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昭和公主来了。”赵公公快步走上前去。

    皇帝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昭和？让她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顾栖荣问安的声音响起。

    皇帝放下笔，抬头看向顾栖荣，“昭和今日怎来御书房了？”

    “父皇，儿多日未见您，甚是想念。”顾栖荣温温柔柔地，嘴角微微弯起，“又闻父皇国事繁忙，犹豫了半晌，才来见父皇。”

    皇帝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否信了。

    “我还不知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有何事？”

    顾栖荣走上前去为皇帝倒了一盏茶，“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昭和确有一事希望父皇应允。”

    皇帝撇了一眼她，才接过茶低头浅斟，“你这丫头，惯会卖乖。”

    “昭和想去秋猎，总在燕京待着没意思，昭和也想去见见城外的风光，”顾栖荣道。

    皇帝放下茶盏，“你想去便去吧。”

    顾栖荣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了，“多谢父皇成全！那昭和便不打扰父皇了。”

    皇帝挥了挥手，顾栖荣退下去了。

    待顾栖荣带着兰因离去后，书房内传出了皇帝的声音。

    “小德子。”皇帝呼唤赵顺德。

    赵公公，也就是赵顺德“欸”了一声，连忙进了御书房。

    “奴才在。”赵顺德进入了御书房。

    “去查查昭和近日与谁接触了，听了些风言风语就压不住了。”皇帝还是了解顾栖荣这个女儿的，但不多。

    赵顺德自然无所不应，得了吩咐后很快就下去了。

    不过结果注定是要让皇帝失望了，如今的栖凤宫如铁桶一般，旁人难以打探到栖凤宫中的消息。而顾栖荣行事谨慎，从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兰因，吩咐下去，这些时日让宫里人小心行事，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回宫后，顾栖荣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兰因虽有不解，但胜在听话。

    兰因退下去吩咐宫里管事的人，春华趁机汇报其他事情。

    “公主，安国公府大公子近日与太子打得火热，不知是否是国公府要站队了。”春华垂着眸子，低声道。

    顾栖荣没什么反应，“霍池向来与顾思他们一行人走得近，等他被封为世子时才能代表公府的立场，现在还为时尚早。”

    安国公府不知为何，如今大公子霍池已经及冠了，还未请封世子，这与其往年作风不尽相同。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公候意属的世子是霍池。

    除非他发生意外，不然被请封为公府世子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春华显然有些犹豫，但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顾栖荣轻笑一声“春华，公府二公子与我交好，这也代表不了什么，不是吗？”

    公府嫡系此辈只三位公子，大公子与太子一派交好，二公子与昭和公主交好，三公子年幼多病，梁居简出。

    如此，公府不过是维持派系相争的平衡罢了。

    春华明白，的确如自家公主所言，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你让人盯紧御书房和未央宫，这些时日哪些人进出都一一记下来．去查这些人是哪个宫，哪个府的人，”顾栖荣又吩咐。

    春华应声，“都盯着呢，公主。”

    顾栖荣领首，“顾思近日都做了什么？”

    春华想了想，“去郊外游玩，遇见了一个受伤的人，疑似是从灵州来的，她将其救回公主府后，便只在京城内玩闹了。”

    “这些日子都在府内照顾那名老人。”

    顾栖荣又笑了，“皇姐的运气总是那么好，可真让人羡慕啊。”

    “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春华赔笑。

    顾思的运气向来很好，幼年走失遇到好心人收养，无祸无灾地长大，后又被皇帝寻回，从此锦衣玉食。

    她总能逢凶化吉，得天卷顾。

    “霍城近日都在做什么？”她换了个话题。

    春华想了想，低着头，欲言又止，“霍公子近些日子……常去公主府，与长欢公主等人玩乐。”

    顾栖荣明了，并未生气，只是有些饿了，吩咐春华去准备膳食。

    另一边，皇帝派人告诉皇后顾栖荣也会去秋猎。

    “昭和公主怎的想一出是一出的？”白芨带着调侃的语气。

    皇后瞥她一眼，“你这丫头，说话越发没分寸了。”

    白芍捏着肩，轻笑了一声，“娘娘，她这不是您惯的吗？”

    白芨、白芍和杜若三人自幼跟在皇后身边，白芨又是三者中最小的，难免被其他几乎宠着，连皇后对这个年纪比她小的婢女也多是宠着的。

    入宫这些年，见血的活白芨也是做的最少的。

    “你的胆子也越发的大了。”皇后道。

    “昭和公主此次去秋猎的目的是什么呢？“杜若突然出声，提出问题。

    “杜若姐姐何必忧心这个问题？到时不就能知道了！”白芨古灵精怪地回答，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

