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浑身乏力，有没有被塔里的魔物袭击过？”艾丝特从后面的药柜取出月芽草和剑齿菇扔进坩埚。
“没，没有。”
“也没吃过？”“没吃过。”
听了回答，艾丝特又从药柜里取出一包粉末，等到坩埚咕嘟咕嘟冒泡时加了进去。
“犀角粉。”看见客人一直盯着她看，艾丝特搅着药水解释，“加这个的效果会更好，如果吃了塔里的魔物就会和它的功能相冲。”
客人点点头，等待她制药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观察着药店的布局。
天花板上挂满了高低不一的盆栽，里面大概都是珍贵的药材，虽然盆栽很多但不显得杂乱，摆放的位置并不影响最顶上的水晶灯发挥它的作用。
他的左侧是一排木质的货架，各种瓶瓶罐罐都存于此处，依稀能看见里面或是植物根茎或是不明的液体。大约是被店主当作架子使用了，毕竟艾丝特小姐一向秉持着魔药现熬的原则。
右侧则是药柜和艾丝特小姐接待客人的地方，金发的精灵少女正双手握着木制的巨型汤勺，大约有半个人高，在大坩埚里搅动着不明的液体，老实说，那味道并不美妙。
客人眨了眨眼睛，奇怪，他记得来时柜台后面应当是有一扇小门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艾……”客人正想开口询问，却被打断。
循着声音望去，身披银色铠甲的高大男人推开了药店的门，后面跟着一批卫兵。
“自卫队办案，闲杂人等离开！”卫兵将证件怼在他脸上，还没等他看清就收了回去人却被一把拽了起来。
“请等下，我的药……”客人并不想就这样离开，但是自卫队确实不是那么好惹的，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巴顿，希望你的手下不要对我的客人那么无礼。”艾丝特搅着坩埚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闯进来的人。
被称为巴顿的男人也挥手示意，他的手下放开客人退了出去另一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巴顿把右手提的鸟笼放到柜台上，扫视一周，感觉没有异状便靠在柜台上同艾丝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最近生意似乎不错嘛，艾丝特。”
“一般。”
显然艾丝特没有聊天的兴致，对于巴顿抛出的话题很是敷衍。
“听人说，你前些天进塔里带回来个人？”巴顿挠挠鸟笼里红色小鸟的下巴，惹得小鸟啄了他的手。
艾丝特仍保持一定的速度搅动着坩埚，“苹果派红鸟？自卫队队长竟然堂而皇之把塔里的魔物带出来。”
客人这才注意到鸟笼里的生物，金黄的派皮上铺满了苹果散发着果香，而这颜色鲜艳如同火一般的小鸟正顶着苹果派在鸟笼里蹦蹦跳跳。
他也在塔里冒险过，不过还是个新人，没探索到鸟群聚居的层数。这倒是他第一次见鸟类魔物，毕竟前几层都是鸡腿菇和油脂猪那样的魔物。
自六年前塔出现以来，探索塔便是冒险者们最狂热的活动。而在森林中的那座塔也确实十分神秘，直到现在也没人能研究清楚塔内的魔物生态。
更神奇的事，塔里的魔物都像眼前这只苹果派红鸟一样拥有可食用的部位，研究院的大人物们把可食用的部分称为“果实”。比如鸡腿菇的腿部是香喷喷的炸鸡，油脂猪的尾巴是上好的油来源，眼前的苹果派红鸟头顶的苹果派便是它的“果实”。
“镇长可是批准了的。”
眼看着坩埚中的魔药成型，艾丝特装了三瓶魔药递给客人。
“一天一瓶。”
接过药水，客人在巴顿严厉的目光下支付了费用，连忙离开。
药店的门再度合上。
“好吧，现在来谈谈你说的事吧。”艾丝特简单挥手，坩埚便如同未使用过那般干净了。
“镇长要求你交出带回来的人。”巴顿靠在柜台上，手指敲着桌面，“我不想闹得太难看就给你带了块苹果派。”
苹果派红鸟丝毫不知道自己脑袋将变得光秃秃的，还在鸟笼里叽叽喳喳地唱着歌。
艾丝特摇摇头：“我这里可没藏人。”
敲着桌面的手一顿，巴顿看着艾丝特的脸挑眉：“我可是接到消息了，艾丝特，你最好主动把人交出来，而不是等我命令卫兵搜查。”
艾丝特又不怕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镇长说私藏嫌犯视为同罪。”
“这么大阵仗，要抓谁？”明明是疑问句，却被艾丝特说得干巴巴，像陈述句一样。
“魔王。”巴顿慢慢吐出这两个字，却看见艾丝特毫无反应。
“六年前魔王就被那个勇者，呵，勇者莱尔封印了。”
