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之离开十分钟后，沈砚买完单接过服务员递给他的小票和打包的饭盒，说了一声“谢谢”后，在服务员的目视下走出饭店。
街道边，沈砚修长的身影在阳光的折射下映入地面，一身干净的着装搭配右手上格格不入的打包饭盒，在嘈闹的人群中，他声音很温和地打着电话。
和他通话的是他的妈妈，简单问了他和李乐之见面的情况，便没再追问下去。
沈砚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低眉看了看右手上的饭盒，打住了母亲的话，突然问道：“妈，你刚才是不是说下周三堂哥孩子满月酒李叔叔一家也会去。”
“对。”沈母解释道：“你忘了，你李叔叔的外甥女就是你堂嫂。”
这层关系沈砚是知道，就是听到母亲说李乐之一家人都去就条件反射地惊喜几分。
“我知道，就是一时有点健忘，没反应过来。”沈砚笑着跳过这个话题，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
夜晚。
吃完晚饭后，李乐之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看的精彩时，钱女士端来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在李乐之身边空位。
见女儿附身去拿苹果期间，钱女士问出憋了很久的话，“乐乐，今天相亲顺利吗？”
李乐之手里的苹果刚入口，对上钱女士好奇的目光瞬间没有胃口，不答反问：“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对方是沈砚？”
被识破后，钱女士表情尴尬地坐直身：“妈妈也不是有意要骗你，就是觉得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也了解，知根知底的相处起来会融洽些。”
“不会。”李乐之一口否决。
钱女士听到表情顿时一惊，小心问她：“乐乐，你和小砚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原因连李乐之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从高二经历表白乌龙后，李乐之和沈砚的关系从亲密无间变成见面就掐的死对头，俩人看到对方就是各种话语攻击，厉害的时候还会动手。
想到这，李乐之就想起高三上学期因为一次争执第一次和沈砚动手的场景。
那天，李乐之和沈砚的班级一起上体育课，本来还无视对方的俩人，突然因为一根跳绳大吵起来。
严谨一点就是李乐之单方面打沈砚。
高中有次在操场上，李乐之和沈砚站在烈日下抢着一根跳绳，人群中心的二人谁也不让谁。
“沈砚！”
“我先拿到的。”李乐之拉了拉绳子，怒火对向不肯放手的沈砚，“先来后到懂不懂，放手！”
沈砚死拽着不松，语气挑衅：“先来后到不懂，我只懂这根跳绳是我班的。”
李乐之：“唉你！”
沈砚：“李乐之，你懂不懂借东西之前要先问问主人的道理？”
这话一听，李乐之瞬间开始暴走：“沈砚！你是不是有病！刚才放在那没人用的时候你怎么不玩，非要在我要玩的时候来抢，你是不是非要找我不痛快你才满意！”
沈砚挑眉一笑：“是又如何。”
李乐之：“沈砚！”
看到李乐之就要大步向前动手，一直站在李乐之身边劝说的男同学立马拉住李乐之，声音很柔地安抚李乐之暴走的情绪，“算了李乐之，我们不玩了，别再和沈同学争执了，就给沈同学吧。”
“凭什么给……”
李乐之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沈砚略带强势的茶语。
“高同学，看到现在这种场景，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这不就是你想看的，怎么就不要了呢。”
“接着添火啊，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只要你看的开心了，我委屈一点没什么的。”
沈砚的话让李乐之大怒，随即手上一使劲拉断了自己手里的手柄，冲着沈砚大喊：“沈砚！你就是个绿茶男！在这茶言茶语恶心谁呢！”
第一次听到李乐之口中形容自己是“绿茶男”，沈砚的第一反应是呆愣在原地，嘴角带着一丝丝失落和委屈，握住手柄的手缓缓下垂。
私下安静后，体育老师匆匆赶来。
之后二人被叫去了办公室教育，然后喜提检讨。
走廊上。
沈砚低垂着眼眸走在李乐之身后，在听到自己最讨厌的声音后，压抑在心里的怒火再次爆发，他大步上前，一把揪起正在和李乐之笑着说话的高同学。
