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艺涵的问题却并没有即刻得苏致的回答，之间他看了不远处正给阮阅摇扇子的顾南烟一眼，忽然将伞丢给了程栋，冷冷道：“打着。”

    他自己，则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致哥。这个顾南烟，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岳艺涵也走到苏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程栋打着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岳艺涵身后。

    “特别之处，你很快就会发现。”苏致看着前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道。

    “其实南烟姐跟您还有点关系呢，您不记得了吗，上次您的替身受伤，还是南烟姐来接替的。”程栋知道苏致还在为自己昨天的“多管闲事”生自己的气，所以忍不住替顾南烟说了句话。

    “哦，我想起来了。我就说她怎么看着那么眼熟，那替身戏的花絮，我在网上看过，还挺火。”岳艺涵若有所思地看了远处的顾南烟几秒，这才变了脸色，微笑着看向苏致，道：“看来，让顾助理打伞，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哈。”

    苏致：“……”

    “不过呢，”岳艺涵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

    “致哥你还记得我刚入职做助理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公司让艺人先做三个月助理，就是为了磨炼艺人的耐性、韧性，养成谦虚、不急不躁的性格。这些你都忘了吗？怎么我今天不过是让她帮忙打一下伞，你还心疼上了呢？”

    闻言，苏致终于转过脸来，看了岳艺涵一眼，慢条斯理道：“那你觉得你现在养成谦虚、谨慎、不急不躁的性格了吗？更何况，你别忘记了，你已经离开公司，现在无权使唤我的人了。”

    岳艺涵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变了又变，随即豁地一声站了起来：“看来今天致哥心情不好。改天再聊。我先上工去了。”

    岳艺涵已走出去两步，程栋打着伞，一脸“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帮这位娘娘打伞”的为难表情，站在在原地踟蹰了两下。

    暴露在阳光下的岳艺涵皱着眉头，猛地转身，从程栋手中抢过伞，大步往导演那边走过去。

    程栋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苏致：“我说老大，您怎么跟岳老师这么讲话呢？好歹人家也是姑娘，也算是公司出去的人了。今天她确实没有助理，帮一下她怎么了嘛，是吧？”

    “哦，我本来准备让你现在就放假的。”苏致缓缓抬头，看向程栋，一字一句道：“看来，你还没工作够。既然如此，那你去帮她吧！”

    听到此话，程栋真想抬手打烂自己的嘴，连忙道：“别啊，老大，我那也就是随口一说。谢老大，我现在立刻圆润地消失，再也不胡乱多嘴了。”

    程栋说完，将怀里的保温杯恭敬地递到苏致手中，“老大，您的保温杯拿好。我就先撤了，再见老大！”

    “嗯。”苏致低低地回了一声，“去吧！”

    过了一会儿，阮阅在连续NG多次后，好不容易过了一条戏，这才满头大汗地从镜头前下来。

    不知道等在一旁的岳艺涵跟他说了什么，只见他冲顾南烟招了招手，然后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之后冲顾南烟挥手再见，道：“辛苦了，南烟姐。”

    南烟看了看手机，冲阮阅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朝场外的街道走去。

    岳艺涵回头看了苏致一眼后，该刘导打了声招呼。该她上场了。

    阮阅拿着自动小风扇，大步朝苏致这边跑过来。

    “顾南烟呢？”苏致问：“她干什么去？”

    “哦，刚刚涵姐说想吃点零食，我让她去买了。”阮阅拧开一瓶水，大口喝了几口，继续道：“顺便让她再给涵姐带两瓶依云。这里的矿泉水太硬了，涵姐说喝不惯。”

    苏致：“……”

    “老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南烟姐顺便带一点儿？”阮阅抬手抹了下下巴上的水渍，继续道。

    “没有。”苏致冷冷道。

    “怎么了，老大，你不高兴了吗？”阮阅敏锐地察觉到苏致脸色的变化，“是我刚刚戏演得不好？我已经很努力了，老大，那个三分讥诮七分凉薄的情绪，确实很难拿捏，要不你再教教我？欸，老大，你干什么去？”

    苏致已然起身，大长腿往前走了两步，头也不回地说：“去找刘导聊聊。”

    十月的午后，艳阳高照，确实很热。

    南烟对影视城不太熟悉，从片场走了好久，才找到卖零食的地方，又问了好几个小超市，才堪堪找到几瓶依云的矿泉水。

    她一个人提着两大袋零食走在路上，太阳明晃晃地刺眼。

    南烟将两个袋子换到一只手上，抬手挡了挡阳光，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她堂堂一个仙界上神，从小虽然没有嫡亲的长辈管教，但在仙界好歹也是被一众仙长们宠爱着长大的。

