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根

    余晚的心脏忽而狂烈地跳动起来。她猛地抬头望去。

    擂台上她的师弟师妹们都还活着!即便他们仍然稚嫩的脸上滚下了滴滴汗水,即便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们仍然如此鲜活地站在她的不远处。

    倔强的、充满生气的。

    刚才是云知歧在唤她。

    师弟师妹们显然有些灵力透支,如今不少都摇摇欲坠。

    若是仍然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优雅的话,那便是小师弟了吧。

    不过是几缕青丝有些凌乱,时而轻轻拂过那张如玉琢般的脸。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望见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高举过头顶,源源不断的灵气经由他的身体注入阵法中,隐隐顶起了几乎半边。

    是了,神火哪有如此轻易就能被熄灭。

    余晚知道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可是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眸里盛满了如碎星般的关切,仿佛这世间仅有一人值得他挂怀。

    师弟师妹们有些喜极而泣,顾久尘显得尤为激动。方才他们的灵力已经对阵眼造成了损坏,只是始终差最后一步。师姐从阵中踏出的那一瞬间,阵法竟然也破碎了。

    所有人都硬撑着从擂台上快速退下。

    余晚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如果承宇想要他们的命,恐怕除了小师弟,很难有人能走出这个幽暗阴冷的地下室。

    “阿晚,你可以的。”云知歧走下来时,轻轻抚了抚玄天剑。

    余晚感受到玄天变得浑身滚烫,犹如在烈火中被炙烤一般。

    她忽而记起玉堂仙尊曾说过,“君子绝喜金惧火,天生神火可破世间万物,亦可解其毒。”

    如今的玄天,恐怕早就因为方才的轻抚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成了杀掉承宇的利器。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穿着修真界最为普通衣衫的女修士,提着那把威力逼人的宝剑冲上了擂台。

    而这一次,她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手腕和腿部。

    她需要速度。

    承宇早已是化神期的修士,速度更是快到令人恐惧。

    就在余晚快要靠近他时,擂台上的少女却忽然停滞,随后脚尖点地迅速向后退。

    承宇长老又岂会给她后退的机会,只见他一手勾成鹰爪般的模样,一副要把余晚开膛破肚的恐怖模样。

    余晚并没有继续后退了,她只是举起了剑。

    然后直直得朝着承宇冲去,在剑触碰到手掌的那一刻,余晚知道,他们成功了。

    承宇忽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余晚站在他的面前,平静地望着这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老人。

    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一瞬清明,承宇忽而发出了几声癫狂的大笑,复又痛哭起来。

    一个人最可怕的并不是永远做一个傀儡,而是突然有一天清醒过来,直面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

    神火可解毒,可是承宇的毒太深太深,他的生机或许就维系在身体中的那只君子绝上。一缕神火进入他的体内,烧光了君子绝,可也断送了他的生机。

    恐怕不出片刻,他便会真正地离开这个世界。

    承宇站了起来,看见了眼前这个充满韧劲的女娃娃。

    像极了那时候意气风发的他,却比他更勇敢也更重情义。

    若是还有这样的弟子存在,天丹宗或许还会迎来辉煌。

    终于,在生命的末端,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即便他一句话都不曾说,可余晚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愧疚、悔恨、欣慰和……期许。

    承宇猛地转身,朝着清和的方向冲去。

    藏在暗处的清和仙子捏紧了拳头,暗骂了一声废物,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承宇长老倒下了,或许那只经年累月的提线木偶,终于在这一天,获得了自由。

    余晚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紧绷的弦稍稍一松,顿觉头晕眼花,丹田里似乎有什么在碰撞翻涌,让她疼痛无比。

    她面色苍白,借着玄天才稳住身形。

    “师姐!”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师弟师妹的惊呼。

    余晚再有意识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混沌之境中。

    一个粉妆玉砌、身着绿裳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摆弄着自己的头发。额头上一块水滴般的胎记竟然泛着光彩。

    小姑娘显然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不过几秒便有些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向一个方向跑去,才跑了没几步路,便被什么阻碍住了。

    她显然生气极了,用手不停地捶着眼前透明的墙。

    可对着空气捶了半天,却丝毫见不到成果。

    “喂——有没有人呀——”她用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喊着。

    无聊之感已经溢于言表。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黑暗的混沌与无垠的沉默。

    她又跑回了方才坐的地方,用手指戳了戳身边。余晚这才注意到她的身旁有一株幼苗,只是太过幼小看不出是什么树。

    更为奇特的是这幼苗似乎扎根在一片星云而非土壤之中。

    “你能不能快点长大呀。”小姑娘有些懊恼和沮丧地嘟囔道。

    不知道为何,余晚一看见她便觉得无比熟悉与亲切,就仿佛这些时刻她也曾经历过,她能够完全感受到小姑娘的情绪。

    忽然余晚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拽着她下坠。

    不知何时,她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不再黑暗无比,却有熊熊烈火燃烧。脚下的大地变得寸草不生,生长出了无数的或大或小的裂痕,天空也被映成了火红色。

