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不烬(一)

    喉间的空气愈发稀少,鹿羡鸢挣扎着抓取卡在颈间的束缚。

    而地崖之外,锣铃作响,旌旗扬转。

    凛冬骤雪,罡风卷着纷扬夺取着狭小空间里的温度。

    她身上黑红搭配的外衫罩住里衣的破碎,脖颈上的力度强盛,四肢的温度冻至冰点,白雪落上后完好如初,旁侧虚弱苍老的声音呜呜着,想要抬眼寻声,眼皮径直盖没视线。

    “不过一次小小选择的放手,神女竟忍心让宗门全数陪葬吗?”

    对面那人松了力道,像是丢什么破烂一样将她甩在墙角,皮质手套拉扯响起粘黏声。

    鹿羡鸢会穿到修仙界,全然是因为被系统抓到她在工位内卷剪视频。

    这个平行世界剧情崩坏正不压邪,仙魔大战随时爆发,而系统希望她能够利用自己的技术修复剧情拯救修仙界,同时阻止魔神黑化危害残界。

    为了让鹿羡鸢的身世不突兀,能完成阻止魔神温卿濯黑化的任务,系统直接让她成了被宗门赋予救世之志的矜贵小师妹,意向正确,技能正确,这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

    因此系统还贴心的给她金手指加了点料,那会儿还不以为然,以为是将剪辑水平调高了,却没想到在她快嗝屁的时候恍惚间见到手臂上闪烁着机械表皮,半透明的虚拟板闪烁着绚丽的霓虹灯光。

    鹿羡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毕竟原身性格和她天差地别,说不定现在是有什么排异反应,而现在魔神已经被激发黑化,马上就会来到地崖和她“叙旧”。

    系统告诉她真是叙旧,可是现在的经历让鹿羡鸢在心里骂完了系统祖宗十八代,还让她变成了现在被单方面完虐的局面。

    “不是……他这哪是来叙旧的,分明就是来索我狗命的,老娘是来走事业线的,不是感情线腻歪来的。”

    前脚嘀咕完,凄凉的雪地上轻飘地落下一道黑影,那些手下恭敬地将人请进地崖,凉风被卷进来,遮罩之下看不清逆光的脸庞。

    “你怎么来了,不能真是准备保你这个曾经的小师妹吧。”

    他一步步向内里走近,步伐的声响拖沓着撞在地上,还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

    面前的人对他没有丝毫的尊重,微弱的火光在他脱下帽檐之时跳跃攀升,极其有攻击性的长相,冷冷瞥了眼朝他说话的人,气音从喉咙里推出来,虚弱缥缈,却仍旧透着阴狠。

    “这就样把她弄死了,杨叔你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鹿羡鸢支撑起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倚在墙上的温卿濯,那人也没有躲闪,两人就这样短暂对视了一瞬。

    杨叔从宽大袖子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展开,里面尽是手指长的短刃。

    “那就不让她死,多给点苦头。”

    那包东西抛到温卿濯手里,朝她的方向扬了下下巴。

    鹿羡鸢双目圆睁,她虽然能接受打工人的种种折磨,但剖骨滴血的活还是会心有余悸,系统救不了她,所以她也懒得叫它。

    低头看了眼原主和自已一样莹白的肌肤,想象了一下鲜血淋漓的模样,心里有一团火,不过和他们这样的人犟没什么好处,只能尽量周旋。

    “等会!我伤了脑子,忘记了你们要我服软的条件,要不咱们重新谈谈?”

    温卿濯抽出一柄短刃,蹲下身,一瞬将她身上披着的衣衫划去一个衣袖,鹿羡鸢条件反射紧闭双眼,在没有察觉到疼痛之后再次睁开,冰凉的背刃抵在眼侧。

    “他们和你谈的我不管,现下我说你答,若是答案让我不满意,我想想先剜去你哪个漂亮的眼睛……”

    见她没有反驳,便当是答应了。

    “给你三个选项,其中一个是我当初堕魔的原因,选对了,饶你一命。”

    鹿羡鸢伸出手想去抢他握着的短刃,却反而被他掐着脖颈抵在墙面。

    “选错了,第一次先随机杀你们宗门一个人,第二次,不留活口。”

    全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自觉,他自顾自继续开口。

    好好好,从前四选一选不到合适的选项,现在三选一能好到哪里去啊!

    她咬着牙,目光没有躲闪,发狠地注视着面前的疯子。

    霓虹灯带环绕的护目镜化在眼前,带着小爱心的机械仿生蝴蝶翩翩纷飞抬着法咒丢在不远处。

    似是完成了任务,闪烁的光线消失。

    温卿濯被一股无形的力击了一下,以为是身体虚弱没在意。

    在她的目光里重新站起身,颀长的身段挡住地崖里仅有的暖光,玄色锦衣狐裘披风内,扶光色的布料露出,细微的叮铃碰撞声寻不着方位,腰间挂着鹿羡鸢的法器,凌厉的五官隐入黑暗。

    他侧过身给了杨叔一个眼神,他们拉来了一个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冰凉的笑扯出来。

    “你说伤了脑子记不得事儿了,那应该记不得我要问你的东西了,这人,我就收下了。”

    “顺便一问,你,还记得你叫鹿羡鸢吗?”

