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不烬(三)

    温卿濯的功法克制着鹿羡鸢。

    黑色的印记充斥着裂痕,赤红的焰色夺取着两人的内力,心脏的疼痛如是万鬼啃噬。

    鹿羡鸢手里的拼贴风虚拟符纸幻化指尖,她真准备试试这些新型科技。

    凉雪飞跃,寒风裹着霜雪滑入缝隙。

    鹿羡鸢凝视着印记的变化,眸中划过一丝恍惚:“你这印记也是蛊虫的一部分?”

    温卿濯勾了勾唇,眉眼间多出几分缱绻,狭长的眼眸不见波澜。

    “我可没有说过后手只有一处,是你自己轻信罢了。”

    鹿羡鸢挣开他,冰凉的指尖攀上他的胳膊,眼中疲态尽显,呛咳了两声。

    “还当真是精彩的故事……”

    她眸光转冷盯着捋下衣袖的温卿濯,猛然靠在树干,双手捂着脑袋懊悔。

    还是心软了,身体没支持她出手制裁魔神。

    不是……难不成这小子真的也能改剧情?还是说,系统那狗东西又坑姐!

    头一个剧情点都修复不好,她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

    为了在剧情里找寻温卿濯黑化的线索,她已经在玉京山待了三天了,魔神不催她,只是她自己干着急。

    长老们终日派人在宗门各处巡视,这不面前已经出现了某个认识鹿羡鸢的弟子,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是冲着她这儿来的。

    鹿羡鸢直起身,却看见懿清师叔将人打发走了,转而代为走来,浅色的衣袍和环境相融,寂山荒境内,温和的笑撞进她苦恼的思绪。

    灰暗的眼瞳里兀然闪过光亮,若是和长老们洽谈过往,不就能验证温卿濯他们究竟有没有修改过去了吗。

    她小跑着扑向师叔的方向,懿清记忆中,鹿羡鸢这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其稳重的,她不常笑,身边也终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嗓音也一直是轻轻的,和这山境之巅的皑雪那般孤寂。

    “师叔,你来的正好,温卿濯她嫌弃我忘却了过往,现下无虞,正好回屋,你们跟我讲讲呗。”

    温卿濯看着她拉着长者胳膊撒娇的模样,晃了下神,见着她如稚童时那样温和生动的笑颜。

    鹿羡鸢藏不住心里的激动,下巴一抬,示意他一起跟上。

    “不想知道回马灯里他们说了什么吗?”

    温卿濯轻嗤一声,从地上捞起装着蛊虫的木盒,手上莫名滴下血迹,在他满不在乎的眼神中,将衣袖划下,声音极其柔和,和那双默然冰凉的双眼截然不同。

    鹿羡鸢看了眼那木盒,右眼前一小块的数值界面上没有显示什么异常,她也懒得再去管。

    他走向鹿羡鸢,沾血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将人拉近身边:“是他告诉你的?”

    “是好几位长老……”

    哪有别人告知她,原世界里温卿濯可没有反水,长老们早在他们进攻的时候就被打得奄奄一息。

    室内炭火的温暖吹向三人,鹿羡鸢被懿清拽着坐在魔神对面的一侧,厅内本就在的几人更是警惕地瞧着温卿濯的动作。

    谕魔镜推过来的时候,懿清向前倾了一些,挡住了鹿羡鸢的部分视线。

    少年还往前跨了一步,在镜子面前躬身弯了眉眼,那其中并没有什么怪异出现。

    “请我照镜子?”

    掌门又向谕魔镜施了些术法,金色的光芒刺着众人的眼,可他只是淡然地将座椅挪过来坐定。

    鹿羡鸢本不想注视他们的动作,但冷不丁撇了一眼就看见谕魔镜中几十块虚拟分屏上金色的文字似是在诉说着魔神的往事,而分屏围绕着的,竟是一块被锁链禁锢的菩萨像。

    冰冷机械手指交握,捧着的是一个泛着赤红内核的晶体。

    “是你们宝贝徒弟记不得事儿,抓我来照魔相是为何?”

    懿清单手结印,一个巴掌大的图阵里隐隐伴着电光:“她不记事儿所以你就能诓骗她么?”

