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疗伤

    苏灵心中一凛,满脸不可置信,目光在手腕处和眼前人之间流转几番,恰在此时,本该昏迷不醒的陆修竟睁开双眼,翩翩一个掠身,如同一片飞羽,轻飘飘漾了出去。

    方才明明点住了他两处穴道,没成想竟全然无用,不过须臾,情状突变,苏灵凝神,定睛一看,一条绣了云纹的玉绦丝带正紧紧缠在腕间,将两手绑住,越挣扎便缠的越紧,而罪魁祸首的陆修此刻已飞身拉开一定距离,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苏灵从乱葬岗回来,本是惊魂未定,一身疲惫,当下又遇此变故,心中不禁生出一阵烦闷,一股怒火仿若从后背生发,像一根根细小的钢针,一下下刺她的背,让人又焦又燥。

    “岂有此理!”苏灵冷眼向陆修望去,只见他身姿俊雅,立于树下,双手背在身后,遗世独立,气宇不凡,衣衫虽破碎,却无端衬他一身仙风道骨,飘然欲仙。

    苏灵本是一腔怒火,问候之言已到嘴边,她本想道:阁下可是有病?只是“阁下”两字刚出口就对上他那过于严肃的目光,如同被严师长辈盯着,登时后背发冷,狂悖之言堵在喉咙,不得不硬生生咽了下去。

    陆修睨了一眼地上坐着的苏灵,那女孩子年纪极轻,眉目如画,双手被缚仙索捆住,如同一头受伤的小鹿蜷在那里,只是那明媚的脸庞上,神色颇为复杂,冷淡,气恼,深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看着就不好惹。

    陆修一动未动,静静盯住苏灵,好似要听她把刚才的话讲完。

    苏灵平日里极会察言观色,虽未见识陆修的身手,只看他的身姿和周身的灵气便知,此人深不可测,切莫意气用事。

    只是一句“阁下”已经出口,苏灵目光闪了闪,继续接言:“阁下可是孤鹜山玄清派陆修,陆仙师?”

    陆修的一双眼看不出有何波澜,他淡然道:“你是何人?”

    苏灵一阵窝火,心中不忿,话出口时却十足恭敬:“难怪晚辈看您面熟,我是风陵山庄庄主苏暮山的女儿,单名一个灵字,我儿时见过您,还叫您一声陆叔父呢,陆仙师可还记得?”

    陆修沉眸思索,片刻道:“是你?”

    苏灵嘴角含笑,从地上站起,走到陆修对面,举起绑住的双手扬了扬,对他道:“正是,仙师既知我不是坏人,不如先将这解了,我再与您细说,这样绑着我着实难受。”

    陆修不置可否,伸手一挥,锦带松开,径自飞回陆修的手腕处缠成几圈。

    苏灵如获大赦,揉了揉酥麻的手臂,对着陆修行了一礼:“多谢陆叔父,不知您何时到府上的,可是为赴这琼花夜宴啊?”

    陆修道:“今早刚到。”

    苏灵见他冷淡,知他不想答话,也不再问,又试探道:“陆叔父,您背部的伤口可马虎不得,依我愚见,像是鬼毒,太微道虽精研医术,但治疗鬼毒,怎的也不如我阴阳道内行,不如您跟我去见父亲,让他替您医治,如何?”

    陆修已背过身去:“天色已晚,不便叨扰,我自行调理即可。”

    前因后果都未问出来,却见他转身欲走,苏灵一急,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陆叔父,夜深露重,您无故现身清溪涧重伤,我实难安心,可否知您来意?伤您之物可是厉鬼?”

    被这一拽,陆修的脚步倒是顿住了。

    苏灵上前一步,挡在陆修面前:“您是否是被厉鬼所伤,不瞒您说,方才我见一鬼影,未寻到源头,只发现了这丝黑雾,您看可是这鬼物吗?”说罢,苏灵将封魂袋中的那缕游丝举到陆修面前。

    细看了一眼那黑雾,陆修也开诚布公:“正是此物,方才打坐,忽觉鬼气森森,便跟着鬼影一路行至此处,被厉鬼偷袭所伤,那厉鬼中了我的上清诀,想要恢复,估计要修炼三五个月。”

    听陆修一下说了这些许话,苏灵心中对他的不满消了一些,看来此人也并非太过不近人情

    她脸色也好看了几分,道:“是了是了,这几日正是风陵山庄的琼花夜宴,宾客众多,此时这厉鬼现身风陵山庄作恶,来的蹊跷,幸在那厉鬼身上有您的上清决术印,下次见时,也能分辨,我苏家定会查明此事,给陆叔父一个交代。”

    “言重。”陆修言毕,转身拂袖,衣袂翩跹,向后院方向而行,应是回苏暮山给他安排的客房。

    苏灵紧随其后,讪讪道:“陆叔父,我今日刚刚游猎归来,还未拜会父兄,故而对您有所防备,方才言辞有激烈处,是我造次了。”

    陆修并未答话,伤口在不断异变,背上一阵刺痛,让他眉头锁的更深了些。

    苏灵并未察觉他的沉默,接着道:“陆仙师,您背上的伤不可耽误,鬼毒侵入心脉,药石无灵,所幸您灵力深厚,一时片刻发作不得,您今日若累了,明日也定要找我父亲疗伤啊。”

    陆修嘴唇动了动,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后退两步撑在树上,下一刻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苏灵大惊失色,赶忙将他抱住,缓缓放了下来。

    “陆仙师!”苏灵推了推他。

    并无应答。

    “真的晕了,”苏灵又使劲晃了晃“陆修?陆清明?”