    余晚看见,从张扬的火舌之中,有一个在奋力奔逃的身影,她努力躲避着大火,不至于使自己被吞噬殆尽。

    一身好看的碧色及膝裙,在狼狈的逃避之中,被染成了红色——最开始是一小缕,仿佛绿色裙摆上美丽的刺绣,可到后来,变成了交织的赤红晚霞,最后,那抹绿色几乎不可见了。

    这火看起来便不凡,这裙子也必然是上等的仙器。

    即便这裙子有吸收火的功效,也耐不住这炙烤,眼看就要碎裂开来。

    “师弟,怎么样了?”顾久尘自己灵力消耗过多,唇色苍白,可眉目之间满是焦急。

    云知歧完成了最后一轮疏引,终于放下心来。

    “应当是没事了。”他看了眼守在旁边的余晚的师弟师妹,微微露出笑容来。

    方才为了击垮承宇,他不得不让神火进入余晚的体内,可也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幸好在天丹宗余晚常用含有神火之力的温泉泡澡,早日淬炼了些经脉,否则这凡人之躯必定承受不住。

    余晚看见这方世界里的火不知为何小了许多,直至消失不见,而她也被弹了出去。

    最后的一刹,她望见的是那小姑娘眉间一抹绯色。

    余晚醒来,就看见六个毛茸茸的脑袋对着自己。她不由地觉得心头一暖。她撑起身子坐起来,看来他们在一家客栈里。

    “师姐你终于醒啦!”小师妹安子依大叫一声,扑进她的怀里,搂着她哇哇直哭。

    “师姐你真的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还有那个擂台,真的好危险呜呜呜……”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余晚抬起手拍了拍她,子依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余晚语气温柔极了,殊不知一旁也有一双如出一辙的温柔眼眸。

    “你可察觉到有什么不适?”云知歧问道。

    余晚望着他有些出神,不知为何,小师弟如今出奇地沉稳,看起来比身边的久尘他们稳重不少。全然不是当初在东海遇见他时懵懂无知的模样了。

    “我……”余晚尝试动用灵力,却感到一股令人激荡的力量在经脉中游走。她内视了自己的丹田,饶是她,也被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我这是,结婴了?”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说金丹后期会持续数年乃至数十年,可如今她不过堪堪几月,便从筑基跃升为元婴。她方才看见的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如今正乖乖地盘腿坐在丹田之中调息。

    只是她身上赤色和碧色相间交织的罗裙,显得颇为奇异。

    余晚之前的金丹并非金色,而是碧绿色,这恐怕与她修习生机道有关系。

    而如今元婴却并非碧绿色,而是火红与翠绿交杂,这恐怕……

    余晚望向了身边安静注视着自己的少年,却不料撞进了一双深邃而专注的眸子中。果然是和阿歧有关吗。

    欲速则不达,二师弟顾久尘听到余晚结婴不喜反忧,“师姐,这可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余晚如今经脉仿佛浸泡在温泉之中,只觉得浑身通畅,五感也灵敏了许多。不用说,她的灵力储备必然又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师弟别担心,如今看来一切安好。”

    顾久尘微微放下心来。

    经此一战,顾久尘也不再似以前一般吊儿郎当、满身不羁了,如今正在愈发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师兄。

    余晚的指尖忽然冒出了一朵小灵火,是碧绿色的,正是余晚自己灵力的颜色。可下一秒,另一指尖却冒出一朵红色火焰。两朵火焰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

    “叽叽、叽叽。”一只胖嘟嘟的小鼠从云知歧的怀里钻出来,径直扑向余晚之间的红色火焰。

    余晚有些忍俊不禁,这火光兽还是老德性。

    “如今,我恐怕是木火双灵根了。”余晚有些感慨。一般来说,木灵根和火灵根是最不能共同存在的灵根,木遇火则焚,木火双修大多的结果便是木灵根作废。

    可如今余晚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内两股力量势均力敌,安分和和谐极了。

    “木火灵根,”安子依眼睛亮亮的,“师姐,恐怕你又要炼出绝世的好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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