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入谷

    临近中午,听见齐铁嘴带着一丝委屈的诉说,即使他们并未招惹他人,仍有人对他们纠缠不清,甚至在他们取水时对他们的欺凌,甚至骂他们无用,质疑他们不配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张日山拍桌而起,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没告诉我这些?若早知道,我……”

    然而,话未说完,齐铁嘴就截断了他的陈述,冷不防地问道:“你又能怎样?难道你还真去找他们理论一翻,大打出手不成?”

    张日山:“……”一时哑然。

    “咱们这群人,可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梁湾淡定地端起茶杯,悠悠地说,“既然要正正经经的活着,那可不能随便动手。动手动脚的那些人,自有天收。”

    张日山气愤地说:“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梁湾劝道,“找他们算账?你是想跟他们讲道理吗?”

    张日山点点头,“不然呢?”

    “讲道理?”梁湾笑了笑,“那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张日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可不是好惹的。”

    “别惹事了。”梁湾又劝了一句。

    “就是就是。”齐铁嘴附和道,“我们俩不是来找事的,是来找佛爷的。”

    “来来来,趁热吃趁热吃啊!”胖子笑盈盈地端着热腾腾的面过来。

    梁湾从筷子筒里抽出筷子,将筷子放进碗中,准备夹面开吃,手一抖,面条直接掉了,没夹住,再夹,手一抖,还是没夹不住。

    怒气值上升,将筷子放在桌上,“算了,不吃了,减肥。”她的表情有些沮丧,但又带着些许倔强。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齐铁嘴同样手酸痛到拿不起筷子。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碗里的面,“我也吃不下了。”

    见状,张日山有些心疼,但不知道为何,又觉得有些许好笑。他看了看梁湾和齐铁嘴,又看了看桌上的面,“减肥也不能饿着自己啊,不吃怎么行?”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面。

    “胖子,说说你最近打听的情况吧!”梁湾看着面前的这碗面条,心想着:吃不了面,就办正事吧!也不知道胖子查张启山去向,查怎么样了?于是她开口问道。

    “我这些天,有托我朋友打听,有些零碎的消息,但可能都不太全。”胖子一边嚼着面条一边回答。

    “有什么线索?”张日山放下筷子问道。

    “说也奇怪吧,我打听的那些消息,都零零散散的,一会说在深山里见过,一会儿又说在山谷,一会又说在溪旁,指的方向都各不相同。”胖子也搞不懂。

    “这个估计是新月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欲盖弥彰的。”梁湾猜测。

    “那咱们怎么知道佛爷在哪儿啊?”张日山问。

    “胖子,你把你刚才说过的地方,那个方位说一遍。”齐铁嘴突然插话道。

    “这个……北边的山谷,东边的深山,南边的树林。”胖子想了想回答道。

    “北边,东边,南边,三个方向都有了,够陈皮和姓陆的找一阵子了。”齐铁嘴分析道。

    张日山皱了下眉头问:“那咱们往哪?”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往西了。”梁湾脑子灵机一动,大眼忽闪忽闪的。

    众人看着她,一时都愣住了。张日山忍不住开口道:“往西?你是说…?”

    “对啊!不是有句话叫‘西边有古怪’吗?我觉得咱们应该往西边去找。”梁湾解释道。

    张日山和齐铁嘴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认同之色。齐铁嘴放下筷子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还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不简单啊!”

    夜色渐深,疲惫了一天的梁湾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她的手腕疼痛,全身各处都隐隐作痛。

    饥饿感如同一座空城,在她的腹中回荡,前胸贴着后背,仿佛五脏六腑都在聚集力量,准备自相残杀。她已经无力行走,好一会儿,才看见张日山回来。

    “张日山,你去哪了?”梁湾有气无力地问道。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梁湾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袋子。问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你没吃东西,给你带了饭。”张日山打开袋子,把饭拿出来,走到梁湾床边,把饭递给她。

    “我也吃不了啊!”梁湾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盯着张日山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压迫,“你喂我。”

    张日山没有反应,梁湾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落寞。她盯着他手中的饭菜,一动不动。

    张日山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她的嘴边。梁湾害羞似的张开小嘴,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又迅速地合上,细细地咀嚼着。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享受着满足的味觉,“好吃。”

    张日山又夹起一块肉,小心地放入她的口中。梁湾细细地品味着,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片刻之后,梁湾已经将张日山手中的饭菜一扫而空。

    正当她准备用手背擦去唇角的油渍时,张日山递过来一块小毛巾。

    她愣了几秒,这个男人也够细心啊。他虽然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人,但他绝对是那种细致入微、照顾周到的人。梁湾心里这么想着。

    第二天大早,首领急忙召集众人于院子里集结,究竟为何挑选人手,一时之间也不得而知。首领扫视一番,点了几个名字。

    梁湾看着首领向他们这一排走来,赶忙侧身挡住了脸。

    首领走到跟前,一眼看中了张日山,梁湾则别过头,心里默念:别选我,别选我。事与愿违,还真是应了那句“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谁料,首领竟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仔细端详一番,然后手指点点,道:“你,看着是有些欠缺,勉强也算上吧。”

    “啊!”梁湾震惊地瞪大了那双杏核大眼,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她无奈地看着张日山,欲哭无泪地嘀咕道:“我怎么也被选上了呢?”