    “那是她打心眼儿里愿意相信我。”

    温卿濯说完这句,偏头看向藏在长辈身后的鹿羡鸢,双指在两人眼神之间来回指向。

    魔神的动静才将她方才紧紧注视的视线拽回。

    “当时你被人欺负得昏过去的时候,我们就不该让她去救你!”

    少年一愣,向后慵懒地躺在围椅:“哦~如此深情……”

    在几人无语的时候,鹿羡鸢拉回懿清师叔,出声私语。

    “师叔,我没有粘着他。”

    “你俩自小相伴,倘若不在一处,还得哭嚷!”

    鹿羡鸢手中的串珠掉在地上,下巴都要掉到桌上了。

    “你从前对谁都冷淡,唯独将笑脸对着这小子,带你的师兄师姐一度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因为你根本不不和除他之外的人多说话。”

    “那是幼年依赖不懂事!”

    鹿羡鸢看了眼坐在正座之上的掌门父亲,正在撇嘴摇头,其余的长辈也都是一副怜悯之色,咬着牙逞着假笑:“既是如此,那他的黑化不是应该很容易就被感化么?”

    懿清师傅和掌门诧异地看向她:“他不是已经和杨靖他们反水了吗?”

    “是啊,可是他黑化的事还没解决啊,我这不是因为,他不信我说的过往才来问你们的。”

    掌门一听忽然明白了什么,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那个天霜玉佩放进鹿羡鸢手里。

    “你们功法相冲,自己的法器不认主也不觉着怪异。”

    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法器不认主,反而是觉得,它那完全形态中的仿生佛有意无意在接触的时候睁开了泛着荧光的电子眼。

    为什么自己的法器里面是个神佛,而魔神显示出的却是个菩萨?

    她面庞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掌门更是将她转了好几个圈,里里外外探了几遍,盯着鹿羡鸢拍了拍她的脑袋:“傻孩子,他们玩诈降呢,你还在这儿回忆过去……”

    触碰的那瞬,鹿羡鸢察觉到掌门似是通过此举,向她身体里传递了什么。

    不过由于她现在结合了未来科技,脑瓜子被拍得“咚咚”响。

    方才在后山碰见他们的那个弟子又莫名跑了出来,颤颤悠悠地看了眼鹿羡鸢又看了看泰然的温卿濯:“掌门,在后山发现魔族之人的术法痕迹。”

    懿清师叔走到掌门面前,短暂行礼之后看了眼苦笑的小姑娘,接过话:“沅幺你跟师叔一同去,补过。”

    “好嘞。”

    鹿羡鸢一心想着赶紧将剧情修复,这样好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错过。

    掌门看她这样欣喜,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将她伤了脑子的想法默念了几遍,才忍住不去说教。

    环状的霓虹光晕在身边旋转,掌门脸颊上也显现出奇怪的脸纹,鹿羡鸢在观看了全过程之后,也不敢出声。

    算了,说不来一定会吓他们一跳吧……

    懿清挡在她面前,出声质问:“你最后和他说的黑化缘由是什么?”

    鹿羡鸢如鲠在喉,欲言又止,这是现在应该回想的问题吗……

    “我本就没打算杀光你们,只是与杨靖的计划之间出了些差池。”

    温卿濯活动了一下筋骨,将架子上鹿羡鸢的外袍取过来丢向她。

    “我要脱离他们,需要搞明白当初他们的后手对我有什么其余的作用。”

    他不需要另外的人知晓他的身世,所以不会讲鹿羡鸢先前的答案,而是引导他们继续去查他想知道的东西。

    掌门知晓懿清的疑惑,但现在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少年黑化的原因,上前止住懿清的动作,眼神示意鹿羡鸢尽快开始。

    “为了宗门境内的安危,你们尽快出发。”

    “我们,包括他吗?”鹿羡鸢看向整理妥当的温卿濯,眼神里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替他害怕。

    她害怕这人受不住真相的打击,万一真的加速了黑化,又该怎么办。

    “当然包括。”温卿濯舔了舔唇,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猩红,“难道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他们?”