“高飞！”
“你就是个伪君子！”
高飞掩盖不悦的情绪，抬手推推眼镜，笑容温和对人：“沈同学，话可不能乱说。”
“哼！乱说。”沈砚加大手上的劲，怒眼直视他，“高飞，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原学校开除，就是因为你人品不行，人家嫌你丢人才会把你扫地出门。”
高飞的眼底通红，藏在身后的左手攥紧。
“被我说对了，没词辩解了。”沈砚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高飞这个人早就被沈砚摸清了，伪君子真小人的货色就只有李乐之这只单纯的小白兔才会上当。
然而单纯的李乐之却不明黑白，挡在高飞面前，一副要和自己干架的架势，对着自己就是一通大吼，“沈砚！放手！立刻和高同学道歉。”
沈砚眼底泛红，声音沙哑地问她：“你让我和这个伪君子道歉！？”
李乐之：“对，和高飞同学道歉。”
沈砚：“如果我不呢！”
李乐之：“那就告老师。”
沈砚：“告吧，我不在乎，无非是多张检讨。”
说完，沈砚手上的劲更大，勒的高飞有点呼气不喘。
李乐之看着高飞充红的脸，没多想一把拉开沈砚，结果手上用力过猛将沈砚甩到了柱子上。
人群中，暴躁四走的沈砚跌坐在地上，他忍着背上的痛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看着他表情略微担忧的李乐之。在好友的搀扶下站起身，留下一句“李乐之，你别后悔。”便离开了人群。
那件李乐之单方面打沈砚的事情过后，二人被叫了家长，记了处分，也三个月没有和彼此说过一句话。
回忆拉回，李乐之放下手里的苹果起身，没有任何解释转身回了卧室。
房门关上后，钱女士看了一眼李乐之卧室方向，叹气摇头。
女儿大了，心事也多了。
次日一早，出门买早餐的李乐之碰到刚晨练回来的沈砚，二人在楼梯处打了照面就匆匆离开。
十五分钟后，满载而归的李乐之又在二楼拐角遇到出门买油条的沈砚。
这次，沈砚先出声和李乐之打招呼。
“李乐之，早上好。”
“早上好。”
李乐之应和了一声，撤开身从沈砚身边上楼。
结果在沈砚下楼时，李乐之又突然出现在沈砚身后，没头没尾地和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什么意思？”沈砚表情疑惑地看着她。
李乐之直视沈砚，言语简明：“高二那年体育课的事，我因为高飞打你那件事。”
听到“高飞”二字，沈砚表情明显不悦，问她：“你都知道了？”
李乐之点点头：“嗯，那次过后，钱立和我说的。”
“钱立真是个大嘴巴。”沈砚低声埋怨藏不住话的钱立。
李乐之听到沈砚低声的埋怨，顺势拉了一把钱立，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沈砚，就算钱立不和我说，高飞的人品我也会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对方有意的接近和蓄意的挑拨，我难道看的出来么。”
沈砚对她笑笑。
李乐之的性格，沈砚比她本人都有更加了解。
有着单纯的善良，也充满敏锐的洞察力，被人伤或骗是很难的。
但顶着这张甜妹的脸，说着直来直去的话着实让人有点难以适应。
“乐乐，你就不怕我是有别的目的，比如……”
“你做梦呢。”
“哈哈哈……”
沈砚清冷的笑声传遍整个楼道，柔情的眸眼注视李乐之离开的背影。
楼道安静后，沈砚靠墙站着注视着李乐之离开的方向。
记得那次之后，钱立对自己说的话，才真正让沈砚认清李乐之对自己的重要性。
钱立问他：“沈砚，你不会是喜欢李乐之吧？”
沈砚疑惑地看着钱立：“嗯？”
夕阳下的操场上，那声“嗯”是沈砚十七年来最难解的字，也是对爱理解的开始。
从小到大，李乐之这三个字充满沈砚整个人生，也渐渐入了他的心。
在那之后，沈砚无数次反问过自己的心。
喜欢李乐之吗？
好像有点喜欢。
喜欢李乐之？
确定很喜欢。
从疑惑到明确，沈砚用了很长时候去证明。
可看清李乐之对自己的心意，沈砚一直无法确认，一直在试探的路上原地踏步。
月光照射下，沈砚借着月色拉开床头柜最下面上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废弃的跳绳。
那是一根和李乐之争夺的跳绳，也是李乐之第一次对自己动手的诱因，更是他用三千字检讨换来的跳绳。
一根承载他迷茫和解答的珍贵之物。
沈砚抚摸着没有手柄的一端，嘴角带起一抹苦笑，注视着破损的地方，小声自语：“乐乐啊，我该怎么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