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邪

    宁老五竟真的老实看着法阵,眼见两人去的时间越长,心里便越慌,直至十几个时辰过去,他再也坐不住了,拿着剑守在法阵左右,生怕有什么异动,只要有异响便劈。

    他虽十分听话,苏灵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材!

    若是冷不防被他迎头劈上这一剑,纵使不死,恐怕也不太好受。

    心中虽然不满,但面对宁老五的抱怨,苏灵仍然哄骗道:“莫要担心,冥界的时辰跟人间不同,算错也是常有的。”

    窗外已天光大亮,是晌午时分了。

    迅速用过午膳,没打招呼,一行人便钻入人潮之中,转眼就不见踪影。

    为避免再生事端,白日里只走山间河谷,远离人烟之处,只偶尔在河滩上遇见几只孤魂野鬼,一整日都见不到一个活人。

    有陆修渡的灵力,又有苏灵的补药相辅助,这几日宁老五身上的伤已经大好,脚程也快了起来。

    如此走了几日,终于在正月二十五,到了南水镇。

    南水镇在摇光山脚下,镇子不大不小,临水建有上百户人家,夜色将暗,晚风携来湿润的气息,是要落雪了。

    可眼下大雪还没来,已经有漫天雪白之物随风飞舞,苏灵两指一夹,捉到一片,看了一眼道:“这么多纸钱,这场丧事不像是给一个人办的。”

    话音未落,远远的哭喊声便落入耳中,寒风凛凛,那哭声时远时近,听不真切。

    是送殡的队伍。

    “夜里出殡,也是邪门,”苏灵看着那漫天的纸钱,“镇子不安生,这几日小心行事。”

    今日是正月二十五,距离修士交易的日期,还有两日,这两日,断不可出什么差错。

    许是这铺天盖地的纸钱让镇子里的人不想触霉头,沿路走来,各家院落皆是关门闭户,一片沉寂。

    拐过一条巷子,街角幽静处有家客栈,二层的木楼,装饰典雅,有些气派,门口挂了两串白花,店内也是一片雪白,作灵堂布置,几个披麻戴孝的男女围着火盆轻声啜泣。

    兴许是丧主家在客栈办了丧宴,又兴许死的那人就是这家客栈的主人,不论如何,都不重要。

    余光速速扫了一眼,便赶紧离开了,没摸清真相之前,镇上之人皆可能是暗处的眼线,他们并不打算在任何人面前露面。

    只要是活人,就都可疑,客栈这种人来人往之处自然不是好地方。

    打镇上游了一圈,已近亥时,终在大雪将落之前,到了郊外南水寺附近的一处义庄。

    几人当下兵分两路,陆修先去南水寺查探,苏灵则带着宁老五和阿蘅到义庄歇息,稍后汇合。

    义庄多作停尸之用,如家中有人去世,出殡前,便将尸首置于义庄内存放,义庄也多临近寺庙或是道观修建,一是靠正气镇压邪气,以防尸变,再者就是方便请僧人或道士做超度法事。

    南水镇这处义庄,许是年久失修,已现破败之态,屋内结了蛛网,几张白幡也浸满灰尘,变作土幡,迎风飞舞,飘飘荡荡。

    苏灵随手取出一根蜡烛点了,往前一照,只见地上摆了七八席草垫子,靠里的垫子上横了四条人影,盖着白布。

    让宁老五和阿蘅守在门边,苏灵举着烛火走近那四条人影,道了一句:“得罪。”

    说罢,一挥手,那四张白布齐齐掀开,四具平平无奇的尸体暴露出来,苏灵拿着烛火贴近了,仔细检查一番。

    这四人都穿了寿衣,面色青白,已长了尸斑,死的最早那位已咽气了七日,好在是冬日,尸身冻得硬邦邦,短时间内不会腐败。

    苏灵暗暗松了口气,都是死人,真是极好,跟死人相处,只觉怡然自得。

    她已经有些年没验过如此完整的尸体,当下十分欣喜,不禁将五窍、四肢都看了个仔细。

    刚要伸手解那寿衣的衣扣,却听身旁有人道:“这些人应是近日要下葬的,你别给碰出什么毛病来。”

    苏灵手中一滞,抬头见宁老五眉头紧锁,这才收手道:“没错没错,平日验尸习惯了,多谢提醒。”

    阴阳道修士,除了学习符篆法阵,请神御鬼之外,还有重要的一项便是医术,这医术里又包含了丹药和验尸。

    苏灵少时便学习此项,颇有兴趣,可惜她在昆仑西闭关后,接触的死人大都死在鬼尸林,鲜少有接触其他尸体的机会,今日见了这些,自然手痒难耐。

    宁老五在她验尸时已攒了火堆,用布将房屋破败处堵了堵,又收拾出四张草垫子,阿蘅已蜷在一旁睡着,苏灵甚是欣慰,走到火堆旁将阿蘅抱在怀里,赞赏到:“不错,你挺能干,事成之后我都不舍得放你走。”

    宁老五从包袱中取出几块饼,在火上烤着,面无表情道:“我不走,留着让你炼尸吗?”

