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等引泉走后,罗绫提着食盒走到铁栅栏那处去,开盒拿饭菜,却发现今日饭菜很是丰盛,有莲房鱼包、雪霞羹、大耐糕和肉粥,还有一小杯花茶。

    罗绫简直诧异至极,这禁闭的待遇,比之在书院里还要好些,她真有些疑心是不是引泉给弄错了饭菜。

    她低下头飞快地吃完饭菜,心满意足带着空碗与书本回屋歇下。

    正午过后,日头还晒,罗绫闲不住,出了屋去院子里活动。

    院子东面围墙里,有一颗极其粗壮的老树,只怕罗绫、李静、严饼三人合围都抱不住。

    老树枝干横七竖八,罗绫站在树下扭头看了看,进屋翻出绳子和木凳,她寻出斧头,将木凳四个脚砍短,又以绳索套进木凳脚里扎牢。

    树干却高,罗绫回屋将木桌一路拖出来,自己爬上去,将绳索绕过树干打结,一个简易的秋千便做好了。

    罗绫吭呲吭呲将木桌拖回屋去,自己跑来树下坐在秋千上,身子一跃,两脚离地,便跟随秋千摇晃起来。

    哪里有这样的自讼斋,一应皆有,倒比在书院里还自在。

    罗绫美滋滋想着,又用力荡了一下秋千,两手环抱绳索,整个人躲在树底阴影下玩着。

    到了下午下学时,罗绫不由又走去铁栅栏那,果真听见对面顶上有闹腾走路声音。

    她静静分辨其中有无李静与严饼的,正聚精会神听着,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看见这个脑袋,罗绫刹那时呆愣住,随即惊喜出声,“李娘!”

    李静忙抬手指置于唇边,“嘘!”

    罗绫两手抓着铁栅栏,与对面栅栏里的李静隔空相望。

    “李娘,你,你怎会在这里?”罗绫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与严娘今日念书如何?”

    李静也略有些激动,她低声道,“罗娘,这儿是我们才发现的,白日不好过来,人来人往太多,等天黑了,我与严娘过来寻你。”

    罗绫不住点头,“好,好,天一黑,咱们仨照旧。”

    李静不敢待太久,怕被胡非等人发觉,忙应了声,转头离去。

    罗绫却难掩激动的心,她还在苦恼怎么联系李静二人,没成想,这么快便联系上了。

    罗绫按捺住心,等引泉过来送饭时,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食盒,眼见天色将晚,拿着晚饭飞快地吃完,洗漱好便候在铁栅栏那。

    李静与严饼见天色总算暗下来,二人悄悄拿着笔墨纸砚,因怕人瞧见,直走到铁门处才敢点燃烛火。

    “罗娘,这有一题,今日夫子考起,我二人皆未答出,你来看看如何解。”严饼说着,将杨夫子今日所说的算学题说给罗绫听。

    罗绫边听手指边在算着,“先捉了少半?那是不足一半,即为三分之一,后又在剩下里捉走三分之二,还剩下十只蝉...”

    罗绫边记边算,“这原先该有四十五只蝉才对。”

    “不错,罗娘,你算对了,夫子最后说的,便是这么多。这还有,今日夫子教了《论语》,其中这几句话,‘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是什么意思?”李静接着道,罗绫答,

    “此话意思是,结交朋友,不要与不同于自己的人结交,倘若自己有了过失,也不要惧怕改过。”

    “原来如此,那‘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又是何意?”

    “此话意思是,因尊贤能之人而改了好色之心,事奉父母能竭尽全力,事奉君王能不惜己命,与朋友相交能言而有信,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念过书,我也认为他已经念过了。”

    “原来如此。”严饼若有所思,“此话意思是,倘如一个人能向已求好,成其仁德本身,那即便她没有念过书,也能算做是一个念过书的人吗?”

    “是的。”罗绫抬起头同李静严饼二人朗声道,

    “一个人,因时因地,因缘际会,没有习字开蒙,可她一心向上,不断学习旁人的好品德规束己身,以身作则。”

    “如此,即便她不曾学习过相关的文教,也应当算她学过了,她已比那些真正习过文教却没有做到的人,还要出色。”

    严饼听到这不禁心生感触,“如此,倘若,我文课不成,但我往后,能保家护国,也能算得一个大娘子?”

    “自然,严娘,你不必妄自菲薄,只要你明白道义,知晓何为正慧,即便你书念得不比旁人好,那又如何?”

    罗绫掷地有声,一席话拨动两位小娘子的心。

    “原来如此。”李静若有所思,罗绫却问,“今日论语一课,你们不懂的就这些?”