    鹿羡鸢不解,这人明明已经堕魔了,说到底该是和他们在一条船上。

    他所谓的差池,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

    明明是个狠戾的魔神,心里却也想着要拯救宗门困境。

    若说他是个好人,可他愣是用一个个谎言不断消磨信任。

    鹿羡鸢知道男人可能会有两面性,只是没想到真实案例竟来得这样快。

    先前后山她粉碎蛊虫的地方,残存的粉末已经被新落的雪覆盖,地崖离后山有着一定距离,线索好像就此中断。

    温卿濯将手中的盒子递到她面前,是装那蛊虫的木盒。

    上次他顺带收好的时候,鹿羡鸢还纳闷,连个盒子都要收藏,没想到这人心思竟细腻如此。

    “不是要查,现下便从这个开始。”

    鹿羡鸢将信将疑地接手翻转着查看,温卿濯的人设转变和心机让她防不胜防,连曾经一个伤口都可以作为下蛊的一部分,那意思是……这个盒子也是?

    可是她分明扫描过了,这盒子没什么问题,她不明白温卿濯这无事献殷情的套路。

    “怎么,回马灯里没看见我反水的作为?”

    几人已经出了后山围界,漫山白雪堆积,除了几棵植株就没见到什么其余的痕迹,倒是空气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鹿羡鸢不放心,将温卿濯甩开后,蹲在雪松下佯装身体不适,实则调出混杂的剧情翻找。

    “先前报警的部分竟已经自主恢复了。”她在空中划拉着剧情片段,将极端疑似现下发展的剧情拖过来,开了慢速观看。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她皱起眉头生理不适,“怎么还越来越浓了……”

    剧情没有问题,那就意味着……

    等会儿,温卿濯黑化的时候用的血雾就是这个味道!

    “懿清师叔,大家都散开,别靠近温卿濯!”

    她踉跄着起身,指缝里还夹杂着地上的积雪,但当她看清楚情况之后,原来一切都太慢了,众人已经被血雾迷着晕倒在了地上。

    鹿羡鸢又被他骗了。

    温卿濯猩红的凤眼自上而下紧紧盯着狼狈的少女,眼眉上挑,凌厉之间还有一股魅气,眼底漾着浓郁且化不开的情愫。

    【警告:角色温卿濯黑化值上升,危险等级为Ⅲ,请您尽快逃离.】

    提示音在脑海里回响,本能想要离开,可是手中抓握木盒的触感,让她灵光一现:“既然不想被黑化,为什么要引我们来这里?”

    温卿濯现下不清醒,问什么都该是徒劳,可他却对鹿羡鸢手里的木盒表现出极大的厌恶。

    “你变成现在这样,竟是因为这个盒子……”

    温卿濯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是满意,“嗬嗬”的声音从他喉间传出,白净的脸上再次淌下血泪。

    “快毁了它。”

    他艰难回复。

    若是在现状发生之前,这人跟她这样说,她说不定还会处于好意,帮他解决。

    然而鹿羡鸢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将木盒端在手里端详,手上的小动作丝毫不减,指甲在边缘敲敲打打,眼神贼溜溜地看向温卿濯。

    “哎呀,我觉得这盒子没什么端倪啊……”

    温卿濯难受得紧,若有若无的魔气反复,在他脚下,一个图阵也在磨蹭间逐渐显现。

    天干地支的莹白小字边环绕着无数三行短卦,原先平面的环绕也演变成一个立体无形的球体,凌冽的罡风吹开了山境上的落雪,黄褐色的土地变得生硬。

    “我说把它毁掉!”

    温卿濯的黑化的暴怒最终还是将木盒生生撕碎,一大口黑血从嘴里喷出。

    随后那图阵叮铃破碎的声响震得鹿羡鸢耳聋跪地。

    她确实没有想象过魔神黑化毁天灭地的场景,破碎的环境像是要将空间扯破。

    得了,温卿濯想要的损毁的盒子确实炸了。

    眩晕过后,一方地下躲藏空间出显露,当他们还在想那些魔修痕迹在哪的时候,没想到这些人竟向下去发展了。

    几个魔域手下可能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惊恐的眼神和鹿羡鸢迷茫对视。

    他们在等温卿濯黑化的爆发,她不解此番所为究竟如何激化。

    温卿濯猛然脱力之后向那空间倒下去,整个人身体烫得吓人。

    最后一眼撇向神女,伸手去抓她的玉佩。

    “诶!等会——”

    莹蓝的光环绕着两人,和那一方灼热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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