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列车员不是别人，正是和常茹同个铁路大院长大的邻居蔡小年，比她大一岁，故而唤声“哥”。

    蔡小年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也笑开：“哎呀妈，好长时间不见，小丫儿都长这么大了，乍一看我都不敢认！”

    陆小丫儿，是常茹的小名儿，被人从小叫到大，听着格外亲切。

    常茹笑笑，掏出火车票：“我都三年没回宁阳了，怪想大家的，都还好吗？”

    “都挺好都挺好，大家也老念叨你呢……”蔡小年看了眼车票，又还给她，问：“你咋坐这了？陆叔不知道你回来？”

    他的意思是陆红星是领导，这趟列车上级别最高，自家闺女坐车居然还要挤硬座，没有照顾照顾，不符合常理。

    常茹多机灵，立时就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轻声道：“我没跟他说今天回，我爸那性子你知道，我怕他为难。”

    想到陆红星那循规蹈矩的性格，蔡小年就了然地点点头：“也是。”

    两人简短寒暄几句，后面又走过来一个穿着一身蓝色乘警制服的年轻人，生得浓眉大眼，很是俊气。

    到处是人，过道太狭窄，他忍不住扒拉蔡小年一下：“杵这儿当电线杆子呢？挡害了，让我过去。”

    蔡小年一看来人，不由冲他挤了挤眼睛：“你看看这是谁？”

    他说着侧过身，露出原本被挡住的人。少女明眸皓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成两弯月牙，笑吟吟地看着汪新，很是动人。

    汪新跟蔡小年反应差不多，也是先惊讶，随后恍然笑起来：“这不小丫儿么！”

    “大新哥。”常茹甜甜一笑。

    都是大院许久不见的小伙伴，乍然在火车上遇见，倒是让人觉得欢喜。

    三人聊了聊，终究还是不能耽误工作，汪新就道：“这会儿我还得巡逻，顾不上你，等中午哥请你去餐车吃饭。”

    蔡小年附和地点头：“还有我。”

    “行，我知道了，你们快去忙吧。”常茹乖乖应答。

    车厢里的小插曲很快过去了，火车“咣当咣当”继续前行，常茹看了会儿书，无奈字晃得她头晕，于是将书收回挎包，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车厢里人挤人，连同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甚至座椅下的空隙都有人钻进去躺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搭话，即使声音压得低，周围一起七嘴八舌聊起天，仍然像无数只蜜蜂般嗡嗡作响，直闹得人头晕脑胀。

    她从一开始的新奇到后来的厌倦烦躁，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汪新如约来找她，才算是暂时解放。

    “来，过道儿的把腿都往回收一收，别绊着人了啊！”汪新惯常提高嗓音，一面伸手护着常茹，一面往餐车去。

    入目所及俱是一片黑灰靛蓝，偶尔掺杂着一抹军绿，汗味烟味混合，南腔北调连番上场，仿佛一个小型的菜市场，市井又喧闹。

    常茹蹙着眉，不禁佩服起身旁的汪新，日复一日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也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