    严饼摇头,“今日大半日夫子都在说算学,后半日才说了《论语》。”

    “这样...”罗绫点点头,继续道,“那我估摸明日夫子还会继续说《论语》,我且给你们说后边的句释,你们先听个明白,明日夫子再讲课时,你们再用心听一道,应当能更有收获。”

    李静忙将《论语》翻开,“多亏你,罗娘,没有你,我们定要与罗泽一样,心生退学念头。”

    罗绫听到这抬起头,有些吃惊地问,“罗泽怎地了?为何会生出退学之念?”

    李静摇摇头,“他今日见你未来,问清缘由后,很是颓然坐在后边许久。”

    罗绫急切出声,“明日你们去同罗泽说,叫他万万不可如此行事,我被关禁一事,与他无关,一切怪我自己,让他千万莫放在心上。”

    李静笑一下,“知晓了!”

    三人隔着两道铁门,一同私语至月上高空,罗绫说完今日的课业,李静与严饼二人才不舍地从地上起身,吹灭烛火返回寝院中。

    罗绫见李静二人离去,也慢腾腾收拾着自己的书本。

    就在她起身离去时,围墙这一头,云府后山这面围墙内,云祯坐在墙下已默默听了一夜罗绫讲课,他所猜不错,罗绫果真藏拙了。

    他听见罗绫离开后,又独自坐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

    康叔正立在后山花园的圆形拱门外,不知第几次问守在那的宴歌,“哥儿还在里边?”宴歌点头,“郎君进去都快两个时辰了。”

    康叔叹气,“此时已亥时,得进去唤哥儿出来。”宴歌吓得阻拦,“郎君说了,谁也不能进去打扰他。”

    康叔看看后山,口中道,“等会哥儿从这儿,回他院子里,也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他再不出来...”

    他愣了一下,看着那提着灯从夜色里缓缓走出的郎君,是云祯出来了,康叔忙上前小声道,“哥儿。”

    云祯把灯笼递给康叔,面有些倦意,“回吧,有些困了。”

    次日,云祯起得有些晚,他立在一旁,眉眼有些困倦地看着康叔忙里忙外,而后上了马车去书院。

    引泉早在门处等候,见到云祯下车,便上前小声禀报,“郎君,昨夜书院那两名小娘子,在书台下至亥时才离开...”

    云祯淡然道,“随她们。”

    引泉又问,“郎君,那扇门可要一直开着?”

    云祯脚步顿了顿,“下了学再开,亥时后关吧。”引泉追问,“倘若她们亥时还不出来?”

    “她们还能学到更晚?那你便等人离了后去关。”云祯显见有些不耐,他一夜睡不舒坦,今日起得也慢了一步,冲引泉扔下句话便进书院。

    云祯一进课室,顾子涵几人瞧见都对他笑道,“云郎,今日怎地晚了?”云祯从容走进,将手上的书放在桌面上,“夫子还未来,不算晚。”

    胡非坐在斜后方,一眼不眨地盯着云祯侧面。

    他极想同云祯说些话,可他这些日子以来处处举止,皆惹得云祯不快,他便不敢在云祯眼前晃荡。

    卫家当年功高,圣人一再忌惮,舅舅说了,云祯能不招惹,就别招惹,不然人家一个欺功后人,便足够胡非吃责罚的。

    可胡非自小便看不惯云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是胡侧君的外甥,还没有人像云祯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肯迁就他,不肯陪着他玩。

    云祯倒是肯和顾子涵他们几人玩,怎么就不愿意和自己玩呢?

    时不时可见前头白樱舞与杜苑转头与云祯说话,云祯会侧着脸回应几句,胡非便巴巴地将目光凑过去,出声说点话以期云祯能回应一声。

    可云祯从始至终未转过头看他一眼,胡非逐渐觉得羞恼,他深吸几口气,总归后面,云祯是要嫁给他姐姐的,到时候,还不是要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笑?

    想到这,他又慢慢转头去看罗泽。

    罗泽今日乖顺地来听课,胡非提心吊胆一夜总算松气,倘若罗泽执意要退学,等陈子君回来,定有他好果子吃的。

    是以胡非继续对罗泽殷勤道,“罗郎,我给你的那一叠笔记,你若有看不懂的地方,便下了学后来找我。”

    罗泽点头应一声,“嗯”,又低下头看书,他一番模样,与前边云祯冷若冰霜的对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胡非心里哼一声,云祯有什么了不起的,瞧见没,这不又有一个想和自己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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