    左手扶在陆修背上,只觉一片黏腻,苏灵抬手来看,满手黑血,再看他背后,那道伤口已变为深黑色,腐败迅速,如此下去,再过个把时辰,便会烂至深处,漏出白骨。

    苏灵暗道“不好”,纵是鬼毒凶猛,但陆修法力高深,断然不会这么快便发作,莫非真如自己猜测,这厉鬼被人炼化过,若是如此,那天下恐怕又要大乱了。

    眼下已是丑时,苏暮山正在寝中,通报后不知何时能来,恐怕陆修有性命之忧。

    当机立断,苏灵口哨一吹,不消多时,一匹枣红大马便“哒哒”行至身前,正是苏灵游猎时所骑的那匹,这匹马平日不栓,就散养在清溪涧。

    废了些力气将他弄回房内,苏灵翻箱倒柜,掏出些工具来。

    寒芒点点,极利极薄,钢刀在火焰上翻飞几下,染上一层薄薄的雾色。

    此刀身窄刃利,剔除腐肉,最为适合。

    处理好刀具,苏灵将床上所躺之人翻了过来:“陆修,你忍耐一下,这伤不算大伤,只需快速除掉腐肉,耽搁不得,你信我一次。”

    去腐疗伤以往见过多次,亲自操刀却是平生头遭。

    陆修自然无法答话,本就被鬼毒麻痹,意识涣散,又被苏灵灌了麻沸散,魂魄早就飘至九霄云外,不知所踪。

    “虽说非礼勿视,但情状危急,疗伤所需,我可就随便看了。”苏灵对着陆修鞠了一礼,在瓷瓶里取出一颗凝露丹放入他口中含着,随即两手抓住陆修衣衫,“咔嚓”一声响,上衣已被完全撕开。

    肌肤莹白,身形健美,肩宽腰窄,体态一流,苏灵平日看尸体较多,□□的活人却是第一次见,目光从脖颈滑到腰间,只一瞬,苏灵脸上一热,些许恍惚。

    此刻情急,苏灵分得清轻重,立即收回视线,刀锋贴着伤口,极小心地削刮,腐肉便随之而下。

    如此刮了几次,苏灵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

    去除腐肉,上了药粉,又用棉布细细包扎好,处理妥当,已是后半夜了。

    陆修那身衣裳已完全破碎,现下又无合适的衣衫给他替换,苏灵只得在自己的衣裙中挑出一件最为肥大的玉色睡袍,匆匆给他套上。

    水盆里浸湿一块面巾,绞了绞,替他擦拭额前的细汗,虽已去除腐肉,但此法只能祛毒,不能清毒,已蔓延到经脉中的毒素,只能靠其自身灵力净化,苏灵也无把握陆修何时能醒来,她坐在床边,一边观察,一边在自己的《行医手记》里详细记录他每一刻的变化。

    东方天色泛白,已是破晓时分。

    “清心丹三颗,化水冲服,金赤散两钱……”床边放了一蒲团,苏灵一夜未眠,跪坐在蒲团上,手边拿了本《诡毒录》研究,毛笔圈圈画画,上下翻飞,转眼便开出四五张药方。

    麻沸散的药力渐渐过了,迷蒙中,听见有人絮絮叨叨,陆修的眉头轻轻皱起,呢喃一声,苏灵见状,忙俯身过去:“什么,你说什么?”

    好似有发丝扫在脸颊,让陆修无端的痒,闭目凝神,一股灵力从掌心初始,遍流经脉,片刻,陆修的眼睛悠悠地睁开了。

    苏灵倾耳而听,跟陆修贴得更近:“你大声些,是否是伤口疼?”

    “不可无礼。”一道男声在耳边传来,低沉有力,夹杂些许疲倦。

    苏灵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眼底深处如幽寂寒潭,不见日月,无波无澜,他眉头微蹙,把苏灵往外推了推。

    苏灵惊喜道:“陆仙师,您醒了!”

    屋内燃着龙脑香,嗅之神清气爽,目光环视,塌边的花梨木案几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长条棉布,地上散落书卷几册,催动灵力时,心口不觉淤窒,背上的荆鞭火烧之感也全然消退,陆修心下了然,鬼毒已解。

新书推荐: 高专硝子会喜欢波本吗 [崩铁] 梦中的男友是砂金? 毒行天下[网游] 蛊爱长生[中式克系] 快穿之在下平平无奇 月亮不知道 这个替身我当定了 神也有情·朝露 疯开癫走(美食) 我在八零当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