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只怪物几乎同时朝着云若溪冲来，而她甚至完全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面前的场景，只好边回避边思考对策。

    勉强躲过几次攻击后，云若溪充分意识到，靠躲闪无法解决问题的。

    对手的有碾压性的数量优势，可以从不同的方向围攻，她终会避无可避。

    “逃跑”这个选项，从最开始就不是一条适宜的路。

    ——那就迎上去好了。

    云若溪果断调转身形，灵敏地向怪物最多的方向冲去。

    这些怪物的动作设置其实十分流畅，和现实中的很多对手差不多。

    但反应是需要时间的，身体是具有惯性的。

    在云若溪改变方向后，大部分怪物猛地停住脚步，重新向对手的方向发动攻击；三只稍笨拙些的撞到彼此，在原地打转了两圈。

    这与常规选择相悖的举动成功地为她争取了短暂的、喘息的时间。

    她站在周围的空地上，观察这些对手的动作。

    空旷的场所使得云若溪比平日更加专注，视角也更加开阔。

    系统内设定的怪物往往都是以现实中的生物为基础搭建的，其弱点必然也不会相差太多。

    那三只笨拙些的，有四肢、类人，与书本上提及的“鸭脚兽”长相几乎一样。

    云若溪的视线上移，转向对方的头部。

    对于这类生物，心脏的位置没那么统一，但另一处致命点脑部，倒是还算明确。

    其他两种怪物的弱点，她也隐隐有所猜测，最终结果还需要验证。

    因此……

    看着再次攻过来的怪物们，云若溪灵活地跳跃、翻滚，尽可能地拉开速度差，引导它们分散开。

    子弹数量并不富裕，针对弱点较为明确的这三只，她要使用最小数量的武器。

    脑内思考出目前的对策之后，云若溪躲闪的步伐更加敏捷。

    而随着她以合适的节奏引诱前方怪物攻击，三只目标怪物与前方“队友”的距离越来越大。

    在它们彻底与队伍脱节的一刹那，云若溪一边蹬腿后撤，寻找最佳角度，给自己创造合适的输出环境；一边果断地抬起手，扣下手中的扳机。

    随着“嗖——”的一声，子弹穿膛而过，击中第一只怪物，而后以稍缓些的速度，“坚强地”抵达第二只怪物的头部。

    第一只“障碍物”在减缓子弹速度的同时，也大大削弱了其威力。

    因而这枚子弹虽然成功地击中了第二只怪物的脑袋，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为了保护学生们在校园中尚且柔弱的心灵，模拟训练对怪物适当地添加了一些马赛克。

    最经典的当然就是血液的打码，第一只怪物在喷射出一些如同植物一般的绿汁液后，缓缓倒下，消失在整个空间中；第二只怪物受的伤略微轻些，只有部分绿色的汁液落在了它的周围。

    这下就差不多明确了。

    云若溪向右边侧身、避开怪物的袭击后，冲向左前方的地带。

    子弹的威力还是不错的，剩下的这“一只半”笨拙怪物，她可以用一枚子弹解决掉。

    系统设定的怪物，显然没有智能到拥有恐惧等充沛的感情。

    即使有一名同伴丧生在云若溪的枪下，看到这名被判定为“敌人”的生物发动攻击的时候，它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前方。

    就在双方相撞的前一分钟，大约只有不到半米距离的时候，云若溪举起手中的枪。

    应声而落的除了出膛的子弹，还有这两只笨拙的怪物。

    眼下，她的枪里还有八枚子弹；系统内设置的怪物，剩下十只。

    其中四只非常灵活，有着长长的尾巴；另外六只动作敏捷程度稍欠，但十分擅长跳跃。

    训练模拟场景的上方，也突然亮起了偌大的倒计时。

    怎么只有十分钟了？！

    再次弯腰，避开某怪物的一爪子之后，云若溪在心中默默吐槽。

    陈老师多少有些不讲武德了，限时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提前告诉她！

    好在，云若溪发现了这个环境本身的一个小特点。

    刚刚她在躲闪攻击的时候，视角不得不专注于地面。

    于是她注意到，这里的环境不是完全坚硬的物体搭建的，子弹落到地面之后，可以轻轻地弹起来。

    虽然弹射的高度还有所欠缺，但这显然是可以利用的攻击手段。

    这种弹药有限的情况下，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都是相当宝贵的。

    下一击，云若溪瞄准爬行生物尾巴的时候，就大致地计算了其可能受到的阻力、反射的角度，以及其他怪物的行进轨迹，使得子弹在击打爬行生物的尾巴之后，能够对周围的怪物造成二次攻击。

    但是这一次，她的运气稍差了些。

    那只爬行生物在尾巴受到攻击之后，不仅没有立刻丧失生命，反而像是开启了“狂暴”模式，速度、力量相较之前，都更上一个台阶。

    骤然加快的节奏让云若溪有些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想利用体术做出反击，又想到开始训练之前陈意情提出的要求，硬生生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一段思考和反应耗时都很短，在战斗中却显得格外致命。

    云若溪再次举起手中的枪，准备进行近距离射击的时候，那爬行生物几乎就在它的眼前了。

    这样近的距离，那怪物一张嘴，似乎就能把她整个吞下去。

    但在这样危险且紧要的关头，云若溪反而觉得，周围的一切更加清晰了。

    心跳的节奏像是突然放慢了些许，呼吸也顺畅起来，那种“猝不及防”的慌张感消失不见，脑海中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怪物目前的举动，

