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罗绫还在抖落她的书袋,只见里面书本全是烂泥,烂叶子,罗绫皱眉将书本收拾着,杨夫子怒喝道,“罗绫!你为何要带这些来听课?”

    罗绫抬起头,“我?没有。夫子,谁会在自己的书袋里装烂泥烂树叶呢?”

    “那也是因你而起的过错,谁叫你自个的书袋,你不看好呢?”胡非懒洋洋道,杨夫子更加怒斥,“出去!罗绫,带着你这些个...这些书,出去站上半日。”

    “夫子!”罗绫抬起头,她想要辩解,终是忍了下来,“是,夫子。”

    罗绫带着自己的书袋与书走去庭院,白樱舞安抚顾子涵先回去坐好,顾子涵抽抽嗒嗒地抹了抹眼泪,转身扶起桌子坐下,杨夫子咳了一声,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上一次的功课,我说了,今天要背《冬官考工记》,不知你们可都背下来否?”杨夫子环顾一周,众人齐声道,“背了。”

    “好极,那我便看看,倘若有谁背不出,按书院规矩责罚。”杨夫子说着,先点了李静名字。

    李静眼神浮现果然如此的意味,她便料到杨夫子不会叫世家子弟背书,只敢点她这样毫无家世的贫寒学子,倘若自己没背出,势必要领上一顿责罚。

    但罗绫教了她们这篇文章。

    李静站起身,开口缓缓背出,“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或坐而论道,或作而行之...”随着她越背越多,杨夫子显见地面上愣一下。

    料不到这个功课极弱的学生,竟能真背下《冬官考工记》。

    李静背完后,杨夫子却并没有让她入坐。

    “你背的很好,你既全背出了,我且问你,‘天有时以生,有时以杀;草木有时以生,有时以死;水有时以凝,有时以泽;此天时也。’这一句是何意思?”杨夫子忽问道。

    李静胸有成竹,她慢慢回忆昨日罗绫的讲解,朗声而道,

    “回夫子,这一句意思是,天有时使万物生发,有时使万物凋零,草木亦是有时生发,有时凋零,水亦是有时凝结,有时又成菏泽,这些都是因天时变化而造成的现象。”

    课室内所有学生全都抬起头,纷纷看向李静,杨夫子也始料未及,这李静,竟真能明白此篇文的意思。

    她面色僵硬一下,继而点头,“不错,确是如此之意,你答得不错,坐下罢。”她说着,又点下一人的名,“严饼,你起来,也背此篇文。”

    严饼起身,面上不慌不乱,张口背道,“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或坐而论道,或作而行之...”

    杨夫子眼里惊诧难掩,若说李静能背出还可理解,这严饼,瞧着傻乎乎的人,竟也顺畅背出了此篇文章,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杨夫子最后不死心地问,

    “你既背出全文,那么,‘攻国之人众,行地远,食饮饥,且涉山林之阻,是故兵欲短。’是何意思?”

    “回夫子,此句是说,若攻打他国所领的兵将众多,行路远,而食物稀少,山路又险阻,所随身使用的兵器便要短一些。”

    “那么,‘凡天下之地势,两山之间必有川焉,大川之上必有涂焉。’又是何意思?”

    “回夫子,此意思是,凡是这天下的地势,两山之间必有河流,而河流大的岸上则必有道路。”

    课室上鸦雀无声,众人皆有些惊诧地朝严饼看去,杨夫子不住地问,严饼竟都一一答出。

    杨夫子未料李静一个人能对答出释义便罢,严饼也能诠释出来,她停顿了一下,抬手让二人坐下。

    云祯却抬头去看窗外,不知为何,他心中猜测,此刻那正安静站在庭院中的罗绫,才是这一切背后的人,她一定明白这些文,她一定熟读文章,熟知所有与他不相上下的功课,她并不像她表面的那样,仅是个山女而已。

    李静严饼她二人能够答出这些,是因为她与她们住在一起,是她教了二人这篇《冬官考工记》。

    杨夫子翻开书本,开始讲课。

    上半晌的课结束后,罗绫拿着书袋进课室,胡非却还未走,他身子侧靠在椅背上,一手置于桌上,手指不住点着桌面,

    “罗小娘子,你洗干净书上的泥了?”

