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放下筷子：“泽禹，你是不是上了年纪，都不能明辨是非了？一句捕风捉影的话，就来大做文章，你觉得顾氏资金出问题，就找财务总监去查账，来这耍什么威风？顾家向来能者居之，你敢说能把顾氏的业绩也翻个几番吗？”
这种豪言，有点脑子的人都是不敢说的，家族企业不走下坡路已经难得，更别说每年将业绩翻倍。
顾泽禹承认顾向淮确实有手段，但是……
“向淮当年救了顾家是立了功，可造成后果的，不也是大哥……”
“我看你存心想气死我！”浑浊的老眼泛起精光，“谁再敢谈一句生意，就给我滚！”
一顿饭，宋颜就感到心惊胆战，更别说顾向淮每天处在这种高压环境下。
最重要的是，顾二爷提到了顾大爷，顾向淮的父亲……
八年前，就是他做了错误决定，导致顾氏一夜间被蚕食。那么大块肥肉谁不馋，四面八方的人涌来瓜分北城市场，顾老爷子也是当时垮了身体，好在顾向淮全权接手，顾氏才起死回生。
至于顾大爷，丝毫没有感谢儿子的付出。
因为……他更恨不得顾向淮不要活在这个世上。
“怎么不吃饭？”
筷子伸过宋颜跟前，状似要去夹她前边的菜，身子斜过去，胳膊贴到她肩上，唇几乎帖到她的耳垂，“吓到了？”
脸颊旁的热气，像一根羽毛，轻轻滑过皮肤，又麻又痒。
宋颜脸微红，好在大家都各怀心事，没人注意到他们。
唇角的笑意，像是心情不错，并没有被提及顾大爷影响到，宋颜瞪他一眼的同时，也松出口气，亲眼见过顾大爷是如何对待自己儿子，就知道顾诩只因为成绩被责骂，是多么幸福了。
然而宋颜以为事情尘埃落定，几个小时候后，却得知顾向淮差点被亲生父亲给害死……
晚饭到尾声，顾老爷子忽然道：“明天祭祖，颜颜去看望过父母之后也来祠堂，就跟着向淮和小诩这一辈吧。”
顾诩皱眉，想说琵琶精又不是顾家人，凭什么祭祖。话到嘴边，被顾泽禹眼神凶了一记，“好，让小诩带着她，同龄的孩子总合得来些。”
这下不仅是顾诩，宋颜都懵了，顾二爷为什么要为她说话，还认同她的身份？
顾老爷子点头：“就这么定了。还有后天小诩去上学，颜颜在家无聊，就去顾氏旗下的商场逛逛，想买什么就买，打发打发时间。”
“爷爷，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后天也正好要入职。”
这份工作回国前就发过邀请，当时宋颜拒绝了，本以为这事已作罢，没想到今天又一次收到邀请消息。
父母的事打击太大，宋颜需要忙碌起来，转移注意力，便欣然接受了。
顾老爷子心疼道：“工作多辛苦啊，咱家不缺钱。”
顾诩鄙夷的目光射过来，宋颜视而不见：“不辛苦的爷爷，就是在学校当特聘教师，而且他们说我履历不错，开的工资比其他人高不少呢。”
“哦？是什么学校啊？”
宋颜望向顾诩，浅浅一笑：“A大。”
“啪嗒。”
顾诩筷子掉了。
顾泽禹也尴尬咳了声：“这不巧了，以后颜颜可以坐顾诩的车上下班，让他带你。”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顾老爷子好奇地看两个孙子，先问顾诩：“颜颜坐你的车不好吗？”
顾诩不敢忤逆父亲的命令，还是很小声说了句：“丢人。”
他去上学，宋颜去上班，这不成了老师和学生，能不丢人吗？
顾老爷子扭头看另一边，意思是你的理由呢。
顾向淮眼底划过一丝凌厉，更多的是漫不经心的慵懒：“我怕顾诩丢人。”
“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顾老爷子想了想，没有勉强，“那先让司机送颜颜，等驾照换好了就提辆车。”
商榷完毕，大家陆续离开。
“顾诩，今晚回梅园。”留下话后，顾泽禹先行一步。
梅园是顾二爷一家的园子，平日他回来少，顾诩也不愿住，才搬到主屋来。
……
梅园书房。
见顾泽禹迟迟没责罚，顾诩先憋不住开口了：“爸，你刚才为什么要堂哥把总裁让出来？”
他是打从心里尊敬顾向淮的，明明是一家人，实在不明白父亲老针对他。
“我还不是为了你！”顾泽禹目露锋芒，“顾向淮能力太强，要是现在不压制住他，以后老爷子不在了，所有实权都落入他手中，顾家就更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顾诩有些迷茫：“堂哥对我很好。”
“好？哼！那是因为你没用，人家没把你放眼里！”顾泽禹恨铁不成钢，“他十八岁进公司，二十岁就干出实绩，而你呢？我要再不为你铺路，等着以后你被驱逐出顾家吗？”
“既然如此，你干嘛要我学什么药学。”
“学管理你学明白了吗？顾家所有子弟从小培养经商投资，那么多年，你学到什么了？正因为你学了也白学，我才给你做最后的保底。顾家打算进军医药行业，我决定把这行业独立分割出来给你，万一顾向淮吞并顾氏，你不至于饿死。至于让你改专业，纯粹让你接触，早做准备，难不成还指望你去研究药？”
顾诩皱眉：“医药行业不是堂哥提出来的吗？而且您才指责他想自立门户……”
“他提出来，项目却在我手中……这你就不用管了。”顾泽禹挥手示意他出去，想到什么又叫住他问，“你很讨厌宋颜？”
顾诩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不喜欢就对了，他也正想问，为什么父亲要为琵琶精说话呢。
看他表情已猜测大概，顾泽禹冷笑：“宋颜的价值，远比你想象大的多，你可知她外公白牧的身份？”
顾诩想起那个严厉又刻板的老头，每次护着宋颜就像只张牙舞爪的老母鸡，谁也不能欺负他外孙女。
“他都去世多少年了。”
“他去世了，宋颜不还在？我给你选的路，她的身份很重要。”顾泽禹直视他，不容置喙，“你们现在不合适，所以等你毕业，我会跟老爷子提议你们的事。”
顾诩唇角一抖，“爸，你疯了吧！”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可能不知道，老爷子也希望她在顾家，顾向淮年纪比你们大许多，情况又特殊，跟她不会有可能，只要等你毕业……另外她学习好，你学业上不懂就请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