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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的勋章

    “疼吗?”

    卫明熹用棉棒蘸取碘伏帮他消毒,眼里窝着半包眼泪,动作十分小心。

    容琛顺从的垂着头,眼尾轻轻抽动,他缓缓的压抑着呼吸,不使呼出的气息将她手指染湿,语气却很轻快,

    “有一点。”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大颗眼泪从她眼中垂落下来,直直坠在他的手背,一点灼烧在他心底漫开。

    “嘶……嘶……”二班长在一旁咬着牙替他抽气,“我就去村头上个厕所的功夫,团长你怎么就破相了?这让我回去怎么和旅长交代,怎么和师长交代,怎么和医院的护士们交代?怎么和文工团的那帮女兵交代?”

    “你瞪我干什么?”

    看着怒气冲冲的卫明熹,二班长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说的是事实呀,我们团长本来就……”

    “韩兵——”

    “到!”

    “闭上你的嘴,向后转,滚出去。”

    “是!”

    二班长心不甘情不愿的滚出去了。

    “都怪我,和那个王八蛋逞口舌之快,害你……害你弄一个这么大的伤口。”

    刚刚还气鼓鼓的小姑娘,此刻变得垂头丧气的,时不时就瞟一下他脸上的擦伤,仿佛真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真的没事,一点小伤,不值得你这么哭鼻子。”容琛好笑的安抚她一句。

    “喔……”卫明熹还是很心疼他……的俊脸,“可别留疤呀?你可得多上心。”她殷切的叮嘱道。

    很快,她又想到什么,“不过也没关系,都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你若是留了伤疤,那就多了一块英雄救美的勋章,也挺光荣的。”

    容琛:……她脑回路的确异于常人。

    “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该表态要表态,该负责得负责呀。

    “好……吧。”

    “你今天像个小疯子。”

    像一只红着眼的小兽,为着他被蹭破点油皮,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撕咬敌人。

    “我……是我考虑不周。”

    容琛无奈的叹气,伸手想要去碰她漆黑的头发,最终却只是假意帮她拂去发上的灰尘。

    “没有在怪你,但下次不许这样抢着出头,他所谓的举报拿捏不了我,我会帮你教训他。”

    “他就像烂泥巴一样,不配被你教训,沾点灰都不成。”卫明熹理直气壮道,不过很快又泄了气,“好吧,以后我低调点,猥琐点,忍气吞声点,委曲求全点。”

    容琛:你会的成语还挺多的……

    “你吵架的样子还挺威风的,打人也利索。”

    看她装的可怜兮兮,容琛忍着笑意半是调侃,半是表扬。

    “啊?”卫明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使劲“哼”了一声,“你这是赤裸裸的嘲笑!”

    “挺可爱的。”

    “啊?”她假装没听清,心里涌上几分羞涩,诶呀,他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呀……

    “都怪江伯伯,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蔫坏,他今天是故意看戏呢!”卫明熹气愤的吐槽。

    赵爱武被卫明熹开了瓢,羞愤不过冲到院里要拍回去,只不过刚冲一半就被江大勇钳住肩膀,这才知道江大勇一直在这儿。

    赵家和江大勇是打过“交道”的,赵爱武见到他自然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壮着胆子歪缠了几句,“警察也不能徇私枉法吧?这死丫头把我头都打破了,我要告她!我要赔偿!”

    “你还袭军袭警了呢,而且还动手在先,你去告啊,看咱们谁的罪名大。”卫明熹无比确信江大勇会为她兜底,语气嚣张极了。

    “你胡说八道!我那是……”赵爱武还想辩驳,被抄着耙子赶来的周三三和拎着烧火棍的杨红娇联手逼退,忿忿的走了。

    江大勇扭头敲打卫明熹,“你这胡说八道的毛病得有人治治了,你告诉告诉我,他犯了什么罪。”

    “故意伤害罪啊。”

    “够得上吗?”

    “够得上啊,”卫明熹掰过容琛的脸,“这创口绝对超过六厘米了!”

    “哼!你倒是懂得多。”江大勇铁青着脸。

    周三三头一次对上江大勇没好脸色,但人家表达方式还是相对委婉的,她拉着容琛的胳膊,“她二哥呀,你是个有担当的,知道护着弱小,真不愧是人民子弟兵。以后常来,老奶给你做好吃的。”

    她以为容琛就是陈山虎提到的那个二孙子呢。

    三句两句,容琛莫名其妙的多了个亲戚。

    江大勇被周三三的话抢白的一阵心累,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杨红娇瞪着一双桃花眼,三分含情七分含怒的冲他“哼!”了一声,转身回灶间去了。

    江大勇:……合着我里外不是人呗?