    杜若没再回答，只站在那专心致志的泡一壶好茶。

    白芍低下头，“是啊，那时不就能知道了。左右昭和公主去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该操心此事的也不是未央宫。”

    皇后身子后倾，倚靠在背靠上，微微闭眼，显然是赞同白芍的话。

    *

    傍晚，顾栖荣突然决定出宫。

    “林由，是不是回京了？”顾栖荣坐在步辇上，突然发问。

    林由，就是当年那个偷钱的小孩，顾栖荣把他带回宫后，精心培养了半年，后又将他送出宫，让其负责她宫外的势力。

    顾栖荣没有看错人，林由的确是一个好苗子——顾栖荣如今所拥有的庞大的产业他功不可没。

    “没呢，他如今还在充州。”兰因回道。

    林由如今也能称上一句事务繁忙，一年到头也未必能回燕京休息两天。

    “充州的事，他还未解决？”顾栖荣面无表情，语气淡淡。

    上个月充州的一处铺子有人故意闹事，其背后的人也想借此将顾栖荣在充州的势力削弱，多处铺子也被封了，林由便赶往充州处理此事。

    兰因想了想，如实地将充州复杂的情况说出来，“几处势力都在搅浑水，且充州太守是太子一派的人。”

    “这两年充州以铃兰阁一家独大，本地豪绅也早就看不惯铃兰阁了，此次出事，豪绅们都恨不得去添一把火。”春华补充。

    充州……

    顾栖荣的手指有规律地在旁边的扶手上敲着，顿了一会儿，“十日，如果十日后林由还未回京，让林冶去充州一起处理此事。”

    此时普通人传信的速度不快，像从燕京传信给充州，没有五六日是到不了的。但顾栖荣有钱有权，养得起奔鹰——一日可飞上千里，品相好的一日万里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奔鹰是名副其实的吞金兽，以银为食，一日可食上百两白银。

    顾栖荣共圈养了十只奔鹰，都是品相极佳的，不过这些“传话筒”也不会闲着，几乎每隔一日就要飞一次。

    皇帝自然也养了些奔鹰，主要用来和各地官员以及他国君主交流。

    林冶，是京城新贵林家的大公子，也是顾栖荣的得力干将。

    林家是顾栖荣一手扶持起来的，如今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春华应声，平日主要负责联络宫外的势力，兰因则是主要负责宫内的事务。

    没一会儿，宫门到了。

    顾栖荣踩着脚凳，缓缓下了步辇，后乘着马车到了城西的一处小巷子。

    小巷子里孩童还在玩乐，外出劳作一天带着满身疲惫归来的男人们围坐在一起打牌，女人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老人们则坐在大榕树下闲聊，下棋。

    顾栖荣身穿斗篷，从巷子中穿过，春华和兰因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一个有些荒废的门前后，顾栖荣先是敲了敲门，见无人答应，才推门而入。

    春华和兰因跟着进门后，向外张望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又关上了。

    顾栖荣走进房屋内，令人意外的是屋子里面有人——里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但手却如一个妙龄少女的手，肤滑嫩白。

    她走到老人的对面，坐下。

    “席老，我想算一卦。”她说。

    据说席老从前是大宗门的弟子，后来修炼禁术被逐出宗门，但这算卦的本领却留下来了，来到燕京为人算卦，不过价格很是高昂。

    老人乌黑的眸子看向顾栖荣，“你今年已经算了四卦。”

    “我受得住。”顾栖荣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算卦此乃窥探天机，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减少寿命，算得多了，甚至会因此早逝。

    顾栖荣这些年频频来此算卦，身体也因此一直不好，常年吃药。

    “算什么？”老人并未多劝，说到底，她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

    “今年秋猎。”顾栖荣回答。

    老人拿出蓍草起卦，手势变化不快，一盏茶后，卦成。

    “大凶。”她看着占卜出来的结果，将其告诉顾栖荣。

    顾栖荣的脸隐藏在斗篷的帽子中，屋子里也并未点灯，昏暗极了，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是被打翻的杯子暴露了她此时不平静的心，水洒在桌子上，又顺着桌沿留到地上。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话，“我知道了。”

    “春华。”顾栖荣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春华推门而进，并未问顾栖荣叫她何事，径直走到桌前，将手上抱着的小木盒子放下，开口朝着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