    【宿主,检测到任务对象黑化值波动,请您尽快开展措施.】

    【警告:任务对象不愿面对黑化原因,请宿主斟酌表述方式,护佑宗门众人安危.】

    鹿羡鸢原本就发紧的脑袋被提示刺得难受,逞强思索。

    原世界表述,温卿濯曾与宗门同窗下山历练,莫名走火入魔开展报复。

    但鹿羡鸢没有经历过这些,现下她从哪儿去猜缘由……

    温卿濯看着她的样子发笑,地崖里没人会出手阻止,似乎都在期待着这个宗门的覆灭。

    短刃在他指隙旋转,凉薄的声音打断僵持。

    “一.为了个女人。”

    鹿羡鸢感受到他的目光跟随,垂着头不同他对视,盘算着想要打开虚拟屏幕,调之前的剧情开始找线索。

    温卿濯缓步走近,身前气流速起,随后是沉闷的坠地声。

    杨叔眯眼看着落在地上断了气的子神,另一侧的那位小师弟想叫但不敢引火上身的纠结,默默往后蹭了一步。

    鹿羡鸢琢磨着,魔神向来阴毒,竟会在黑化警戒的时刻大发善心吗?

    温卿濯转头朝向她,悻悻喘着气:“第二.为了苍生。”

    短刃顶端在她眼下划了道小口,温热的血液在脸上滑落。

    被划破的表皮之下机械齿轮反着暖光。

    面前人冰凉的唇几乎咬上着她的耳垂,话音像是淬毒的藤缠绕收缩。

    “再不说话,可没有方才的运气了……”

    隔壁关押的长老囫囵叫着,他们虽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大致还是通过追踪镜看到不少,很明显,想要提醒鹿羡鸢回答。

    “三!”

    鹿羡鸢震惊地转向长老,狭小的牢狱里几乎是将几位师叔伯们揉在一起。

    温卿濯转头看了那儿一眼,踉跄着撞到栏杆上,双目因兴奋涨出血丝。

    “他们都想提醒你,那你可得好好猜猜,这第三究竟是什么原因。”

    话音落地,隔壁细碎的传音开始涌入鹿羡鸢的脑海,闹哄哄的。

    而为此的代价,便是众人又因反噬落下了大片的血水。

    断断续续的声音,找不出一个相同的话音。

    鹿羡鸢盯着他,面庞乖得要命,心里骂的响亮。

    她不明白温卿濯跳脱人设放水的目的。

    而温卿濯则是自栖高位地等着她,施法将本属于她的法器推至她面前,冰凉的触感让她没收住,一个激灵侧躺在地上,玉佩靠近的瞬间她感受到法器的完全形态。

    不是,系统这是给她开成了个赛博修仙赛道……

    方才他们的闹剧,鹿羡鸢也是得以调出了少年时期的那段剧情。

    “原因是什么?”

    他的眼神莫名变得温柔又宠溺,纤长的手指挑开那件破外衫,饶有兴致地将她看了一遍,而后将狐裘大衣裹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因为你的出身。”

    鹿羡鸢扯了下系带抱着膝盖乖乖坐着,冷不丁地将结果塞给他。

    温卿濯的身世没有和别人说过,原身算唯一那个,他暴戾捏起少女的脸颊,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洒在脸上。

    “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你又是从何而知?”

    他在诈她。

    鹿羡鸢拍掉他的手,她心里也打颤,刚调出的剧情,封面是一个小孩被推在地上,周边围着一圈人,她便随口丢了个小孩会被人欺负的缘由。

    她知道温卿濯怀疑她的身份,他不会愿意自己的秘密被在场这么多人知晓,一个轰动性的苗头已经足够别人遐想良久了。

    “你把无极宗的人都放了,我单独悄悄告诉你。”

    温卿濯的半边脸被烛火照得暖黄,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我脾气不好,你最好能说得让我满意。”

    他手上化出一道焰光,长剑显现,向着对面的手下挑了挑眉。

    “我想听她讲缘由,识相的话就赶紧滚,不然你们必定伤亡惨重。”

    杨叔眼见着温卿濯叛变,面上的得意挂不住,瞟了眼,几人冲上来,还没近身就被震飞。

    温卿濯确实保守了些功力,鹿羡鸢不明白他这人设是出了什么漏洞,来不及多想,还是先把宗门的事解决再说。

    着手在剧情里寻找他黑化的原因,就在拖拽片段剪辑的时候突然跳出了警告。

    【警告:剧情结构不完整,透漏错误信息会导致男主暴走.】

    鹿羡鸢闻言顺势翻着白眼,随后将眼睛闭上逃避无语,胸口剧烈的起伏,就快要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了。

    那些手下终究还是太弱了,即便温卿濯大放水,也能致使地崖里哀嚎遍野。

    死不了,但身体支离破碎。

    反观温卿濯,活动了下筋骨后,好像方才的孱弱就是给鹿羡鸢装出来博取同情似的。

    她常年窝在工位上,对那些新型科技全完不熟悉,她不敢轻易使用那些赛博小玩具。

    血滴溅在他阴恻恻的脸庞,神色更加自在。

    “让你们滚了,非要自取其辱,还脏了人姑娘的眼。”

    鹿羡鸢裹着他的袍子往后躲了躲,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说,还给系统莫名警告了,现在这魔神这样骇人的战斗力,她一个莫名的穿越者要怎样才能躲过这一劫。

    温卿濯很是怪异。

    他走到一旁打开了禁锢的牢狱铁门,松了宗门长辈的束缚,偏了偏头示意他们离开。

    做完这一切,又迈着步子走向缩在角落的裹紧自己的鹿羡鸢。

    周遭血液四溅,温卿濯脸上也沾上了不少,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反倒他身上那件暖色衣衫,却始终一尘不染,甚至干净如初。

    他的手指穿进鹿羡鸢的发丝,将面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看向她惨淡的唇愣了一瞬,片刻后双手穿过她曲起的膝盖,将鹿羡鸢打横抱起。

    “没有碍眼的人了,说说,我是怎么被人欺负得堕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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