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元春携着探春等人早早地候在慈宁宫口,见黛玉一行人到了,还未等其行礼,便早早地迎了上前。

    这是黛玉第二次见到贾元春。二人第一次相见还是在元妃省亲、大观园修建的时候。因为元春那次省亲来得匆忙,亲人团聚竟然在大半夜,隔着朦胧的灯火,泪眼见泪眼,感概着谈到平日所在的皇宫是那般不见人的去处。

    而这次相见,黛玉是穿着得体的华服,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大好日子,在宫里宫外众人的惊叹和称赞声中,端庄稳重地一步一步走来的。见到精神气孑然不同的元春,还有自信得体的探春,黛玉的心情亦如头顶广阔的天空那般明朗。

    “参加贵妃娘娘。”黛玉和小陆掌院,以及领着他们进宫的女官、太监等一行人向元妃行礼。

    “快快请起。”元妃热络地扶起自己黛玉,这位许久未见的自家妹妹,上下打量了一翻,即欣赏又心感宽慰,赞叹道:“今日细瞧妹妹,真是标致至极,出尘脱俗,宛若仙人呐!”

    元春的一翻夸奖让黛玉那白皙的双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正欲垂眸之际却见元春双眸一凝,竟然红了眼。

    而元春眼神停留的地方,正是黛玉身上的那套华服。

    这件衣裳上的绣样,是早年王夫人亲自教元春的。

    原来,王夫人得知黛玉有进宫给太后请脉的机会后,便亲自送上黛玉进宫时穿的这件衣裳。王夫人虽然有诰命在身,然而,玄正帝清政后,对后宫的管理日益严谨,没有天家的旨意,就是诰命夫人也不得随意入宫,亦不便往宫内私相赠送物品。尽管王夫人已多年不做针线,思女心切,见衣如见人,于是,便请来的绣娘一起为黛玉赶制了这套新衣,并在衣服上绣上了元春认得的花纹,想托这件衣裳替其与元春相见。

    黛玉瞬间了然,想起她在太虚幻境中曾看到的元春的结局,现在很多事都变了,她已走出命里的病弱哀怜,元春是不是也能走出盛年命殒。黛玉的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而探春入宫已有数月,对宫中的人情和险恶更加敏感。若让人瞧见元春此时婆娑的泪眼,只怕有心人对其故意进行曲解,传出贵妃对天家不满,元春即使怀有龙嗣也顶不住这样的诽谤。探春立刻道:“太后正盼着神医姐姐呢,姐姐快快随我来。”

    众人的注意力迅速转到黛玉身上,太后期盼的“神医”竟然是一位瘦瘦小小的姑娘。真是难以置信呐!

    元春也很快调整了情绪,回到了平日里高贵稳重又识大体的元贵妃的状态,携着黛玉、探春和陆掌院入了慈宁宫。

    太后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待黛玉一行人行礼请安后,便将黛玉拉到身前,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真是个齐全孩子。”

    黛玉已在太后与其拉手的过程中完成了诊脉,太后虽然看着还算健朗,却常年劳思伤神,气血亏空,导致头疾加重。

    太后又问,“平日里可有读书?”

    黛玉在来途中,小陆掌院已经将太后和太医院的情况一一道出。由于常年给太后请脉的太医皆告老还乡,而太后又不太相信太医院留下来的年轻太医,目前对针灸都抵触。小陆掌院让黛玉务必在和太后建立信任前不提扎针之事。

    黛玉莞尔,娓娓道来:“民女平时熟读《本草纲目》、《齐民要术》、《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

    太后面有讶异之色:“你今年才多大?”

    小陆掌院被听着黛玉报书名颇感欣慰,黛玉却有实学,也懂得在太后面前表现自己。却在太后问黛玉年龄时,小陆掌院捏了一把冷汗。

    黛玉依旧不慌不忙地答道:“民女今年十五了。”

    探春赶紧接上话:“太后不知,奴婢的这个姐姐才学惊人,不仅把医术倒背如流,还治过不少奇难杂症。民间传说的能让‘瞎子开天眼,跛子能上树’的神医,就是林姐姐。”

    黛玉一愣,她确实治好过失明的人,也治好过有腿疾的人。只是这首诗,也太通俗易懂了吧…… 倒也像探春风风火火的性格。

    小陆掌院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荣国府走出来的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惊人。

    太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对元春道:“你们家的妹妹真招人喜欢,我原本还害怕扎针灸来着,听你们笑话一讲,头就不疼了。”

    元春柔顺地道:“那是太后好福分。”

    黛玉找准时机自荐道:“太后娘娘,民女有一方不用扎针的药灸,把药熏入穴位,没有任何痛苦。”荣宁国府的靠山是太上皇,如今太上皇已经仙逝,宫中能说上话的只有太后。荣宁二府百年沉珂,早已烂到骨,才有太虚幻境中看到的祸事。如今黛玉窥得天机,也做出了改变,却不知目前的努力能不能蚍蜉撼树。她只能抓住眼前的一切机会,帮家族摆脱厄运。

    “哀家倒是听说话,只是熏灸没有针灸效果好吧。”太后依旧笑呵呵地道,“看着你们,哀家高兴,多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就不用扎针吃药了。”

    “太后真是越发地顽皮了”,元春笑道,“我家妹妹的这法子,太后不试怎么知道效果不好?再说,还真是不用扎针呢。”

    元春此时已有些显怀,太后越发瞧着她高兴。再则,太后确实是慕名寻黛玉而来,只是见到面,看她如此年幼,又不敢相信了。现在,太后又经元春的一番话,想了想,反正也不用扎针,不如一试吧。

    三日晴空后果,连绵阴雨了大半个月才放晴。

    这头太阳刚刚出来,那头黛玉就受到了太后亲自提笔赐字的牌匾“妙手回春”。因为,太后平日头疾发作的时间差不多半旬一次,特别是在阴雨天,加重更甚。上次黛玉对她熏灸后,头疼竟然超过半月没有发作,连阴雨天也神清气爽。太后才知道东平太妃、元贵妃、探春、小陆掌院,以及民间对黛玉的称赞都是真的。“妙手回春”四个字,林家的姑娘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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