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化仙之后的日子和以前并没有些许的不同,我依旧背着阿白去偷阿粉的酒喝。阿白有时候会在背篓中醒过来,我挖了各种山怪的根拿来炖汤给他补身体,他虽没有清醒,却也日渐肥硕,小狐狸毛也被我养的油光水滑,黑毛褪去,变得白白净净。我一日一日的背着他,越发的感慨到,他可真是越来越沉了。

    沉睡中的阿白,抖动了下耳尖的毛发。

    我同阿白住在一起,小床上躺着的是我小小的身躯,而我怀中,是日夜沉睡的阿白。我没日没夜的同他讲话。给他讲每日的趣闻。

    一次去偷酒回来的路上,因贪恋沿路的梅子香,恍惚间走岔了路。

    再抬头,就到了那株梅子树下。

    他正与其他树嚼着舌根,并没有发现我,我暗自庆幸。

    “现如今仙界风头正盛,领头的那只老龙,据传言当年他曾爱上瑶池的一女仙,爱的那叫惊心动魄。可那女仙心里没他,是个心高气傲的梗着脖子不肯应下婚事,硬是把聘礼丢了出去。便只是如此也没多大妨碍。问题就出在这女仙情窦初开不谙人事,竟堪堪的想不开喜欢上了人族人皇,可怜女仙七窍不甚明亮。那人皇可是个实打实的渣中之渣,提着女仙的一颗琉璃心摔在地上反复蹂躏。女仙万年才动的一颗真心死的是那叫凄惨,一时想不开就跳了忘川。

    那忘川可是何地,仙有忘川,魔有冥河。跳者,诛仙堕魔,魂飞魄散,世间可就再无踪迹可寻。

    那老龙心尖尖上的人就这么没了,大病三生,由是他的母后去了西方梵境,换回了一颗九转青莲丹才救回了一条命。年岁大了,便由着父母安排,娶了只小青龙。那老龙自此将人族恨了个里里外外。也是桩天界秘中奇事。

    日转星离,偏生前阵子旧事重演,那老龙有个孙女儿跟魔族之人生了情愫,天界本就容不下此等情事,老龙的孙女儿却和当年那女仙一样,是个痴情的种,往事种种还盘旋在那老龙心头,他定是铁了心的要拆散他俩,可那老龙孙女儿正爱的死去活来自是不愿,便被那老龙抓了回去囚禁了起来......

    哎哟!好疼!你......!”

    我蹲在邻树的树桠上听的正是兴奋之时,腿都蹲麻了,提起一只腿揉的时候,重心不稳。不料直接压断了树桠,掉到了那梅子树脚下。

    “嘿嘿嘿,路过路过,你们聊你们聊。”我咧开嘴笑出十二颗白牙,捡起酒壶捉住阿白夹在胳膊下迅速的溜走了。

    我靠在阿白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我原想着他这怕是春困秋乏夏累冬眠,就是可惜了这春日的美好景观。

    今日阿粉的酒与往日些许的不同,无比的苦涩,我咽了下去,只觉得烈酒灼喉。怕是酿酒之时阿粉又和后山的兔精吵架了。他俩一吵架,阿粉便总走神,酿的酒也连带着苦了三度。

    酒气在我体内乱窜,我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口汹涌燃烧,一阵剧痛袭来,我抬起头望向长梦海的方向,四方之天黑云盘旋压境,隐隐有凶恶之气。长梦海素日晴明朗日祥云滚滚,可如今这番情境?

    这难道真是如神荼所说出事了?这来的也太快了。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履行下我们长梦山的承诺,阿粉既已应了这番差事,我们长梦山就不能失信于人。我将阿白放到床上,又在床边做了个结界,阿白睡的不大安稳,眉眼微皱。两个狐狸爪子狠狠围在我的胳膊上,不肯松开。我在他耳边轻轻的念,

    “我就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阿白还是不肯放手,我没有办法,只能在他身上扔了个定身咒,又将床周围的结界加厚了一层,才终于得以摆脱阿白的爪子。

    我捏了个决,闪到长梦海边,长梦海水翻滚,滚滚巨浪夹杂着黑血,竟是染红了半片长梦海。上方雷云盘旋,太冥竟是挥着百鬼刃斩破了梦海的结界!太冥原是魔君青酆手下的左膀右臂,在魔界被称为小魔君,当年凤魔大战,魔君青酆从三界消失后,年少有为的太冥掌管了魔界的大小事务,除了魔君的位置没有正式继承,而他早已令魔界臣服,被尊称为小魔君。我只觉得心口一甜,好似有什么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太冥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着这海下四灵兽的真元,四灵兽归于混沌后真身覆灭,真元落于海底滋养大地,这也是长梦海长梦山成为了洞天福地的缘由。太冥黑色长袍在云海中翻滚着,面部在闪电映照下越发狰狞,他狂笑着砍劈着梦海底部的锁链,每一剑下去,我只觉得像是砍在我身躯上,痛彻心扉。