    云若溪还是不知道这个从未见过的爬行生物的弱点。

    但是有一个地方，她应该可以打穿。

    怪物的“血盆大口”完全张开的时候，云若溪也握紧手中的枪、扣下扳机。

    此举之后，她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地向后翻滚，以躲避这个操作带来的后续影响。

    显然，她是十分明智的。

    象征怪物死亡的绿色汁液一下子在周围炸开，而在它们落到自己身上之前，云若溪已经闪到一米开外了。

    还好还好，云若溪些微松了一口气。

    且不论这些汁液是否具有腐蚀性或者有毒，单绿色的不明液体挂在身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令人难受了。

    也是在刚刚的动作之后，云若溪发现，自己离陈老师要求似乎更近了一步。

    她的脑海中虽然没有停止谋划，也时刻计算着自己的子弹数量和对面的怪物个数，但是她的攻击节奏流畅了许多。

    面对怪物们的攻击，云若溪没有再不停地闪躲，时刻追求着最佳输出环境以及最佳输出角度；她开始能够在躲闪中发动攻击。

    她灵活地徘徊在怪物群体中，不去纠结于先攻击哪只、后攻击哪只、怪物的弱点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而是在一切判断为合适的时机，果断扣下板机。

    这个合适的时机，也不是指这一枚子弹的“充分利用”，不是计算它能打倒1个怪物、1.5个怪物或是2个怪物，而是某种身体和精神同时向人传达的感觉——

    现在这个时机，发动攻击，怪物会倒下。

    到了最后，云若溪甚至完全忘记自己身处一个“空有四壁”的训练场中，而是切实地搏斗着，用自己的枪法打倒周围的一切。

    在只剩两只“负隅顽抗”的怪物时，云若溪在空中翻跃着发射子弹。

    然而，子弹不会凭空增加，十枚“武器”已然消耗殆尽。

    尽管面前的两只怪物，经过多枚子弹的反弹、擦伤，已经奄奄一息，速度大幅降低，只有原本不到1/3的攻击能力。

    但她确实没有在模拟训练中，用十枚子弹、纯粹的射击手段打倒面前的怪物。

    输了就是输了。

    云若溪走上前，用手枪砸向怪物的眼睛，自己主动地结束了这场训练。

    射击专用的模拟训练室离实际枪支的训练场不远，云若溪在自己再训练两场和向陈意情寻求意见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不到一秒，就选择了后者。

    因为陈意情透过窗户看到她了。

    “眼神不错，看来是长进了。”

    见到云若溪的第一眼，陈意情就发出了感慨。

    没等云若溪阐述自己在训练室内发生的种种，陈老师就把枪递到了她的手里。

    “我们射击课呢，首先要学会的，是用枪说话。你先打几枪给我看看。”

    云若溪此时还没完全脱离刚刚的状态，她没有调整靶子的参数，甚至没有循规蹈矩地走到所谓的“射击起点线”上，只抬起右手，迅速且果断地打出了几枪。

    机器报出了五次“10环”。

    细究其射击成果的话，这五枪虽然都是十环，但大都在小红点的边缘，没有准确地打到靶子正中央的位置。

    但也是在放下枪的时候，云若溪才意识到，这是陈意情的训练用靶。

    靶子的移动速度极快、距离也够远，如果是之前的她，必然要先努力挑选一个绝佳的射击位置，在观察目标许久之后，才会扣下手中的板机。

    且，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子弹，会落入屏幕中的小红点，也就是拿到所谓的“十环”。

    云若溪看向陈意情：“我输了。”

    “我没有用十枚子弹解决掉对面的怪物，所以最后，我是自己动用体术，主动输掉比赛推出训练的。”

    “这有什么关系。”

    陈意情无所谓的耸耸肩，把玩着手中的枪。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之前阴阳怪气的影子，身上透露着独属于长辈的靠谱、稳重与安定感。

    然而下一秒——

    “你确实水平不错，天赋也不错，但总不会觉得自己在哪个方面都是绝世天才吧？”

    “训练受挫不是很正常嘛，要是一开始就能轻轻松松成功或是顿悟的话，训练的意义是什么？就连我这种专攻射击的天才，当时也用了两局才通过训练呢。”

    虽然知道陈意情在阴阳怪气，云若溪还是没忍住反驳道：

    “我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绝世天才，我只是告诉老师刚刚的比赛结果而已......”

    “知道了。”陈意情的态度又变得十分随性：

    “你训练的大体方向是对的，接下来的训练，你只需要增加一件事。”

    “就是在发出子弹的时候，更加明确心里的目标。”

    “我不是强求你提前规划，先打败哪个对手，后攻击哪个对手，毕竟射击本身就是一件很讲究时机的事情。”

    “我只是希望你在抓住机会的一刹那，脑海中的目标是具体又坚定的。”

    云若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差不多能理解陈意情的意思，毕竟她刚刚已经接近这种状态了。

    但是训练追求的不是差不多，而是100%，一下子具体操作的话，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落实。

    不过没关系，练习是不会骗人的。

    所有的努力、一点点积累的汗水，都会烙刻在这个人的身上，成为不可磨灭的一份“勋章”。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云若溪坚定地走进了训练室。

    算上第一次，在今天的射击课上，她一共进行了四次模拟训练，每一次训练后，都用光脑进行了认真的记录和复盘。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在今天成功通关。

    最成功的一次，最后一只怪物只剩下一点点血条了。放在现实环境下，它再多走几步就能倒地不起。

    但在模拟训练室里，哪怕它真的只剩一滴血，只要云若溪失去攻击手段，它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因此，云若溪也没陪它耗着，而是迅速动用体术输掉比赛后，对局内使用的攻击、达成的效果进行复盘。

    在充分吸取经验和教训之后，在下一场训练中，存活的怪物变成了两只。

    射击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说完全没有气馁的心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云若溪也明白边际效益递减的道理，在射击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每一次精进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只要愿意坚持，劳逸结合显然要比纯然的训练有效且合理，她现在已经有些疲惫了。

    所以——

    今晚吃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