    三个人竟然都被选中,选人结束后,首领带头领着被选中的人跟随着。

    走在后面的梁湾无奈地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她身材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来又要去做苦力了。

    张日山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胖子在两人之间穿插,说道:“嘿嘿,我心中有数。你们跟着我,别乱说话就行。”

    “胖子,请你到那边去。”梁湾把他招呼到齐铁嘴旁边,她想挨着张日山。

    首领带着被选中的人,一步步走上阶梯,来到了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的前方是一间大厅,首领让众人在此等候,自己则走进了大厅汇报。

    梁湾看到首领对那人恭敬行礼,好奇地问旁边的胖子:“胖子,那位就是大护法吗?”

    “他是大土司的小叔,这里的头儿。”

    梁湾扬了扬眉,露出不解的神情:“还有皇亲国戚啊!”

    胖子点头:“是的,不过这位大护法和大土司的关系可不和,他们经常在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听说这位大土司过世的夫君也是这位大护法害死的。这次挑选脚夫,本来是大土司的事,但这位大护法却非要自己插手。”

    梁湾听后,不禁感叹:“这事儿还真不简单啊!”

    齐铁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

    “那当然不简单啊,这次树葬世子,是在那个死人谷进行的。”胖子的话音刚落,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声音这么大,哪里还有不听见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满脸惊慌地回头看着胖子。“死人谷?那地方可不能去啊。”

    “你想要钱?那还啰嗦这么多干什么呢。你们也是被首领选中的,我可跟你们没关系。还有啊,你们也不想想,这里是白乔寨,好活能轮到我们吗?大家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出路吧。快站好队,快快快,都给我回去。”胖子一脸的不耐烦,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有些不服气,但也只能默默地站好队,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他们知道,胖子说的没错,这里是白乔寨,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尽量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生存下去。

    胖子转向张日山他们,接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你们都是高手,肯定不会有事的。这次可是个大赚一笔的买卖啊。"

    “胖子,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们就是想知道,这死人谷到底有什么?”梁湾急忙摆手,她可不想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去追求财富。要是钱没赚到,命也没了,那可就亏大了。

    胖子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都是些传言,说这谷里啊,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梁湾听了,叹了口气,心里苦啊。

    胖子看着张日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果然没看错你,这位爷,像你这样的人,一定经历过不少大场面。”

    “死人谷?恐怕是有去无回吧。”张日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死场面。

    众人闻言,不禁都有些心惊胆战。这死人谷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能否揭开这个谜团?一切都是未知数。

    “搁别人可能是,可你们本领高强啊,肯定会没事的。这次选人也是首领选的,我这个小人物也只能干瞪眼啊!”胖子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

    梁湾点了点头,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以示理解。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大土司驾到!”

    听到这声高喊,梁湾三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脸上带着严肃的女人,手握权杖,一步一步走上阶梯,来到了广场上,走进了前方的大厅。

    大土司在正座上坐了下来,也不知跟大护法说了些什么,果然如胖子所言,他们俩经常吵得不可开交。这不,又发生了争执。

    大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争执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这就是大土司啊?”梁湾问。

    “应该是吧。”张日山回答道。

    “美女哟,张日山,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梁湾半开玩笑地说道。

    张日山却只是白了她一眼,回应道:“别闹了。”

    突然,院子里的大土司护卫带来的护卫手握长剑,气势汹汹。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纷纷后退了好几步。张日山立刻将梁湾护在身后,齐铁嘴也躲到了张日山身后。梁湾紧紧抓住张日山的胳膊,紧张得不得了。

    经过一番激战,大土司并未占得上风,带着人愤怒地离开了。

    胖子看着大土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感慨道:“看来这大势已去啊。”

    梁湾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暴毙,大土司已经失去了威望,她还必须亲自去谷里树葬世子,从圣树上取下圣藤安抚人心,她本来是不愿意带汉人脚夫的,刚才还想杀了咱们,可是,汉人的命虽不值钱,但被选定给世子送葬的人却是她碰不起的。”胖子是真不把梁湾他们当外人,他所知道的事都毫无保留地说给他们知。

    首领走出大厅吩咐道:“大家速速回去收拾,明日一早启程。”

    三人对视一眼,梁湾懒懒的说道,“走吧!”