    现在一不小心落到凡间，到苏致公司来给人当助理，任人摆布，就为了那点工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和原因，再可以接近苏致这个能让她涨灵力的人。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靠何时才能攒够灵力重新飞升呢？

    想到此处，她转头四顾，看见一旁八角凉亭的三楼似乎没人。

    她提着两袋零食，噔噔噔跑上楼。放下零食袋后，她偷偷运了一下气，发现身上的灵力竟然已经积攒得足够打开灵墟了。

    她兴奋地拎起地上的袋子，一股脑塞进灵墟。

    手上空空如也，心上也突然轻松了许多。

    她站起身，靠着凉亭的柱子往外望下去。

    只见离八角凉亭不远处，另一个剧组的戏正在拍摄。拍的应该是个现代偶像剧，两个演员穿着时髦，姿态挺拔，肩并肩走在路上。

    凉亭距离剧组其实有些距离，若是普通凡人，根本看不清也听不清现场的演员在说什么，但南烟用了点灵力，便能将两位演员的一举一动体察得一清二楚。

    反正四下没人，她听着男主的台词，情不自禁地带入女主，演了起来。

    正演得带劲，就听剧组里一个略显熟悉的男人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这马上都要上场了，现在请假？让我上哪去找个人？”

    南烟勾了勾嘴角，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没有丝毫犹豫，噔噔噔跑下楼，朝几百米之外剧组的方向跑过去。

    两分钟后，她到达表演现场，看到了一个熟人——谢导演，正是上次跟晓璇一起见过，但连群演也没给她个戏份的导演之一。

    导演一见南烟，便认出她来：“你就是上次那个谁的替身对吧，我看过那段戏，你演得不错。不过，今天这戏可不算替身，那是实打实以后要播出来的。你能行吗？”

    “能不能行，您试试就知道了。”南烟说。

    导演大手一挥：“行，那你先过去看看资料，一会儿演一段我看看。”

    南烟被一旁的工作人员带着，先换了衣服，又化妆。趁着化妆的功夫，导演助理给她讲了一下戏。

    她要演的戏份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被男三号霸王硬上弓，然后女主挺身而出救她。

    只有大概两分钟的镜头，称之为群演，其实也没问题。

    “在这两分钟里，你必须要表现出一个柔弱无助的女性被位高权重的男人欺负后的真实反映，例如极度的恐惧、害怕，想要反抗又担心会丢掉工作……”

    导演助理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南烟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过往的画面。

    说实话，她其实并没有料到跑过来是演这种戏份，着实有点后悔。

    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她必须忍过去。

    她手指微动，封住自身经脉，以免一会儿演戏的时候情绪太过投入，一激动把人给弄伤了。

    领口的衣服被滋的一声撕开，南烟将全部感官集中在身前这个男人身上，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灯光、摄像、导演几乎全部消失。

    男人粗重的呼吸喷在她颈肩，一双大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心底的厌恶、恐惧和无力感逐渐与脑海中的画面重合，情绪无法化为反抗，她唯有拼尽全力，抓住自己的衣服，浑身颤抖，指关节泛白，晶莹的泪水从眼角大滴落下，她声嘶力竭道：“求你，张总，求你别这样……”

    “咔!”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演张总的演员贺坤立刻从一旁扯过一件衣服，披在南烟身上，不停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我演得太用力了，真的把你弄疼了？”

    “是啊，看着你感觉好疼，好难受。”

    “要不是旁边架着摄像机，我估计都有人要直接报警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附和道。

    南烟抬手抹了抹眼泪，将身上的衣服披紧，冲他们点了点头：“我没事，是贺老师演得太好了，将我代入进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贺坤说。

    闻言，南烟当即愣了一下。

    贺坤连忙笑道：“我是开玩笑，你千万别当真。小姑娘，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南烟点头跟贺坤道别，转身便看见导演旁边站了个人，正是她那个身高腿长身姿英挺的老板兼小叔子——苏致。

    此时，苏致正被导演拉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趁着苏致没看这边，南烟扯着衣服，遮住脸，快速朝演员更衣室走过去。其实演完这场，也没她什么事了，只需要回去等着财务给她打钱结账就OK。

    南烟换好衣服，悄悄将门开了一条缝，贴着门缝往外偷看。

    嗯，很好。

    剧组下一场戏已经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演员身上，刘导正牢牢地盯着眼前的机器，而苏致则不知到哪里去了。

    南烟松了口气，大喇喇地开门，从更衣室出来。

    谁知，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顾助理。”

    南烟转头，就见苏致身高腿长地靠在更衣室门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不冷不热道：“顾助理，这是见着老板不打声招呼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