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偷偷眯起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睡在地上。

    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龙纹玄色靴子在她眼前,咫尺之间。

    猛然意识到什么,她迅疾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发现她醒了。

    下一秒,头顶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既然醒了,就起来干活,别给朕装。”

    棠溪苒故意一动不动,想要蒙混过关。

    谁知她的脸被一股水流泼下,水花四溅,呛到口鼻中,她不得已只能起身连连咳嗽。

    她一边咳嗽一边用衣袖去擦脸上的水渍。

    抬头看向晏时南,他正凌空举着杯子,又是寒气逼人的高傲眼神盯着她:“现在醒了吗?”

    棠溪苒苦涩地垂下头,心里委屈极了,她今天一天受的屈辱比她前半辈子都多。

    对晏时南,她既不敢像从前那样骂他,更不敢打他。

    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和晏时南抗衡。

    这些酸楚激得她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除了哭,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这就哭了?”晏时南俯身,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头强行仰着,对上他阴沉的目光。

    如此近距离,棠溪苒被晏时南周身散发出的浓重寒气包围,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是的,她承认她怕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人。

    她不知道下一刻的晏时南又会想出什么非人的手段来折磨她。

    晏时南戾气逐渐加重,漆黑的瞳孔里似是即将掀起一场狂风暴雨,森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难受吗?害怕吗?心痛吗?可这些远不及你曾带给朕伤痛的万分之一。”

    棠溪苒闭了闭眼,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脸颊:“你这么恨我,那你杀了我吧,我只求你放过地牢中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不应该因为你我之间的恩怨,连累他们。”

    她这副鬼样子,死了也算是解脱。

    只是她放不下她的家人,放不下岑敬辞。

    她实在没有信心再去执行勾引晏时南的计划了,她打动不了晏时南,也获得不了晏时南的喜欢。

    她,没这个本事。

    彼时的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提救出地牢中的家人和岑敬辞了。

    “朕要你把之前对我的伤害,十倍、百倍、千倍地还回来,在那之前,你还不配死!朕劝你最好也不要动死的念头,否则你的家人还有岑敬辞……”晏时南使劲甩开她的头,“朕要对付他们,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倒在地上,坚硬的地板提醒她,她真的睡在地上。

    晏时南还肯给她垫个地垫,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吧。

    棠溪苒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去死,他的复仇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手指渐渐收拢,紧紧攥住地垫,竟然用家人来威胁她。

    好啊,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

    就算付出所有,她也一定会救出家人和岑敬辞!

    棠溪苒昂首看向晏时南,目光如炬,没了怯懦和恐惧:“你想做什么就尽管来吧!”

    晏时南冷哼一声:“朕要就寝了,你立刻去给朕准备洗澡水。”

    就这?

    棠溪苒顿觉错愕,愣了一秒,她还以为晏时南会让她继续去清理花园呢。

    出了门,才发现天已黑了,月色正浓。

    宋楚宁站在门外,见她出来,没个好脸色:“走吧,我带你去龙凤池。”

    龙凤池?想必就是浴池的名字。

    不一会儿,棠溪苒随着宋楚宁来到龙凤池。

    偌大一间屋子,正中央有一凹陷的圆形池子,池子边缘雕金龙刻玉凤,看起来华贵非常。

    在见到龙凤池的瞬间,她才知道她真是笨,居然低估了晏时南的狠毒。

    这龙凤池起码就占了屋子的一半位置,仅凭她一个人要打满洗澡水少说也得要一个时辰吧。

    她会不会被累死先不说,晏时南能等那么久吗?想必又会以此发难。

    她双手合十,对宋楚宁请求道:“宋大人,你看这么大个池子,我一个人打水的话,就算再快,也要很长的时间,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再吩咐几个人过来和我一起,这样也免得晏时南一会儿等急了不是。”

    她不敢去求晏时南,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宋楚宁身上。

    宋楚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陛下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做,我怎敢违背君命。”

    又双手环胸,戏谑道:“唉,想想真是可惜,这龙凤池本是修来皇帝和皇后沐浴的浴池,如果你当初能对陛下有一丝真情,做好他的妻子善待他,或许现在你也可以在这池中沐浴,而不是成为龙凤池的打水贱役。”

    “谁稀罕做他的皇后。”棠溪苒咬咬唇,愤愤道,“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没必要这般挖苦我。”

    宋楚宁道:“不稀罕吗?难道你不知道大安朝的祖制,被册封皇后者,她族中非死罪之人可尽数赦免吗?”