    回到那熟悉的驿站门口,几个面目凶恶的大汉迎面而来,梁湾浑身一颤,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她赶紧抓住张日山的手,忙躲到他的身后。

    带头的大汉目光冷冷地扫过三人,便转身离去。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梁湾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进入屋内,梁湾急忙关上门,茫然地看了张日山和齐铁嘴两人一眼,说道:“看到了吗?”

    “以后还是小心为上。” 齐铁嘴先打破了沉默。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从小习武的张日山一眼就能识别出来,那几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明显不是普通人。

    “你们这!真的是,到哪都没个太平!”梁湾叹了叹气,她突然怀念起可以躺在沙发,敷着面膜刷剧的日子。

    这时代似乎永远都不缺少混乱和不安定,这也让她更加怀念那些平凡的日子。

    张日山轻挑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如今这乱世,何来的太平?”

    梁湾被他的话给噎了一下,心里暗自琢磨着这男人的性格,好像很难琢磨。

    张日山看着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好似有满腹心事,眼神肯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语气柔和安慰,但眼中却闪过一丝警惕。他知道,在这个乱世中,自己必须保护好身边的人。

    梁湾心里一暖,感觉这个男人还是挺靠谱的。但不知怎么的,还是无法散去脸上的忧愁,看向张日山说道:“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啊。”

    齐铁嘴看向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湾微微叹了口气:“副官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齐铁嘴挠了挠头:“是啊,大护法到底想干什么?门口那几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大土司,知不知道佛爷藏身处?”

    张日山笑了笑:“别急,我们还有机会接近大土司。既然要树葬,那就一定要去。”

    梁湾点了点头:“嗯。”她知道,这个男人是靠谱的。

    张日山看了看梁湾,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有我在呢。”梁湾也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

    齐铁嘴拍了拍张日山的肩膀,笑道:“副官,我和湾湾,就交给你了。”

    梁湾想起了什么,说道:“胖子那边能打听出什么来吗?”

    齐铁嘴点了点头:“嗯,我去找他问问。”

    傍晚吃饭的时间,三人在好运来驿馆摆上一桌好菜,邀请胖子一起品尝。齐铁嘴忙着给胖子倒上杯酒,开门见山地问道:“胖子,我今天看见几个很厉害的壮汉,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那几个人?”

    胖子一边喝酒一边回答:“那可不是我的人,那都是首领请来的高手。”听到这样的回答,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你跟我们说说,首领为何要请这几个厉害的人物?”齐铁嘴打破沉闷,其实还是很想知道详情。

    “这不是要护送大土司进山谷嘛。”胖子挠挠鼻子,有些困惑地嘟囔着。

    “胖子,这是打算护送大土司进山谷呢,还是想送她去见阎王啊?”梁湾半开玩笑地问道。

    胖子闻言,惊叫一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收回视线,看着他们三个,神情有些慌张,“哎呀,瞎说什么呢!这可是要遭雷劈的啊!”

    “瞧你这胆量,敢做敢说嘛!看那些人,行头利落,眼神冷硬,绝对是杀手无疑,派他们去护送,那就是送死。”张日山眉毛挑得老高,手里一对筷子在他轻松一折下成了两半。

    胖子吓得一哆嗦,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你们连这都看出来了,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别怕,胖子,有我们在呢,我们就是想知道大护法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会对你怎样的。而且啊,我们不也是要和大土司一起进谷嘛,这不是顺便么。”齐铁嘴一边给胖子倒酒,一边安慰他。

    胖子看着面前的酒杯,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但也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跟我一起进谷?”

    梁湾笑了笑,神秘地说:“等进了谷再说吧,现在嘛,你还是先喝杯酒压压惊。”说着,她给胖子倒了一杯。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胖子紧张地问道。

    “呵呵,你知道什么?”齐铁嘴又给胖子倒了一杯。

    “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内情,只是无意间听说护法让首领找来了杀手。大概你们也猜到了,护法想借此机会杀了大土司。其实,死人谷连降暴雨,环境十分险恶,进去基本十死无生。”胖子喝了口酒,接着说道。

    “如果我说如果啊,大土司能逃出来的话,那护法就会名正言顺地展开追杀。”胖子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张日山他们。

    梁湾和张日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张日山说道:“看来这大护法是下定决心要大土司的命了,而且还冠冕堂皇的。”

    “我明白你们都是高手,但这些杀手来者不善,恐怕他们一进谷就会动手。毕竟,谁愿意进那个死人谷呢?到时候,你们得见机行事,该逃就逃,别白白送了性命。”胖子用词得体地提醒道。

    “没问题。”齐铁嘴回应,与张日山对视一眼,向他递了个眼神。张日山会意,拿起酒杯对胖子说:“来,一起喝一杯。”

    “好嘞。”胖子应道,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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