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

    回春门。

    清和仙子在软榻上睁开了眼,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没吃下丹药。”

    不仅如此,连以前的那些都感受不到了。

    清和不复以往的慵懒,面色狰狞,一张极美的脸显得阴沉不已。

    这余晚,还有她身边的那群碍眼的家伙,必须除掉。

    她拍了拍手,有修士从殿外踏入。

    “那些‘怪物’情况如何了?”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底下的弟子却被吓得出了一身汗。

    他只能强忍着恐惧,装作镇静道:“禀掌门,只需再来一次,便可彻底成了。”

    清和这才觉得气顺了些,又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道:“引那群不知好歹的天丹宗弟子到‘极乐之地’去,把‘怪物’放出去。”

    “事情办得漂亮些。”

    一想起掌门豢养的那群“怪物”,那修士跪在地上的腿都开始有些发抖。

    “是。”他低低而恭顺至极地道。

    是夜,余晚带着师弟师妹们逛街,却忽然发现许多行踪诡异的修士——

    他们都用术法遮盖了原本的容貌,换上了最为简单的白色衣衫,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大概就是走在路上看见一波又一波的无脸人向你涌来。

    蛮吓人的。

    余晚拦住了一位路过的无脸人,温和道:“这位道友,你们是要去何处?”

    那人停下,面容模糊看不真切,语气却很是不耐烦:“当然是去擂台。”

    永元秘境都关了,这大晚上的这么多人去擂台做什么?

    “为何?”余晚问道。

    那人似乎非常着急,“今日可是十五,每每此时回春门都会给打擂胜者赐六品培元丹,回春门清和仙子人美心善,专门为散修设立擂台,晚了可就没名额了。”

    说罢,便向前匆匆走去,若不是此处禁飞,恐怕如今早已御剑粗蹿离。

    “六品培元丹”一出,余晚便眉心一跳。

    她转头看了眼云知歧、顾久尘几人,心里有些凝重。

    这回春门每月十五都在此赐丹,若那六品培元丹中是君子绝,恐怕这修真界不少散修已经被下了毒。

    “师姐,我们可要去瞧瞧?”顾久尘犹豫道,擂台恐怕危机四伏。

    “去。”余晚沉声道,她想知道,这回春门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忽然,余晚感觉自己的左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她回头,小师弟正拿着一根红绳,温柔地系在她的手腕上。

    少年不知何时长开了许多,眉眼柔和,低着头能看到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明明是夜晚,却白得像是在发光,一眼望去,唇边还隐隐噙着笑意。

    诶?

    他轻轻放开了余晚的手,又在自己左手同样的位置系上了红绳。

    余晚望着他有些微微发愣,总觉得在永元秘境出来后,小师弟就一直不太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这样便不会走散了。”云知歧看着少女雪白的手腕上的那抹红色,满意极了。

    钟然凑了过来,嚷嚷道:“小师弟当真聪明,我们的呢?”

    怀里一直乖乖待着的小家伙也伸出一个脑袋,啾啾地叫了两声,仿佛也在问。

    云知歧额角跳了跳,这些凡人和这只老鼠着实是有些聒噪。

    他敷衍地拿出几根红绳随意扔了过去,狠狠揉了一把火光兽柔软的皮毛,把它摁了回去。

    “你有没有觉得小师弟和大师姐之间怪怪的。”小师妹安子依一边系着红绳一边对明奕道。

    “不是一直这样吗。”明奕向来是个粗线条,哪里能察觉到这些。

    安子依看了眼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分明还有几步的距离,却好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仿佛旁人根本无法介入。

    她摇了摇脑袋,把那一分奇奇怪怪的感受甩出去。

    “师姐,人越来越多了。”顾久尘看着周围的景象,皱眉出声道。

    余晚神色一凛,街道上步履匆匆的无脸修士是方才的几倍之多。

    他们换上了几套白色衣衫,遮盖了面容,混入了人群之中。

    本以为如永元选拔那般在擂台上挑战对手,却不料擂台上空无一物。

    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回春门元婴期修士站在擂台一侧,仿佛在把守着什么。

    余晚等人排着队,等凑近了才看清是一个漆黑的入口,那黑色比夜幕浓重得多,隐隐有红色的光透出来,仿佛是猛兽的血盆大口。

    她的警戒之心在进入入口之时便提到了最高。

    是一条漫长的甬道,通往地下深处。

    她作为大师姐站在队伍的最前端,而小师弟从秘境出来后,如今的修为连她也看不透,但定然是要高出她许多,便让他站在了最后面。

    前方传来一阵阵嘶吼和尖叫,有恐惧,有兴奋,血腥和暴戾之气扑面而来。

    缓缓靠近,便看见这地下拥挤了无数的修士,只有一方狭小擂台。

    擂台上有两人,一人一身白衫已经被血染红,半跪在地上,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这已经是一位金丹前期的修士。

    另一人却满头脏发,衣衫褴褛,面露凶色,眼神浑浊,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那人,似是一个饥饿至极的人看到了食物,下一瞬便能飞扑而来。

    他周身有浑浊的灵气,余晚看不出他的修为,显然要在金丹期后期之上!