    那锁链是由青鸢身躯做成,没有红莲业火的焚烧谁也撼动不了,我正自感叹这红莲业火早已在三界消失无踪影,这么多年没有人再得到过。谁知下一秒,太冥吟诵起古老的咒语,他的手中烈焰丛生,火光燃燃。炙热的火焰瞬间烧遍了整个天空,将长梦海中央海水燃烧殆尽,海下那巨大的青色锁链便露了出来。火焰咆哮贪婪的吞咽着锁链,不待须臾锁链支撑不住,开始破碎开来了!太冥疯狂的大笑着,火光映在他消瘦却俊朗的面庞上,他眼底的痛苦纠缠在火光中,

    “洛星,你我相爱,天君不容,这天地不容,命数不容,全世界都在反对。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就因为你是仙我是魔?仙!魔!有什么区别,你总同我说这天地有其良序,你我不过是这天地间的一颗小小棋子而已,可这天地,连我们这小小棋子都容不下,那这天地还叫什么狗屁天地?天地间的秩序又算是什么狗屁秩序?你可是他天帝老儿的孙女,天帝老儿与你连血亲情分也不顾,他杀了你,就因为这狗屁天地秩序。好...好...那我就毁了这整个天地,洛星,你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

    那一天,十里妖风盘旋梦海,海风夹杂着鲜血的咸腥味扑了满面。随着锁链的断裂,我只觉的周身一轻,一些前尘往事从我的记忆中苏醒。

    我,未满足月便生了下来,就是皱皱巴巴的一只小青鸾。落于这梦海边,无依无靠,我本以为我只是只普通小鸟,殊不知在我身上,肩负着凤凰一族主宰天地的重任!我,才是凤凰最后一滴血脉!那一日,阿娘生下我后,对外宣称我气血不足已然仙去。那日夜,阿娘抱了我一整夜,在我耳边轻声的唱了一夜的歌谣。阿爹死后,阿娘本没有了求生之欲,可她不能愧对凤凰一族、不能愧对于我。可她深知,这一仗凶多吉少。于是她潋去了我的气息,抹去了我的记忆,化我做了一只平凡青鸟。她封印了我的神识,将一颗丹药放进我的体内送我离开了长梦海,对外宣称我已经死去。阿娘不愿我再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只盼得我平凡而快乐的长大。

    如今阿娘的封印被破,她放在我身上的封印也一并散去,记忆汹涌而来,原来我就是那只青鸾,原来我并不是神似,原来我才是这五方六泽、四海八荒最后一只凤凰!

    太冥盘旋在半空,周身笼罩在滚滚黑气之中,玄墨色衣衫随着海浪在风云中翻涌,他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那一双冰冷的双眸此刻燃着熊熊之火。那双眸中映衬着我单薄的身躯,砰的一声一阵灰烟腾起,散去后一只幼小可怜又落了一身灰土的一只小青鸾现身。磕磕绊绊挣扎着顺着海浪游过来......

    我常听梅子树跟其他树嚼舌根讲故事,每次说到那些个上仙现真身时,梅子树君都会扬声诵道仙气浩浩,缥缈间翩翩公子摇身一变成了那金光闪闪的游鹤,直惊得那些个凡人手脚发软,不自觉叩拜。我和阿白听的入迷,但我没见过浩浩的仙气,也没见过手脚发软的凡人。我好像,不会变身......

    我淹在海浪中,呛了一口又一口的海水,伸出小翅膀指着太冥,

    “我乃长梦山守护灵君。居于此,受长梦山七百八十二位精怪的朝奉,守这梦海一方安宁,平这一方战乱,长梦山凤凰仙南柯是也!“

    “无论你是何人擅动长梦海之锁都是不对的!”

    “你给我滚出去!”

    下一秒一道红莲落在了我的身上。

    红莲火将我头顶的毛烧秃一块,连着之前天雷带起的火烧的那块,形成了一个八字,我气的发抖,怒气冲天,我大呵一声,

    “你,给我,滚,出去!!!”

    下一秒,锁链彻底断裂,一阵妖风冲破天际,哀嚎声、狞笑声、怒吼声冲破天际!那些凶兽重获自由,无心恋战,四处散开便消失天际。下一秒巨灵兽庞大的身躯从海底呼啸而出,它的深渊巨口夹杂着腥臭,周身的鳞片每一片都有一座山大,几万颗牙齿整齐排列,天地在它面前仿佛都矮小了许多。

    糟了,我暗骂道。下一秒,我像箭一样冲了过去。巨灵兽本是天地初始父神朱雀创造出来用来吞吐万物的,因为它可以吞下去,再带走,到其他地方再吐出来。这样就可以省很多的力气。那该死的情花,哄骗于它,使得一只本来的呆萌小兽变得如此可怖。祸虽不是凤凰一族闯的,但须臾应着统治这层规矩当于我们一族收拾,我既是凤凰的血脉,有着凤凰的傲气,有我在,这天地容不下你这般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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