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没有一味地等待。

    预判出茜茜的位置后，它毫不犹豫地调出左手的枪支，控制子弹瞄准茜茜的肩膀发射。

    在出鞘作出行动的一刹那，茜茜，或者周芷清便意识到这场即将发动的攻击。

    然而，脑中有了意识，也设想出合理的反击，身体却很难及时反应。

    移形步对速度的要求本就高，在没有达到足够的熟练程度前，骤然改变需要一定的精力；出鞘的动作又相当迅捷，行动节奏不输甚至超过茜茜。

    这样的情况下，受伤无可避免。

    于是茜茜果断调整身形，露出自己最坚硬的一块部位，承受必然降临的袭击。

    出鞘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它快速移动至茜茜的身边，提剑砍向对方的手臂。

    也就是在它抬手的一刹那，那枚击中茜茜的子弹，以明显超越原本的速度、逆着原本的路径行动，直到撞上擂台周围的“户”。

    这不合常理的异变多多少少地分散了出鞘的注意力，即使云若溪很快又将目光转回战局，也还是让茜茜躲过这一击。

    双方再次退至擂台两侧。

    云若溪联想到，这应当就是周芷清想要告诉她的“不一样的卡牌”。

    ——毕竟她从未见识过能够这样强势反弹攻击的材料，可以说是完全无视物理学规律了。

    出鞘的视线再次落在茜茜的肩膀上，最坚硬的那块部位，出现了小小的凹槽。

    根据子弹的杀伤力以及这块材料的硬度、韧性，基本可以判断，卡牌是没有额外的防守效果的，出鞘的攻击确实地发生且起效了。

    再结合刚刚的情况分析，周芷清的卡牌，应当是把对手的攻击加倍奉还吧？

    逆着对方的攻击轨道，同时威力大幅增加，具体的增幅不清楚，但确实是非常有趣且厉害的卡牌了。

    如果在拥有足够进攻能力的同时，选好攻击的角度，自己卡住对手的退路，让反弹的加倍攻击落在对方身上…

    应该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双方对峙的十秒钟里，云若溪将周芷清卡牌的内容、优劣势、可能采取的进攻方式分析了个彻底，然后看着自己的舍友，轻声笑了笑：

    “这下，我们也算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茜茜是她改造的机甲，结构、武器所在位置、弱点，云若溪都了若指掌。即使她向周芷清大致介绍过出鞘的设计，也无法完全抹平这方面的信息差。

    而周芷清抽到的这张卡牌十分漂亮，大致可以弥补这份劣势。

    云若溪说话的声音不大，周芷清根本没听见，只看到对面的人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她控制茜茜握紧匕首，进一步提高警惕。

    这次，出鞘的攻击点选在了高处，

    既然摸清了对方的卡牌内容，那么，在适应这种攻击手段之前，就没必要硬碰硬了。从高处发动的攻击，即使原路反弹回去，造成伤害的概率也会减小。

    云若溪的“小算盘”打得不错，但周芷清也有自己的策略。

    在勉强迎下对手攻击的同时，茜茜充分蓄力，向出鞘避开的方向猛地一划，

    空中的确实不太可能产生持续性地长久伤害，同时操作空间也十分有限，出鞘不得不凹处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尝试避开身旁的两道攻击。

