了整个队伍!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四下逃散躲避箭雨的时候,沈清溪骑着马快速冲到队伍最前面,伸手从万俟述的马鞍旁拿走了他的佩剑。

    “借剑一用!”

    还没等万俟述反应过来,沈清溪已经腾身而起,如鹞子一般灵巧地几步攀上旁边的山坡,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一个北崇人而去。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她手中的剑插入那人的胸口时,对方还没反应过来。

    于此同时,一支利箭自另一个方向射来,目标同样是那个北崇人的胸口。

    而万俟述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线,令他瞬间感觉到了安心。

    “万俟,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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