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果然,她该去查查她了。

    冷不丁,路迦宁说:“江逾白,我们下午有什么安排?”

    正在吃着面的江逾白,抬起头:“啊?”

    安排?

    查案算安排吗?

    江逾白的大脑飞速旋转:“小路总,您下午两点需要去虹寺主街的oil美容院做皮肤管理。”

    “还有一个小时。”路迦宁看了眼手表,闷闷地应了声。

    江逾白:……

    她在催他。

    江逾白默契地回答:“给我五分钟。”

    路迦宁违心地催促了句:“不急,你慢慢吃。”

    说完,路迦宁习惯性地转动了一下表面的位置。

    “我靠,百达翡丽!”凑巧从面碗里面抬起头的白郁南惊讶出声。

    路迦宁淡定地问:“我戴这块表,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白郁南竖起大拇指,“很符合小路总的气质。”

    路迦宁:“嗯。”

    像是观察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白郁南盯着表面问:“只是……为什么上面会有划痕啊。”

    路迦宁下意识地掩了下表面:“没什么,不小心划了下。”

    白郁南:“这种高端手表表面都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轻易留不下划痕。”

    “你是对它做了什么,这条划痕才这么深啊。”

    “没什么。”路迦宁低闷着回答,“只是前些年被人绑架了,从高处坠落的时候划到了。”

    “我去,古早霸总文里的商战?”白郁南说。

    一瞬间,饭桌上的气氛跌落到了冰点,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白郁南急忙闭嘴。

    蒋星野岔开话题:“江秘书,我听说你们是帝都人,你们为什么突然来临江了啊。”

    “老路总让我们小路总商业联姻,我们小路总觉得老土,就离家出走了。”江逾白观察着贺祈风的表情,“联姻对象就是帝都贺家。”

    江逾白话音刚落,毫无意外地被路迦宁在桌下踢了一脚。

    “那岂不是……”白郁南侧头看着贺祈风。

    “你们认错人了。”贺祈风淡定地说。

    “扑哧——”江逾白恶作剧得逞版嗤笑了声。

    立刻解释:“没事没事,贺队别认真,我开玩笑的。”

    感受到身后路迦宁幽幽怨怨的目光,江逾白汗毛都竖起来了:“老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吃得挺香啊。”路迦宁感叹了一句。

    江逾白心里一咯噔,无力地解释:“我没有。”

    路迦宁起身:“既然你吃饱了,我们就走吧。”

    江逾白看了看面前的面碗:“啊?老板,我还没吃完呢。”

    “那你慢慢吃。”路迦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警告道,“我去车里等你。”

    “不了,我和你一起过去。”江逾白起身解释,“不好意思贺队,我们小路总要去做美容了,下次再聊……老板,等等我。”

    目送俩人离开,白郁南惊得筷子都要落桌子上了:“有钱人,情绪都这么不稳定吗?”

    “饭吃到一半,都要着急去做美容。”

    蒋星野像是对此持有不同态度,他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无奈摇了摇头:“戏可真多。”

    “嗯。”

    注意到身边有人回应自己,蒋星野拿筷子的手顿了一秒,他侧头看过去,毫无意外地对上了贺祈风的目光。

    俩人对视了几秒。

    白郁南:“蒋法医,你在说什么?”

    蒋星野快速敛回心神:“没什么,就觉得,有钱人挺难伺候的,幸好我当初没被安排当有钱人的秘书。”

    “你在说什么啊,蒋法医,”白郁南觉得他的话,就像是讲了个笑话,“你是法医唉,且不说你的专业对不对口。你给小路总当秘书,你的职业能帮小路总做什么啊。难不成你要在她吃牛排的时候,给她面前的七分熟牛排顺着纹理解剖吗?”

    说完,白郁南像是没忍住,直接嗤笑出声。

    蒋星野淡定地搅着面条:“你以为她做不出来吗?”

    白郁南:“什么意思?”

