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屋外凉风徐徐,月光如银。

    屋内漆黑一片,静默无声。

    夜修染吸了口气,扯着晚元衣站起身来,让家仆取来了药箱。

    他把药箱塞到晚元衣手里,察觉到还没有掌灯,便把油灯燃起。

    火苗顺燃,房间顿时里亮堂了起来。

    晚元衣还愣在原地,油灯掌起时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眼,就看到夜修染已经脱掉了大半件衣衫。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油灯燃起时还发着“滋滋”的火苗声。

    晚元衣的视线从他的胸膛缓缓移到他的脸上,又从他的脸上落到他的胸膛上,一双眼睛眸清似水,呆愣时还有点憨憨的可爱之态。

    夜修染看向她,见她这般反应,才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他的侍从或医师,而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他平时很少有女子接近,一时大意了。

    他僵挺了下脊骨,有些不自在地轻拢了一下衣衫,放下手中的油灯,重新坐下,嗓音依旧清冷:“快些。”

    晚元衣被催得缓过神,麻利地打开药箱,在里面取出药和纱布。

    她走到夜修染背后,顿时呆愣住,她看到他的肩背上除了有一道又深又长的新伤口,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那些伤疤,有的颜色偏淡,看起来已有年头,有些红润凸起,好似才刚刚脱痂。

    他好像受过很多伤。

    他的新伤口还在渗血,她忍不住问:“刚才在晚府为何不及时处理?”

    夜修染没有回答。

    晚元衣用指腹沾了药,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可能伤口实在太疼了,他不禁抖了下肩头。

    晚元衣停住。

    “你继续。”夜修染催她。

    “好。”晚元衣应了一声。

    她又沾了药帮他涂上,这一次他没有抖,她处理的仔细,处理完准备默默离开,可是她刚把药箱盖上他就转过身来,伸出一只带血的手臂。

    “这里还有。”他道,漆黑的瞳仁被雅黑的睫毛覆盖着,话音落,抬起头,对上她清澈讶异的眸光。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回。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窗沿下蛐蛐发出的鸣叫声。

    晚元衣又重新打开药箱,拿出药和纱布,指腹沾了药膏,俯下身,轻轻帮他涂着。

    乌黑丝绸般的秀发散落下来,扫过他的胳膊,垂在他的胸前,飘出淡淡清香。

    她凑过来的脸颊,雪白的肌肤上泛着点点红晕,就像刚熟透的桃子,水水嫩嫩。

    他近距离地审视着她,有些僵硬地挺着脊背,长睫轻颤了一下,漆黑的瞳仁无声闪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爬上心头。

    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

    她帮他涂好药,用纱布包扎好,抬头的一瞬秀发又划过他的脸颊,滑滑的,凉凉的,带着轻柔的触感。

    空气中凝结了点点清香,油灯晕开的明光投在她丰神卓越的身躯上,映出的影子落在他的肩头,他突感血管里的血液在迅速暴涨,吸进鼻子里的气息似乎变了味道,有点……上头。

    这药有迷醉效果?他不觉皱眉,分不清哪里出了点问题。

    她葱白的手指捏着脱开的纱布一点点地缠绕,娴熟灵动,看起来玲珑可人,她半垂着眼眸,修长的睫毛掩着眼底的神色,安静地一圈圈地缠绕着。

    洁白轻薄的纱布好似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每缠一圈都牵得他的眸光一闪。

    纱布被她缓缓缠起,一切妥当,她准备转身离开,可他又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愣住,转头看他,只见他瞧着自己的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点点星光,她明显看到他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那么的微妙,若不是她瞧得仔细,恐难发现。

    “哪里还有伤?”她问,不敢招惹他,尽量放缓语气。

    他眼皮微垂了下,只是一瞬,神情又恢复以往,松开了她的衣袖,道:“把你的事情跟我说一说。”

    她的事情?什么事情?

    他捕捉到了她疑惑的目光,补充道:“说一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现在我们有了婚约,你的一切信息我都有知情权。”

    他说的可真霸道。

    晚元衣想了想,回道:“我很平凡,自幼被父母宠爱,活得天真烂漫,平日里很少与人接触,思想单纯。”

    夜修染看着她,眉头微皱,眼睛微眯,斜挑着唇角好似在说:你有病?

    晚元衣不在意他嘲讽的眼神,转身要走,谁知,夜修染突然扯掉了她腰间配戴的一块玉佩。

    她惊住,防备地看他。

    夜修染打量着玉佩,光泽细腻,上面系着编织精巧的黑色流苏坠儿,搭配的温润儒雅。

    他起身,高大的身躯罩在她眼前,垂眸凝着她惊讶的神色,拿着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神色愈加紧张,他俊朗的面容立即阴郁了几分。

    “这是谁的?这可是男人的东西。”

    晚元衣瞧了一眼玉佩,脑子里迅速寻找信息,但是她只捕捉到一个画面:曾经有一位身穿黑衣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男子,急匆匆地把这块玉佩塞到了她的手中,半句话未说就匆匆离开。那男子是谁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为何会把玉佩戴在身上她也不知。

    她虽然重生了,但是有些记忆混乱了,甚至还丢失了。

    她一时回答不上来,秀眉轻拢了一下。

    他审视着她,想要从她眼睛里探寻一些讯息,冷声道:“说一说你对我起杀意,与玉佩的主人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杀死他纯属意外。

    “我也不知是谁送的,那个人戴着斗笠蒙着面纱,二话不说就把玉佩塞到了我手里。”她如实回道。

    他皱起了眉,问道:“那你为何戴在身上?”

    她摇头。

    他暗了下眸光,好似没有了耐心。

    她惊慌失措地与他对视,满眼无辜。

    他收回视线,向后退了一步,把手中玉佩收了起来。

    “不还给我吗?”晚元衣问他。

    “嗯。”夜修染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等我查查玉佩的来历。”

    晚元衣也不敢再要,轻声道:“若是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

    夜修染没有回答,又重新做回椅子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又蒙上了冰霜,嗓音甚是清冷:“我不是告诉你父亲了,借你两日,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在查明事情缘由之前,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晚元衣见他没有要放她走得意思,无措地挠了挠头。

    说起来他没有立即把她杀了已是万幸,若是换成她,可能早就一刀劈下去了,她连别人的几句侮辱都记恨了大半年,更况这种不明不白的刺杀。

    “今晚在这里睡。”

    夜修染指了指房间里那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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