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了凭什么还？宁愿丢了都不还！张妈，把那破衣服找来给我丢了！”顾栩气的差点没跳上桌子。
顾向淮抬头，神色染了些阴鸷，“你再说一遍？”
俨然顾栩是怕他的，一溜烟往楼上躲，跑上楼了，才钻出半个身子，大声控诉：“哥，你跟爷爷一样，帮她都不帮我。”
半分钟后，传来一声泄愤似的关门声，宋颜吐出三个字：“幼稚鬼。”
张妈叹息道：“二少爷平时不这样的，待人都挺客气，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老发脾气，问他又不承认。”
顾向淮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直到早餐结束，他才温声道：“下午没事的话，去公司玩会儿？”
宋颜没想太多，应声：“好啊。”
……
顾栩回房没多久就拎着包驱车出了门。
一到目的地，他把包一丢，躺在躺椅上，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语气不耐地说了句：“你们先玩，别烦我。”
“栩哥，你把我们喊出来打球，自己睡觉啊？”
“他昨晚喝了不少酒，就让他休息会儿吧。”
“不是海哥，你们不是一起喝的吗？”
周海辰害了一声：“谁知道啊，我就问宋老师送了他什么，他就开始一个劲儿喝酒……”
“栩哥自从成绩好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心情反复无常的……”
谈话声渐行渐远，没多久传来打球的声音。
顾栩本就挺烦的，听到那些话更烦躁了。
他想不通宋颜有什么好的，爷爷和大哥为什么老维护她，明明他才是姓顾的人。
但他更不想通，一份礼物而已，自己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再名贵的礼物不是没有，怎么就偏偏在意她送的？
顾栩坐起身，拽过包拉开拉链，抽出里边的红色球衣，呆呆看着。
出来前，张妈收拾屋子，拿着这件衣服说什么是宋小姐的心意，礼物不在轻重贵贱。
最后他执意要丢，张妈只好把衣服拿走，可在张妈出门前，他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把衣服给抢回来了，还编出个要带出去丢远点的借口。
“真烦。”
顾栩一挥，把衣服盖在脸上，继续躺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栩睁眼伸了个懒腰，见着周海辰他们已经没打球，正喝着饮料闲聊。
“结束了？”顾栩冲他们走去，忽然意识到什么，绕回来低头找了一圈，脚边除了打开的包，什么都没有。
“我衣服呢？”
“你衣服不穿着吗？”周海辰打趣了一句，丢给他一瓶饮料。
“我说的是我的球衣！”顾栩没接饮料，找的有点急了，“红色的，跟你身上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这就是你的……啊！”
周海辰话都没说完，顾栩就冲上去扒他的衣服：“谁让你穿的！给我脱下来！”
“栩哥你轻点！别挠我……不是这头……哎，我自己来……再扯衣服破了！”
顾栩停手，瞪着他：“赶紧脱！”
“至于嘛，一件球服而已。我刚打球不小心摔水坑里，看你这有一件，又不好打扰你睡觉，就借来穿穿，又不是没借过，你上回还穿我的呢……”
周海辰脱下衣服，揉着被挠的腰部，忍不住吐槽。
衣服刚递过去，他又缩回来。
顾栩见状又要抢，“你干嘛！”
“等会儿，栩哥你看这布条上有奇怪的字。”周海辰指着衣服内里，多了一块红色布料，上头的字也是红色，颜色只有细微差别，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缝着……必胜，下头是广宇寺三个字，其他字就看不懂了，大概是求胜的符吧。”周海辰辨认之后，把衣服还给他。
顾栩问：“什么广宇寺？”
“广宇寺都不知道？很出名的，就在城西的广越山，去参拜得爬一个小时山呢，不过这叫心诚则灵，去的人很多。”有人解释后，笑嘻嘻说，“栩哥不知道情有可原，顾家要啥有啥，用不着求。”
顾栩没理会他的玩笑，怔怔问：“你说上去参拜要爬一小时山？”
“可不是么，能上山去求菩萨的人都是很诚心的，不然谁没事干去爬阶梯。对了，栩哥这张符是谁帮忙求的？还特地缝在衣服上，穿着这件球衣，以后岂不是所向披靡！”
“送的人肯定关系不一般吧？嘿嘿……”
顾栩没理会这群人的起哄，整个人好像天光渐明，冰雪融化，浑身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眉眼都舒展了。