    然而，茜茜卡住的位置足够巧妙，反弹回来的子弹还是擦过手臂的最外侧，闪出一道两眼的火花。

    是三倍的威力。

    云若溪作出判断的同时，出鞘也在空中反转身体，后单手撑地，平稳地落在擂台地面上。

    茜茜没有放过刚才营造出的微弱优势，一个箭步，右腿高高抬起，扫向对手的脖颈。

    与此同时，它的匕首也在手中旋转，挑选合适的投掷位置。

    出鞘将将站稳后，就抓住茜茜的腿，想要借力把它砸向擂台。

    腿是抓住了，但茜茜在顺着它的力度翻转一圈后，便找准机会，向出鞘的核心位置掷出自己的匕首。

    见对方有明显的闪避之意，茜茜双腿用力，锁住对方的手臂；同时双手抓住擂台周围的栏杆，腿部用力将出鞘甩向匕首攻击的位置。

    茜茜这次以自身为媒介的掩护相当成功，既遮掩了投掷匕首的动作，也没让这个暗中进行的动作发出太大的动静。

    因此，直到武器出现在视野中，出鞘才觉察出这场攻击。

    立刻后退是完全避得开的，只是手腕被茜茜紧紧缠住，一时间无法完成这样的举动。

    于是出鞘改变策略，借助对手紧锁手腕的力量，把对方拉至自己身前，并顺势滑至左后方。

    见匕首离小腿越来越近，茜茜不得不松开了对敌人的桎梏

    伴随着匕首落在地面上“咚”的一声，两只机甲也落在匕首的两边，摆出作战的架势。

    双方交手不过几轮，裁判席上的殷鸣就在心中默默感慨：不错，他找别的老师换课来看这场比赛果然是不亏的。

    这两个人的战斗意识、战斗能力都很强，在新生中可以说是遥遥领先。不，在整个德圣利高中都是佼佼者。

    而两人当中，又有云若溪这个改造机甲的“高手”在，不同风格机甲的碰撞大幅增加了比赛的可看性。

    不过……

    殷鸣的目光转向云若溪。

    很快应该就会是她占据比赛上风了。

    即使是面对杀伤力较大也是初次见识的优质卡牌，她也能打出势均力敌的局面。

    云若溪的体能本就十分优越，等到她逐步适应这种“双重攻击”的手段，周芷清应当不会是她的对手。

    事实也确如殷鸣判断的那样，比赛进行二十分钟的时候，茜茜的身上已经出现多道伤痕。

    而出鞘，除了初始的几道擦伤外，其他和开场时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容光焕发”了。

    茜茜的操纵者，也就是靠在擂台边的周芷清，眉头紧锁，额头上也滑落着大滴的汗珠。

    在刚刚比赛的过程中，为了掌握更加全面的视角，她本就进行了适当的跑动；操纵机甲进行越级战斗也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和心力的事宜，虽然离极限还有好一段距离，但周芷清已然十分疲惫了。

    云若溪没有忽视这一切，她自始至终都记得，这场比赛的目的不是分出二人的胜负，而是对改造机甲茜茜进行测试。

    在彻底掌握比赛的主导权之后，她将擂台赛变为了一场逼近对手实力上限的指导赛。

    靠在周芷清对面的栏杆上，云若溪操纵着出鞘向茜茜的不同部位发动攻击，充分检测其不同关节的灵活度、不同功能的完成度。

    随着状态的上升，她也有意锻炼自己的控制精度和准度，要求自己将每一击都放到对方尽力可以应付或是只受些皮外伤的位置。

    然而，接近五十分钟的时候，出鞘手中的剑还是深深地刺入了茜茜的腹部。

    沉浸于对于对方状态的评估和己方攻击的控制，云若溪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大的伤害。

    在她拔出剑的时候，擂台的警报装置也发出耀眼的红光和刺耳的警报声。

    这就代表…有人的精神力异常了，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云若溪毫不犹豫地冲向周芷清的位置，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中止她的向下滑落的趋势。

    对方的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主要是哪些地方不舒服？”

    云若溪的眉头紧锁，心中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些许自责之情。

    她刚刚有些太专注于控制出鞘和观察茜茜的行动了，甚至没有分出太多心神去关注周芷清的状态。

    这是她的失误。

    让周芷清平稳地坐在地上之后，云若溪便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袋。

    尽管平日里很少也不太舍得使用，但是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她还是会准备一些缓解精神疼痛的药物的。

    针对周芷清这种透支精神力的情况，用熏草应该就够了。

    不过，使用更加稀有的吟草花的话，见效更快，且效果也会更好。

    云若溪丝毫没有迟疑，将吟草花递至周芷清的嘴边。

    “这个专门针对精神力透支的吟草花，你吃一点，看会不会好受些。”