    蒋星野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没什么,吃饭吧,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白郁南:“哦。”

    —

    路迦宁和江逾白开车驶到柳弘敏的小区。

    路迦宁换上高跟鞋,刚准备起身的空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路迦宁:“赵谦母亲的死亡线索你查了吗?”

    正准备解开安全带的江逾白翻身从后座拿出一沓档案袋:“这是早上刚从国外刑警队传来的资料,我还没来得及看。”

    路迦宁接过,随意看了眼验尸报告。

    路迦宁蹙眉:“心脏停搏?”

    江逾白:“和赵摩乾前妻一样?”

    路迦宁继续向下看:“血液中异丙嗪过量?赵谦母亲有抑郁症?”

    江逾白分析:“异丙嗪,对心肌有影响,一般不会有医生会给普通抑郁症开这种药吧。”

    “你去查一下开药的医生,”路迦宁指着报告单上的名字,说,“看字迹,应该不会是外国人。”

    江逾白:“好。”

    待到江逾白走远,路迦宁再次认真地看了眼卷宗。

    许久,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对面接了起来:“大爷,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路迦宁丝毫不客气:“蒋星野,帮我调份赵摩乾前妻的死亡报告。”

    对面的蒋星野丝毫不慌:“行,我过会儿给你。”

    “尽快。”路迦宁催促。

    “行,”蒋星野调侃,“谁让我是尽职尽责的懒驴呢。”

    “中午让你检测的东西怎么样了?”路迦宁继续翻看着卷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蒋星野慢悠悠地说。

    “别卖关子。”路迦宁说。

    “行,”蒋星野语气肃了肃,说,“如你所料,赵谦的指纹和凶器上的指纹完全一致。”

    路迦宁:“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蒋星野继续说:“也正如你所料,凶器上的生物遗留信息和赵谦的生物遗留信息不完全相同。”

    路迦宁:“但是呢。”

    蒋星野:“但是,我通过对两者的Y染色体STR检测来鉴定,可以确定,两个人是存在同父关系。”

    路迦宁蹙眉:“Y染色体?两个都是男的?”

    蒋星野肯定地回答:“对。”

    “好,我知道了。”路迦宁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

    路迦宁在车内犹豫了片刻,随后快速收起档案,从车里走了出去。

    她绕进一栋小矮楼。

    咚咚咚——

    她在一扇红色的木门上敲了几下。

    “谁啊。”一个娇软的女声响起来。

    路迦宁没有说话。

    一直到木门被推开,那个女人才又疑惑地问了句:“小路总?”

    “没想到我们只见过一面,你就记住我了。”路迦宁不咸不淡地说。

    柳弘敏带足了警惕:“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路迦宁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玄关处摆放一地的大码球鞋。

    她说:“方便进去说吗?”

    柳弘敏点点头,随后让开一条道儿:“请进。”

    路迦宁毫不拘谨地走进去。

    柳弘敏的家算不得大,但好在收拾得还算干净。

    路迦宁左右看了看,随后坐在沙发上,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两个水杯。

    路迦宁:“来客人了?”

    “没有,前几天有人来看我,忘记收起来了,”柳弘敏慢条斯理地将一个水杯收了回去,“我帮你倒杯水。”

    路迦宁顺手摸了下水杯的外壁,像是随口问:“他还在这儿?”

    “没人在这儿。”柳弘敏矢口否认。

    “别藏了,赵谦我知道你在这儿。”路迦宁说,“门口的白鞋,是你的吧。”

    “你在说什么?”

    柳弘敏还想继续否认,结果她刚说完,卧室便走出来一个人。

    路迦宁抬眸看了眼,随后微微一笑:“果然是你。”

    柳弘敏责备:“你出来干嘛!”

    赵谦不管她,反而直白地问:“小路总,你到底是什么人?”