    他不敢说得过分,只因云祯还坐在那低头收整着自己书本。

    李静与严饼围在罗绫桌前,一同怒目去看胡非,胡非翘起腿一晃一晃,笑着道,“我是好心好意问罗绫,你们二人又看我作何?”

    李静心知惹不起胡非,只得咽下闷气转头对罗绫道,“咱们先回去歇息,夫子说今日下午要说书法。”

    罗绫点点头,她方才已经拿手绢沾水,一点一点擦干净了书本,此刻,满手脏污,她将书袋挂好,起身准备离开。

    想到什么,罗绫扭头对胡非道,“胡非,你可知,泥土以水,其实好洗去得很,而真正难洗的是什么?”

    胡非嗤笑一声,“真正难洗去的,是谁敢惹了本公子不快,本公子必教她好看。”

    “是藏于人心里的污垢。”

    胡非瞪大双眼,猛然一拍桌面站起,罗绫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祯还在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书本,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弯了一下。

    到了下午的课,罗绫一进课室坐下,便察觉出不对。

    杨夫子命众人拿出书本,罗绫却四下里左右找寻,杨夫子皱眉问,“罗绫,你又有何难题?”

    “回夫子,我的...书袋,不见了。”罗绫看着自己两侧空空的书桌,她缓缓起身道,“不知谁拿走了我的书袋。”

    杨夫子扫视一圈所有人,“你们,可有人见到过罗绫的书袋?”

    众人摇头,李静愤言,“可是,夫子,我们今日午时离去前,分明瞧见罗绫的书袋,好好放在课室里的。”

    “哦?这么说,你觉得罗绫的书袋还在这课室里?”杨夫子道,“大家都好好看看自己的位子,可有多了什么东西?”

    众人全围着自己位子四下看看,顾子涵摇头道,“我这儿不曾有。”

    白樱舞与杜苑也一起摇头,“我们这也没有。”

    罗泽、严饼也没有收获,罗绫站在那儿,心头泛起股冷笑,她知道书袋是谁动的手脚,但是她错估了旁人的恶意。

    她没做错什么,既然胡非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犯事到她眼前,也别怪她后面忍不住时,行事不顾及体面了。

    她默默站在那,杨夫子却懒得同她说更多,只随手指了下门外,低头边看自己的书边道,“那你便回去再好好找找,说不准你将书袋带回去不记得了。”

    罗绫双手至于身侧,轻轻握拳,最后闭嘴不言,迈步朝课室外走去。

    罗绫缓缓走去庭院,这一次,她不是被夫子罚去外边站立的,她可以随意在庭院里走动。

    她不由蹲下来,坐在石阶上。

    一侧书台上的课室,传出了朗朗读书声,她安静地听着,思绪不由回到现代。

    胡非性子顽劣至此,得想个什么法子对付他才行,但在这里,她又不能真的与胡非闹出纷争,她若真如此,恐怕罗桑和方温言要由此遭殃。

    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罗绫长出口气,一手撑在脸侧,思绪一转,又想到极光那。

    就怕极光下一次出现时,还会出现在云家,云家的小郎君,原来竟对她生出那般大的误会,虽然她已同他解释清楚,但后面极光再现时,她想及时赶去云府里寻找光源,想必还是很难。

    难道极光就一定只会出现在云府之上?

    罗绫忽又想到,说不准,下一次,它显现在罗家村的其它之处呢?

    一想到这,罗绫又精神起来,她站起身,拍拍裤脚,再等等吧,等下一次极光显现时,看看它是否还出现在云家上空。

    今日的课却有些漫长,杨夫子授课结束时,天空已漫天云霞,再慢些,便要见天光褪去了色,浓厚的夜幕拉出舞台。

    罗泽却听得有些分心,他几次转头去看窗外庭院,庭院里并没有罗绫身影,他出神地发了会呆。

    最后,像下定什么决心,他等杨夫子授课结束后,收拾好自己的书袋,慢腾腾跟在李静与严饼身后。

    李静与严饼,早冲出去寻找罗绫,没见着罗绫,二人对视一眼,“咱们分头找,她只能在这书院里。”

    罗泽欲张口喊住二人,谁知二人跑得太快,罗泽顿了顿,闭嘴继续走着。

    云祯瞧见此景,他不知为何,放慢脚步,近乎与罗泽并排而行,又逐渐慢下脚步,被罗泽甩开,落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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