    看着对方把药吃下去之后，云若溪又将营养液和水杯放在对方的手边。

    “等你恢复力气之后，可以先喝点水，再补充点营养液，把体力恢复好。”

    此时，见证一切的殷鸣也从裁判席上下来。

    与焦急的云若溪相比，他显得平静许多：“精神力不错，机甲受伤之后警报才响起来。但体能还是太差了，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只没办法支持你充分发挥精神力、进行高强度战斗的。”

    批评的话不能一会儿再说嘛，周芷清到现在还难受着呢。

    虽然内心认同殷鸣的指导，但考虑到对方的发言时机，云若溪还是瞪了他一眼：“芷清现在头还疼着呢，等会儿再说吧。”

    殷鸣识趣地闭上了嘴，表情却显出几分无辜。

    精神力透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他们作为教师，会对学生的各项指标进行检测和判断，周芷清这只是逼近了设定的极限，远没有上次云若溪在比赛里透支地夸张呢……

    当然，云若溪没有读心术，无法得知殷鸣的新生。

    如果她能听到的话，一定会大声反驳：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的极限啊，她之前训练的时候都是直接拉成100%的！大幅度透支精神力的感觉，和千百根针扎进脑袋里一样痛苦。

    好在周芷清的精神力不错，更多的是体力不足，喝完营养液、休整一番后，便恢复了精神。

    她靠在云若溪的肩膀上，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有几分像撒娇：“刚开始只有一点点头疼，我就没太当回事儿。结果没过几分钟，疼痛就突然爆发了，脑袋跟炸了一样。”

    周芷清训练也算勤奋刻苦了，但遭受这样的痛苦还是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好友，不免产生些絮絮叨叨的抱怨：

    “我还以为上了高中之后，体能已经进步很多了，但还是差得远啊。”

    “不过茜茜真的比以前好用很多诶，我感觉大部分操作都更顺手了，就是武器的位置还得调整下。我希望能在右侧方......”

    两人在擂台上又坐了几分钟，“铁面无私”的殷鸣裁判就来赶人了：

    “距离你们预约的比赛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请尽快离开赛场。”

    官方的说辞结束，他的语气软了些许：“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下一轮比赛了，你们得在十分钟之内离开。”

    “这擂台还得进行简单的清理和修复，你们要是呆的太久，我来不及处理。”

    云若溪没有直接回答殷鸣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周芷清：

    “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我扶着你吗？”

    “不用啦。”

    周芷清迅速地从地上爬起，为了展示现在良好的身体状况，还轻轻地跳了两下。

    然后就发出了“嘶——”的吃痛声。

    云若溪有些哭笑不得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先别做太大的动作，我们去食堂吃饭，然后休息一会儿。”

    两人一同向裁判道谢后，便离开了赛场。

    第二天，云若溪抽了个空闲时间履行约定，给陈意情送去了比赛录像。

    对方大约是听殷鸣说了点什么，表达出直接的喜悦：“我一直在等这个录像带呢，听说很精彩啊。”

    于是，下一节射击课上，陈意情脸上挂着的黑眼圈证明了她说的“期待”。

    统一指导之后，她先对云若溪的表现简单点评：“整体表现很不错，战斗意识、时机把握都无可指摘，瑕不掩瑜。做之前的练习巩固去吧，下节课我跟你一对一训练。”

    随后，她换了一副表情，把周芷清提溜到一旁：

    “从今天开始，你也要和云若溪一样，把射击水平提上来。”

    “第四轮攻击的时候，你是不是迟疑了？在思考什么时候投掷匕首？”

    “那么好的机会，你明明有机会给云若溪的机甲造成更大的伤害的。”

    一旁还没进入训练室、听到对话内容的云若溪：？怎么对她就不阴阳怪气，还指导她攻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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