他咧着嘴，一脸得意，语气却很不以为然：“你们不是好奇宋老师送的什么礼物吗？这件球衣就是她送的。”
光着膀子的周海辰酸溜溜道：“难怪扒都要给我扒下来……既然宋老师送了那么珍贵的礼物，昨晚为什么不说？”
顾栩一本正经道：“礼物之所以是礼物，因为是对方的心意，不分轻重贵贱，不是随便拿来炫耀的。”
周海辰：“栩哥你这认真的态度好像鬼上身。”
顾诩哼了一下，难得没计较，把衣服小心折好放回包里，边往球场外走，边挥了下手，“我不打球了，回去看会儿书。”
“还说不是鬼上身。”周海辰立即追上去，“栩哥你球衣再借我看看……”
“死开！”
“借鉴一下，改天我也上山去求一个。”
“学人精啊你！”
……
宋颜睁眼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她惊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了张毯子。
“醒了？”
办公室里没开灯，唯一的光亮只有办公桌上电脑屏幕散出的蓝光。
黯淡的光芒里，能看出男人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可他望过来的目光，又显得十分的柔和。
宋颜恍惚了几秒，随后就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让运营总监来办公室谈事吗？”
她就这么睡在这里……
从到公司的一刻，顾向淮就跟个陀螺一样转得停不下来，宋颜起先在办公室里边吃着秘书送来的水果，边刷手机，没成想给睡着了。
“公司谈事的地方又不是只有办公室，会议室也可以。”顾向淮起身合上电脑，转去开了灯，“饿了吧，先回去吃饭。”
显然顾向淮的工作没有做完，即便回家吃了饭，他也会立即赶回公司。
于是宋颜摇了摇头：“点外卖，我想吃炸鸡。”
刚睡醒的缘故，小姑娘的头发有些乱，此时她趴在沙发背上，双眼巴巴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委屈的模样仿佛真的很想吃到炸鸡。
顾向淮的心瞬间软了，眼底变得有些波澜起伏。他微微一笑，掏出手机：“好，我来点。”
外卖来的很快，宋颜打开袋子，发现除了炸鸡，还有一份蔬菜沙拉和精致的水果。
她眨眨眼，就听对面男人说了句：“光吃炸鸡怎么行。”
顾向淮吃饭的速度快很多，宋颜才吃三分之一，他就已经吃完，继续埋头在电脑上了。
看着他的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着，宋颜觉得张妈那些话一下子都具象化了。
这些年顾家的担子压在他身上，只要他不喊苦，自然不会有人体会到有多累。
可是他敢喊吗？一旦松懈，又将有多少人前赴后继？
“怎么了？这家炸鸡不好吃？”顾向淮蓦然问。
发着呆的宋颜回神，先晃了晃脑袋，过了几秒才问：“我的琵琶，是你帮忙买回来的吗？”
琵琶被宋跃明卖掉的一刻，她以为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顾向淮没否认：“是。”
他知道这把琵琶对她有多重要，可以说，琵琶是宋父宋母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了。
“谢谢。”宋颜软软的笑了。
她猜到了是他，只不过直到现在才有勇气问出来。
为了不打扰顾向淮工作，宋颜抱着iPad跑到沙发那边戴着耳机看电影，中途顾向淮开了半小时的视频会议，隐约有几个词飘进耳朵，关于ai项目进程的。
一部电影结束，iPad电量不足，宋颜本想起身拿充电器，结果就看到落地窗外一片璀璨的灯火。
以前宋颜经常来这里，但没有待到那么晚，这样的风景，她还是第一次见。
轻手轻脚走到落地窗前，处于高层的位置，下面点缀的灯火如同撒了一把星辰。
“好看吗？”
“很漂亮。”宋颜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见旁边站着的人没动，她才问：“你忙完了？”
“嗯，结束了。”顾向淮低头，看着她恬静柔美的侧脸，轻声道，“对不起，下午公司临时出了点问题。”
“没事啊，我也难得见到那么美的风景。”说完，宋颜蹙了蹙眉，嘟囔着，“那么漂亮的景色，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顾向淮失笑，可随即，他发现自那晚松园到现在，在他面前一直拘谨和疏离的小姑娘，第一次露出灵动的表情。
他整个人定格住，视线落在小姑娘纤长的睫毛上，深邃的眼底，闪烁着压制不住的喜悦。
那么多年在顾氏企业大楼里，顾向淮从不觉得哪里风景好，可是今夜不一样。
“我也是现在才发现，这个位置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