    “闲人。”路迦宁吊儿郎当地说,“坐,我们来聊聊。”

    赵谦坐到路迦宁对面。

    注意到柳弘敏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路迦宁也招呼道:“你也坐。”

    见到柳弘敏坐到赵谦旁边,路迦宁得出一个结论:“柳弘敏你是赵谦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吧。”

    赵谦和柳弘敏齐齐愣住。

    半响,柳弘敏才尴尬地说:“小路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其实今天赵家少爷今天来我这里,是因为关怀下属……”

    “我来这里,不是要听你们撒谎的。”路迦宁打断了她的话,她认真观察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而且,我从来不说没有证据的推断。”

    “这句话,你们应该懂得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对面两人的沉默,路迦宁继续说:“既然话都说开了,我就说一下,你们的犯罪手段吧。”

    “其实这个案子看似复杂,其实破案的关键很简单,只需要一句话。”

    “那就是误导警方,让警方觉得凶手是在楼下接受采访的赵谦。”

    路迦宁继续分析:“而这个杀人手段能够正常实施需要基于两点,那就是凶手必须和赵谦拥有同样的指纹,同时具有和赵摩乾相似度极高的DNA遗留信息。”

    “只要由同时满足这两点凶手代替赵谦杀死赵摩乾,就能彻底迷惑住警方。”

    对面依旧一句话不说。

    路迦宁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其他细节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柳弘敏冷不丁问。

    “从你和赵谦的生物遗留信息都存在Y染色体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柳弘敏抬头,双目布满血丝,她威胁道:“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路迦宁盯着他们说,“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况且,我今天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威胁你们,所以你们对我耍狠没用。”

    柳弘敏:“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劝你们自首的,”路迦宁慢悠悠地说,“前些年,有人曾经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法律是规范人们的行为、维护社会秩序和正义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人民觉得委屈了,可以选择报警,用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而不是擅自通过一种违法犯罪的手段,去替自己惩恶扬善。”

    “那扬起来的不是善,是短暂满足一己私欲的快感。”

    “那是违法犯罪!”

    柳弘敏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你懂什么!为了霸占我们家的财产,赵摩乾伙同孙安玲害死我妈妈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是违法犯罪?”

    “孙安玲偷我的血液样本,又无情地把我扔去国外让我自生自灭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是违法犯罪?”

    “孙安玲知道自家丈夫在国外有一个私生子的时候,利用药物杀死赵谦亲生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是违法犯罪。”

    “他们没有!”

    柳弘敏双目瞪得布满血丝:“凭什么他们想杀谁就杀谁,我们就不可以?”

    路迦宁将自己手里的档案放在桌子上:“这里是我从国外调来的赵谦的妈妈的卷宗,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证据。”

    赵谦从桌子上将档案袋拿起来,他和柳弘敏一同看起来。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国法律,就去自首,”路迦宁说,“判定赵摩乾和孙安玲杀人事实的事情,我来办。”

    赵谦刚要说话,柳弘敏一把拦住他:“人都死了,查清案件有什么用?”

    路迦宁:“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会随着死亡而消亡。可是法律判定不会,案件未查明前,他是犯罪嫌疑人。案件查明后,他就是犯罪凶手。就算是人死了,落在众人的心中,他也是被确凿证据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杀人犯。”

    “我们该相信你吗?”柳弘敏态度软下去。

    “你们可以不信我,”路迦宁说,“但是你们必须相信人民警察。”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我们的国家努力奋斗着。”

    柳弘敏:“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主动投案和被警察抓到警局,所判的刑罚是不同的,”路迦宁说,“我希望,你们可以放下仇恨,为了自己的未来,做一次正确的选择。”

    路迦宁起身,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还有,这个世界没有一条法律是故意惩罚你们,而是你们作为一个成年人,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以自己私欲触犯到法律的底线。”

    “那么你们,就应该为自己所犯的过错负责。”

    柳弘敏沉默片刻:“赵摩乾是我亲手杀的,孙安玲是我设计害死的,赵谦在整件事情里没有做任何事情,法律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

    路迦宁:“判案是法官的职责,我无权干涉。”

    “但是,我可以保证一点。”

    “那就是法律是公平的,不会让你多承担一点,更不会让你少分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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