    苏灵轻轻抚摸着阿蘅,笑道:“放心,你若非自愿,我不会将你炼尸的。”

    宁老五愁眉不展,踟蹰半晌终于问道:“你当真炼尸吗?”

    毫无疑问,他是十分害怕苏灵的,可几日相处,又觉她并非丧心病狂,甚至外界对她的传言,也开始怀疑起来。

    苏灵望向宁老五,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当然,虽然阴阳道术法万千,炼尸并不是唯一的通天大道,但确实好用,你也见识过鬼尸林,威力如何?”

    宁老五神情大变,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暗想,果然是嗜杀成性,作恶多端之败类,气道:“你……你你……”

    “你什么?我又不炼生魂,只炼死人,况且我也不白炼,我帮那些游魂超度,他们给我一具用不着的皮囊,银货两讫,互不亏欠,他们愿意让我炼,你急什么?”

    命录天师周道临所著的《尸香宝录》中曾详细记载了炼尸的两种方式,一是死魂,用死就的尸身炼制,效力一般,因此便有了第二类生魂,在活人清醒时喂食特殊的丹药,服药之人五脏沸腾,七窍流血,将体内的灵力激发到最大,再投入炼尸炉中炼制,此类尸魂凶猛无比,炼制过程也极其血腥。

    听这一番话,宁老五道:“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炼尸也是邪术。”

    苏灵冷笑两声:“哦?是吗,那你呢,你们用降术运送修士到中原,别跟我说你对这些修士的用途毫不知情,这些人,极有可能被炼成了生魂,你为了金银法器,助纣为虐,和亲自炼尸又有何分别,倒是好意思指责起我了?”

    宁老五被噎得面色发红,这两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修士的去向,可那找他们办事的道人给了丰厚报酬,金丹法器琳琅满目,他们一派散修,修行艰难,这些仙品灵器实难拒绝。

    仿佛被说中心事,他低头沉默,将手中烤好的一块饼递给苏灵,小声道:“你是天才,自然不懂我们这些无名之辈的艰难,我灵力低微,修行数年,却连门槛都未摸到。”

    若是帮那道人,还可拿些报酬,若是不帮,他们一派恐怕早就血流成河,满门被那道人屠尽。

    苏灵本是横眉冷对,并不想接宁老五递过来的那块饼,怎奈何一整日忙于赶路,水米未进,此刻确实有些饿了,当下十分识时务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又对宁老五安慰道:“我理解,你本无意卷入其中,为了自保确实做了些坏事,损了些阴德,你若想回头是岸,我倒能教你一些超度之法,你若能为这世间游魂超度安息,也算积德行善,迷途知返。”

    宁老五手上一顿,抬头望向苏灵道:“我可以吗?”

    苏灵点点头:“应该能行,只是这超度攒功德忒慢,比方提升一阶境界需三千功德,超度一百亡魂只能攒这么一点,”苏灵两指间比出一个微小的距离,“后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超度这事我就不干了,你想做这个得有点耐心。”

    宁老五低下头去,半晌不语,火堆爆出啪啪的响声,苏灵拿树枝挑了挑火焰,见宁老五依旧沉默,摇头道:“行,你就当我没说,爱学不学。”

    又是一阵沉默,宁老五并无什么反应,只是低头沉静地静默着,有些诡异。

    苏灵顿感不妙,将阿蘅放在一边,拿树枝杵了杵他的胳膊,只听宁老五轻不可闻地一声:“没事。”

    好像是方才沉思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闻言,苏灵并未放心,反而疑虑更重,宁老五的火爆性子,绝非能沉思之人,况且那句低沉的“没事”,也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右手一动,一张镇魂符已入掌心,苏灵腾身站起,厉声道:“是谁?”

    宁老五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抬起头,脸上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牙齿咯咯直响,似笑非笑,突然向前猛地一扑,苏灵闪身,镇邪符飞出贴在宁老五的胸前,可宁老五动作并未有丝毫迟缓,转个弯又扑了过来。

    苏灵当即了然,不是鬼怪作祟,是尸气,是屋内的尸体,发生了尸变,这尸气侵袭不了灵力高强的苏灵,也侵袭不了麒麟神兽,便对着灵力最低的宁老五下手了。

    苏灵并不想伤到宁老五,可阿蘅却不懂这些,她身上那斗篷除了隐藏身形,还能压制住神兽的灵气,此刻见苏灵遇险,阿蘅也顾不得许多,将披风一掀,当下化成五尺高低,对着宁老五便要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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