    “你说的是真的?”

    棠溪苒大为震惊,还有这种祖制?

    她第一次听说,宋楚宁不会是诓她的吧。

    宋楚宁一本正经:“这事宫中人尽皆知,只是一般来说,族中有罪之人,皇帝会规避其带来的恶劣影响,不会册封其为后。”

    棠溪苒半信半疑,如果宋楚宁所说为真,那要是她当上皇后,家人不就有救了。

    可晏时南那么厌恶她,先前□□他的计划还未正式展开,就被扼杀在襁褓之中了。

    她要怎么才能当上皇后啊。

    正在她思忖之时,宋楚宁又冷嘲热讽起来:“棠溪苒,现在你还敢说不稀罕皇后之位吗?只是以你的处境,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上皇后。”

    棠溪苒横眉立目:“我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就算当皇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少狗眼看人低了。”

    宋楚宁指了指空荡荡的龙凤池,讥笑道:“那我可是很期待你当上皇后的那一天,不过在那之前,你得马上把龙凤池填满了,陛下很快就要过来了。”

    说完,宋楚宁扬长而去,只留下她望着空空如也的龙凤池长叹一口气。

    水池怎么办?皇后之位又怎么办?

    无奈之下,只能一桶一桶去打热水过来倒入池中。

    她本就红肿的手力气很小,每一桶水还不敢打得太满。

    好不容易倒了半池子水,手又磨破了皮,腰也开始酸痛,难受得不行。

    天色越来越晚了,害怕晏时南快来了,她不敢敢怠,强忍身体上的不适,继续打水。

    不知打了多少桶水,池子终于快满了,她终于看到了希望,想着手上最后一桶水倒了就差不多了。

    只是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只能拼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桶水提进屋子里。

    她的背被水桶拖累,完全直不起来,浑然不觉龙凤池旁边已然伫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结果,悲剧发生了,她提着水桶直直撞上那抹身影,满桶水直接撒了那人一身。

    棠溪苒当场傻眼,她艰难直起腰,果然是晏时南!

    他仿佛一个落汤鸡,也同她一样,傻眼了。

    “棠溪苒,你故意的?”

    一声凌厉的怒斥声传过来,她急忙解释:“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这。”

    她可千万不能得罪晏时南,要是他怪罪,可有她受的。

    晏时南神色紧绷:“你是眼瞎吗?朕这么大个人在这你说看不见。”

    棠溪苒打量过去,该说不说,晏时南以前瘦瘦弱弱的看起来风一吹就倒,自从当上皇帝,身子骨明显壮实多了,存在感也强了不少。

    是啊,这么大个人,她怎么就没看见。

    还不是怪他让她给这么大一个池子打水,她累死累活腰都直不起来,才没看到他。

    想想就觉得冤枉,没好气道:“你别这么小气嘛,打湿了就打湿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反正你马上就要沐浴了。”

    话一说出口,她就看到晏时南的脸阴沉得让她寒毛直竖。

    得!她又冲动了!

    心里暗骂自己:棠溪苒,你真该死,就你这样说话做事不过脑,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性格,还想当什么皇后。

    在晏时南发作之前,她率先浮起谄媚的笑容:“哎呀,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着,她还虔诚地举手作发誓状,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晏时南的脸色又恢复了冷漠:“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朕恶心!”

    恶心!?

    她这么好的态度,他居然说这话,真是醉了。

    她真的很想骂人的,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只有忍住内心的火气,强颜欢笑道:“那陛下你好好沐浴,我就不在这里惹你厌恶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与其留在这里备受煎熬和羞辱,不如溜之大吉,以免她一会被刺激又做出或是说出什么。

    她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况且她的命、岑敬辞的命还有族人的命都握在晏时南的手中。

    转身要走,却又听到身后之人厉声道:“谁准你走了?”

    棠溪苒:……

    不是他说她恶心的嘛,她离开,难道不是正合他意?

    怪不得别人说,伴君如伴虎,君心不可测。

    今天,她总算是亲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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