    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修士,倒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野兽。

    忽然,那人仿佛清醒了过来,在一片昏暗中举起了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一脸不可置信。他拼命后退,蜷缩在擂台的

    角落,痛苦地□□着。

    下一秒,他却又丧失了理智,如同野兽般龇牙咧嘴,发出一阵阵低低的怒吼。

    台下的观众也好似失去了理智一般呐喊,杀声不绝于耳。

    那人动了,他猛地飞窜出去,分明有着极高的修为,却用着最原始的方法。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修士是如何被人掏了金丹,那金丹又是如何被那人生吞了下去。

    师弟师妹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安子依直接吐了出来,浑身发抖,其他人面色发白。

    好在尚未失去理智,出现这般症状的修士不少,他们并不显眼。

    饶是余晚活了两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擂台斗殴。

    不留一点理智的、野蛮至极的。

    在法术之下,云知歧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这杏林城表面霁月风光,可暗地里藏污纳垢,邪恶不堪。

    “确定他们进来了么?”余晚耳力极好,听见身后有人如此说道。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直觉,恐怕那人说的便是他们。

    “亲眼看见他们进来了。”有人答。

    “那便开始吧。”

    话音刚落,擂台上的“人”像是忽然被抽离了意识,瞳孔涣散,僵硬地朝着擂台边走去。

    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幕布遮起来的箱子,余晚本以为是堆放的杂物。

    一旁穿着回春门服的弟子猛然掀开幕布,这才发现是用玄铁制作的牢笼,里面是一群蓬头垢面又瘦骨嶙峋的“人”。

    他们一个个眼球浑浊,目光呆滞,仿佛已经失去了神识。

    方才擂台上的“人”直直地进入笼子,半分反抗都无。

    三师弟钟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哆嗦着小声道:“这些……是活人儡。”

    余晚有些震惊,却又想起来玉堂仙尊的话:“君子绝本身在体内可存活百余年,操纵之人可以此蛊惑其心,直至将其炼制成傀儡。”

    再联想那日清和仙子的好心相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修士早已被种下了君子绝,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被活生生炼制成了傀儡……

    回春门的道袍向来是通体素白,除门徽外无任何修饰,象征着洁白无暇,道心纯善。

    余晚看向站在铁笼边那些身着素白衣袍、长身而立的修士们,这一身纯白下,到底掩盖了多少肮脏?

    忽然间,地下擂台景象忽变,身边许多散修忽然像是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是幻术。

    即便如此,仍留下几十散修。不知何人从擂台高处洒下了何种药水,那低阶幻化之术皆化为泡影,所有修士的脸都露了出来。

    散修们见此情景都面面相觑起来。

    “承宇长老,请吧。”铁笼边的回春门弟子冷声道,故意用内力将声音传遍擂台上下。

    余晚等天丹宗弟子无一不瞪大了眼睛。

    承宇长老?

    便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身上还穿着天丹宗的道袍,只是早已破烂不堪,污渍斑驳,只有道袍胸口处的标识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一丝微弱的光。

    与余晚等人身上普通丝线编织而成的不同,那是一针一线用极为珍贵的冰蚕金丝绣出。或者说,那是天丹宗辉煌时的标志。

    这身道袍恐怕已经是几十年以前的了。

    回春门,想要诱他们出去。

    余晚眯起了眼睛,清和仙子恐怕已经发现他们没有服下君子绝,如今在永元选拔中又出尽风头,恐怕已经起了杀心。

    “承宇长老,便从东边开始吧。”那回春门弟子勾了勾嘴角,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承宇长老盯着余晚等人胸口的一行绣字,愣了许久。

    佝偻着身躯的老人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浑浊的眼睛中留下了两行清泪。

    可是下一瞬,双眼通红,不管不顾地向东方冲去。

    那是,有着化神威压的——活人儡。

    几乎是一瞬之间,东方的那个年轻修士,尚未缓过神来便被碾为齑粉,那筑基后期的金丹,便是活人儡也不屑于吸收。

    人群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修士们拼了命往出口跑去,擂台边却升起了金色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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