    他还不是想试试那小子?谁知道那丫头平时精的和鬼一样,今天莽撞的像个二傻子。

    她们就惯吧,

    “卫明熹你就作吧。”

    江大勇瞥了瞥灶房门,又瞪了卫明熹一眼,点上支烟开车走了。

    *

    “你明天还是别来了。”

    卫明熹手一撑坐到桌子上,垂着头低声说。

    “嗯?”

    荣琛视线掠过她晃来晃去的双腿,她白蓝色的回力鞋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两天你好像都没休息好的样子。”

    虽然她看到他确实会心情愉悦心花盛开,但他到底也是帮她挡过板砖的男人了,自己应该对他好点。

    “好。”

    容琛轻轻的应了一句。

    “喔。”

    话是她说的没错,但听到他就这么直接答应还是有点失落啊嘤嘤。卫明熹在心里对自己表示唾弃。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容琛若有所感:“抱歉,我确实有点事,不能善始善终了,是我不好。”

    “没关系呀~”

    她就知道!诶呀,军人嘛,有点正事儿那不是很正常,都得服从命令嘛,她应该理解,还应该……习惯,哈哈哈。

    “以后……”

    “以后……”

    容琛点点头示意她先说。

    “还是你先,”卫明熹撅了撅嘴,她是女孩子,得矜持。

    亏的她现在想起来了,也不知道早干嘛去了。

    “如果你乐意,你可以给我写信。”

    他清冷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愉悦,像淙淙流动的山泉,浸入到她心底,萌生出一粒思念的种子。

    他从这里离开,就会一点一点发芽。

    *

    “累死我了,这假休的。”

    回去的路上,二班长一边开车一边扭动脖子。

    容琛将手肘倚在副驾驶的门框,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有些影影绰绰的不安,和不舍。

    “咱们明熹妹妹还是很够意思的,”二班长摸了摸裤兜,“这么多大白兔奶糖,回去找个机会送给小杨护士。”

    “诶?”他侧了侧头看向一旁的容琛,“团长,你说江队长那人是怎么回事儿啊?”

    “昨天晚上咱们才协助他们抓住一伙罪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的,今儿个见了怎么像不认识咱们似的,黑着一张脸,我都没敢凑上去说话。”

    “还有啊,人抓住了他不说着忙去审,怎么来这儿搬上砖了,奇怪,太奇怪了。”

    他说的一脸起劲,嘴里还不住的“啧啧”。

    “你全身都累,就是嘴不累,还真是天赋异禀。”容琛淡淡的嘲讽他。

    本不欲搭理这人,奈何他喋喋不休的,开着车身体还歪歪扭扭。

    “注意驾驶安全,你要累了就我来开。”

    “还有,不是自己的事儿少打听。”

    “是!”这人右手松开方向盘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惹的容琛又瞥他一眼。

    车厢内安静了一分钟,不到。

    “团长,你听说了嘛,他好像不是当地公安系统的,这人好像有点来头,是从京市下来的。”

    “我估计他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误,被贬了。诶你说……”

    容琛:……

    “韩兵,”容琛这次的语气异常温和。

    “好,好,不说了,我闭嘴就是。”糟糕,被叫大名了,二班长缩了缩头,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们团长平日里清冷孤高的像神仙似的,可一旦动了真火,神仙下了凡,那收拾起人来还是相当暴力的。

    哎,他们团长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很难和士兵打成一片啊,要不是实力强悍一点、头脑精明一点、做事敞亮一点、背景还有那么一点点,怎么能在部队这样的熔炉里混的这么出人头地呢?

    哈哈,你能管住我不说话,还能管的了我脑子里不浮想联翩嘛?

    二班长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虽然他没有文化,不认识周树人,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以精神胜利法和大文豪笔下的阿Q同频共振呀。

    窗外墨色渐浓,静谧的夜晚仿佛只能听到轮胎压过石子的“咯吱”声,容琛的目光看着前方车灯投出的光影,心绪慢慢平静。

    他攥了攥一直握在手心的小小的玻璃瓶,脑海里又浮上她明艳的笑容。

    “这不是玻璃瓶,是许愿瓶!‘瓶’就是平安的意思。”

    她捧着一只红彤彤的苹果,认真的吃了十分钟,最后将一粒种子虔诚的装在瓶子里,又将木塞反复按了几次。

    “这下就是平平安安啦。”

    说罢将这只缠了红绳的许愿瓶放在他手心,满心满意满足,“无灾无病,平平安安。”

    只是短暂的相逢,她便这般在意他的平安。

    夜深路远,车不停轨,后半段路容琛接替二班长又开了四个小时,才终于看到部队的大门。

    夜沉如水,手表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过半。

    除了尽职执勤的哨兵,还有一个挺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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