勇者莱尔在六年前独自一人就将魔王封印，这是整个大陆都知道的事。不过艾丝特看不惯那个嘴上花花的勇者。
“是这样没错，不过最近塔里魔力紊乱，你知道的，研究院一直认为塔和魔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并且有冒险者称魔王出逃。”
艾丝特可不觉得塔的出现和魔王有关，“魔王出逃就让勇者莱尔把人在封印回去。”
然而巴顿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哦，你是觉得我把魔王带出来了。”敲了敲桌面，艾丝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魔王不可能再出现。”
“这是你身为前勇者小队的判断？还是大魔法师艾丝特的判断？”
“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消息。”艾丝特强调，“我只是个魔药店店主，不会把自己搅和进麻烦事里。”
“说到底，你们作为最有希望的勇者小队竟然失败还全丢了记忆，这本身就很奇怪，那些大人物竟然不追究。”巴顿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过艾丝特的表情向来不丰富，或者说，她一直面无表情。
“我想这与你无关。”艾丝特打算送客了。
“你好像一直在逃避我最开始的问题，艾丝特。”巴顿绕了半天又回到原点，“你从塔里带回来的人，交出来。”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这里没有藏人。”艾丝特虽然小小一个，但气势却不输巴顿。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承认，那我只好让卫兵来搜查了。”
“如果你愿意承受魔药店店主艾丝特的怒火的话，请便。”
“啧，”巴顿咋舌，“好吧，那确实不太美妙。上次你把卫兵队的人吊在公会门口，很多冒险者看了半天热闹。”
两年前自卫队刚成立那会行事强硬，打翻了艾丝特货架上的瓶瓶罐罐，被索赔了一大笔赔偿金不说，犯事的所有卫兵都被艾丝特施法挂在了冒险者公会门口。也因此自卫队的人基本上不会和艾丝特起冲突。
今天进来的那个卫兵看着是生面孔，大约是刚加入不久。
巴顿把鸟笼递到艾丝特手里，嘱咐说：“苹果派红鸟喜光，最好别让它待在这里。”
说完转身便要出门。
艾丝特两手抱着鸟笼，只能用右脚敲了敲身后的药柜，不一会儿就显出一个小门。
如果那位客人还在，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刚进来时看到的小门。
猛地转身翻过柜台推开小门，巴顿看向里面却失望了。
“我说过我没有藏人。”艾丝特慢悠悠地挤开他，把鸟笼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怎么可能呢？”巴顿自言自语，“不会错的，独眼的女巫说她看见了。”
摸了摸蹭到腿边的大黑狗的头，艾丝特心情不错，好心解释：“独眼女巫和我可不对付，她一直觉得我抢了她的生意。”
独眼女巫本来是镇上唯一一个魔法师，专攻治疗术。自塔被发现后，冒险者增多，她治疗的价格也水涨船高。艾丝特的魔药店向来是只收15金看病费，魔药免费现熬的。镇民有了更便宜的去处自然不会去独眼女巫那了。
巴顿皱眉看着艾丝特身边晃着尾巴的大黑狗：“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如果你愿意把算计我的脑筋分到其他地方，你就能明白，我从塔里捡到了一只狗而不是一个人。”艾丝特抱起狗狗的上半身，长长一条拉下来，如果不仔细看确实会以为艾丝特抱着个人。
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巴顿感到抱歉地说：“额，艾丝特，你知道的，镇长的命令我必须执行。我不是有意骗你开门的。”
他指的是用苹果派红鸟喜光这一消息骗艾丝特开门的事，不过艾丝特本就是故意开门让他看的。
艾丝特举着狗狗的右爪，隔空打他的脑袋：“我不介意，麻烦你走的时候把店门上的牌子翻过来，我今天准备关门了。”
叹了一口气，巴顿走出魔药店把门派上的“open”牌子翻了过来，露出“close”的字样。
有些气恼艾丝特的态度，又对独眼女巫的欺骗感到烦躁，巴顿领着卫兵前往镇长家复命。
施法把店门锁上，艾丝特依然抱着狗狗，将它拖到客厅。
“好了，麻烦事一个接一个，下面来处理你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