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

    棠溪苒和岑敬辞被一起关回了北侧牢房,他们回去时,地牢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安朝可从未出现过送往了午门斩首,还能完好无恙活着回来的先例。

    棠溪盛一边很庆幸,一边问道:“苒苒,你怎么没被斩首?”

    棠溪苒还心有余悸,回答道:“本来是要被砍头了,没想到晏时南忽然改变主意,说是我们没认罪,不想滥杀无辜,而且他觉得我们就这么死了太便宜我们了。”

    棠溪盛凝眉:“他搞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那样的人还怕滥杀无辜?”

    棠溪苒摇摇头:“我也想不通。”

    棠溪颖又咋咋呼呼开口:“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一定是对你余情未了,所以舍不得杀你。”

    棠溪苒一听这话,实在是崩不住,轻蔑地笑出声来。

    棠溪颖是不是被关傻了,不然怎会说出此等荒谬的言论。

    晏时南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情。

    不过还没等她反驳,岑敬辞倒是抢先启唇:“我也觉得有可能,他说的那些理由一定只是借口,他要真想杀我们,完全不需要顾虑这些。”

    棠溪苒大跌眼镜,岑敬辞居然和棠溪颖达成了一致的想法。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她冷笑一声:“你们俩在说什么浑话?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和他在相府时的恩怨,晏时南要是对我有情,我就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们蹴鞠玩,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棠溪颖又张嘴:“怎么不可能,反正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之前你总是看不起我的时候,我找过晏时南,提出与他合作搞垮你,本来我以为他那么讨厌你,肯定会答应,不曾想他却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妻子,绝不会背叛你,非常坚定。”

    岑敬辞若有所思:“这么看来,他是真喜欢你,不然你那样待他,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和二小姐合作。”

    棠溪苒瞳孔骤缩,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还是觉得不可能。

    她吞吞吐吐道:“也许他只是因为害怕被我发现之后,加倍折磨他,他那胆小如鼠的性子敢做什么背叛我的事。”

    一些往事碎片忽然涌入脑中,她想起那时她和晏时南成婚,他好像是比平常看着高兴些。

    之前她假意接纳他,他也并未抵触。

    他那么懦弱的人,还帮她出头对付棠溪苒,对付王大人。

    平时,她一个不高兴,就会拿他出气,可他也从未反抗过。

    反倒是她有一点不舒服,他比谁都着急。

    之前她不在意的许多事,现在全部聚集到一起,她的五官渐渐扭曲。

    晏时南当真喜欢她?

    可她为什么如此难以置信呢?

    不对,晏时南不是喜欢她,只是想讨她欢心,坐稳姑爷的位置,享受荣华富贵。

    对!一定是这样!

    棠溪苒肯定的语气:“就算他讨好我,也只是为了姑爷的身份而已,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

    棠溪颖还想争辩,却被棠溪盛打住:“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他喜不喜欢你,而是看他下一步要怎么处置我们,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棠溪苒没有出声了,父亲说得确实有理,去追究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毫无意义。

    只有等晏时南想好如何处置他们,他们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每天都度日如年,又战战兢兢。

    晏时南毫无动作,让他们捉摸不透。

    他们四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无瑕在意从前的恩恩怨怨了。

    整日在牢中猜想,晏时南到底想做什么,却实在想不出。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月,到了深冬时节。

    棠溪苒透过牢房的小窗看到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好大的雪,好漂亮的雪。

    心底一阵凄凉,想起从前,每次下雪,她都一定会在院子里堆起雪人,和下人们打雪仗。

    那是她在下雪天里最大的乐趣。

    可是现在,别说玩雪了,她连件厚实的披风都没有,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囚衣。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她朝着其余人瞥去,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同她一样,只能缩在墙角抱成一团,盖上板结的被子,瑟瑟发抖。

    她无能为力,闭上眼睛,想要用睡觉来麻痹自己,可怎么也睡不着。

    再这么下去,她会冻死吧?

    后来,她就没了知觉……

    等她再次睁眼时,身上多了厚实的棉衣,暖和的被子。

    身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她见过的晏时南的贴身侍卫宋楚宁,另一个看他头戴太医帽,应该是太医。

    是晏时南派人来救的她?

    他会有这么好心?

    还是怕她死了,就没了报复的对象?

    宋楚宁见她醒了,满脸嫌恶:“起来收拾收拾,陛下要见你,我在外面等你。”

    棠溪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宋楚宁已经带着太医离开了。

    身着厚棉衣的棠溪盛连忙关切道:“苒苒,你好点了没?可把爹爹担心坏了。”

    棠溪苒抬眼看去,他们四人都穿上了厚棉衣,看来晏时南一时半会还没想要他们死。

    她坐起身,裹紧身上的厚棉衣:“爹爹,我没事了,现在不冷了就好了。”

    “要不是我拼命呼救,你恐怕……”棠溪盛担忧道,“刚才那人说晏时南要见你,看来是想好处置你的办法了,你这一去,我担心凶多吉少啊。”

    岑敬辞也附和道:“是啊,苒苒,他一定要动手对付你了。”

    棠溪苒咳了咳:“爹爹,敬辞,别怕,早晚会有这一天,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什么都不怕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既然他终于想起我了,我就去会会他,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棠溪颖却总是爱不合时宜插话:“爹爹,姐姐,我倒觉得这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两位大人来救姐姐的时候多么慌张,想必也是怕姐姐死了吧,说明晏时南还是很在意姐姐的,我倒觉得说不定这次姐姐前去就是解救我们的一个大好机会。”

    岑敬辞疑问道:“此话怎讲?”

    棠溪苒解释道:“你们想,如果晏时南心里真有姐姐的话,那姐姐此次前去,不管晏时南要做什么,姐姐只要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他,让他放下心中芥蒂,与姐姐重归于好,到时候姐姐作为晏时南的妻子,甚至成为了大安朝的皇后,他还会为难我们吗?”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岑敬辞像是燃起希望的火光,也开始劝说起她来:“苒苒,我觉得二小姐说得不无道理,上次在午门时我见过那个宋大人,他是晏时南身边的人,今天他能派身边亲信来救你,足以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只要你抓住他这个心理,拿下他,我们就都有救了。”

    棠溪苒满脑子都是震惊,怒骂道:“你们说的还是人话吗?你们居然想让我委身于晏时南,去勾引他!”

    又看向棠溪盛道:“爹爹,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话,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向晏时南屈服,他是我的仇人,是整个相府的仇人啊,我怎么可能和他苟合。”

    棠溪盛闭了闭眼,顿了几秒,叹了口气:“苒苒,要你去取悦晏时南,确实不像话,但……如今……我们大家的处境,唉,你和他本就是夫妻,也谈不上勾引。”

    棠溪苒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眼中闪着泪光:“爹爹,连你也这么想,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一时难以接受,蹲在地上垂着头,不断落泪。

    棠溪颖瞥了她一眼:“哎呀,姐姐,就像爹爹说的,你和他本来就是夫妻,而且他现在成了皇帝,也不算辱没了你,你攀上了他,以后的人生只会越来越尊贵,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你能飞上枝头,我们也能幸免于难,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也是被你牵连入狱,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岑敬辞也猛然点头,祈求道:“是啊,苒苒,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然我们就都完了。”

    棠溪颖这么说也就算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岑敬辞竟也如此支持。

    他是她的爱人,现在居然让她去另一个男人身边。

    她抬眸,撕裂的口吻:“我是真没想到,你也同意要我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我真是瞎了眼。”

    岑敬辞被棠溪苒注视得不敢对视她的眼睛:“苒苒,我当然也不愿意,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想想相府和岑府上下加起来百来号人的命运,老的老,小的小,你忍心让他们流放边疆吗,一路上艰难险阻,或许走不到边疆就已经死在了半途上,就算到了边疆,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又能活多久呢。”

    棠溪颖紧接着说:“姐姐,用你一个人的牺牲换来所有人的安康,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棠溪苒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那些话猛戳进她的内心深处,将她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好疼,好疼。

    她应该听他们的,那么去做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难道她这辈子就注定摆脱不了晏时南了吗?

    棠溪盛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苒苒,爹爹知道你的难处,爹爹不为难你,如果你愿意,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付出,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听天由命便是。”

    棠溪苒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悲伤、有绝望、有恨意、有无奈、还有麻木。

    其实不怪他们,是她太自私了。

    去做了,她一个人锥心刺骨,不去做,所有人一起锥心刺骨。

    棠溪颖说得对,用她一个人的牺牲换来所有人的安康,值!

    良久,她收起软弱的泪水,漆黑的瞳孔里只剩下阴暗,站起身,咬牙道:“好,我答应,只是晏时南真会如你们所说,在意我?”

    棠溪颖欣喜过望:“我的好姐姐,你要是办成了,就是整个相府的大功臣,至于晏时南,你相信我,他十之八九对你有意,就算实在没有,以姐姐的魅力和智慧,我相信也一定会有办法征服他的。”

    岑敬辞语气也放松了许多:“苒苒,谢谢你肯为大家着想。”

    呵,他们二人好像都为她同意此事舒了一口气。

    只有棠溪盛愧疚道:“苒苒,都怪爹爹没用,保护不了你,保护不了相府,不然也不会让你……”

    棠溪苒两眼空茫茫,像根木头没有表情:“爹爹,你别这么说,大家的劫数本是因我而起,我负起责任也是应该的,只希望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完,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发髻,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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