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祈

    “你是谁?”

    余晚身前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与想象中的沧桑不同,磁性清澈听起来如同一个少年郎。

    或许还有这般好听的声音的,只有小师弟云知歧了吧。

    “天丹宗弟子余晚,无心叨扰您。”余晚的声音透过湖水,多了几分柔软。

    听到她的名字,龙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眼前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同名应该是巧合吧。

    奥对,之前那个老头好像说过他的大弟子会来这里的。

    “原来是你。”那龙漫不经心地说了这四个字,抖了抖胡须,余晚顿感脚踝轻松了起来。

    那缠住她的竟然是龙须?难怪连的玄天剑都斩不断。

    “阁下认识我?”余晚问道。

    龙椭圆形的瞳孔忽然变成针状,看起来危险极了。他桀桀一笑,下一秒对她张开了嘴巴向她伸来!

    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余晚显得无比渺小,可能只有两颗龙齿那么大……

    眼看就要把她吞进肚子,可他却堪堪停住了。

    那龙悻悻然退了回去,“你不害怕?”

    余晚摇了摇头,少女的声音里有一种无端的温情与善意:“生活在这里,你一定很寂寞吧?”

    龙有些愣住了,好像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一日如百年般寂寥的生活,好像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有些不清楚今夕何年。

    “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龙的眼睛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看起来并不骇人,“我就不吃你,怎么样?”

    余晚笑了笑,“愿闻其详。”

    “你,”龙转了转眼珠子,“留下来陪我。”

    余晚的笑容一如方才,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明明是世上最厉害最高等的妖兽,却不知为何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三年?”龙试探性地问道。

    见余晚没有动静,他沮丧地改口,“一年……一年总行了吧,实在不行半年也可以啊。”

    余晚噗嗤一声地笑了,这龙显然没有在人类世界待过,若是换做人类修士,既然有囚禁人的本事,又怎么会费口舌地去央求呢?

    长得这么桀骜不驯,却还怪天真可爱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出去呢?”余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既然能够将龙头伸出法阵,按理这法阵是困不住他的呀。

    龙更加沮丧了,“这法阵封印着我,我的身体出不去呀。”

    “抱歉。”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疼,余晚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将右手伸向他。

    龙愣了一下,然后试探般地将头伸了过去,大鼻子一下子就拱到了她的手上。

    余晚修长纤细的手,如今显得娇小无比。

    她的手慢慢向上移动,最终落在了上面的红色纹路上。

    就在那一瞬间,湖底出现了强烈的震荡,可居于中心的他们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余晚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和龙之间流转传递,谁也没有注意到,储物袋中有一件法器自己飘了出来——是那串紫红色的佛珠。

    佛珠散发出了强大的光芒,将余晚笼罩在其中。

    她控制不住地闭上双眼,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特别的空间内。

    红色,红色的天……如同那夜梦中般瑰丽诡谲。

    “神火要支撑不住了……”无数的修士如同难民一般逃向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嚷嚷着。

    神火,是小师弟么?她拼命逆着人群向前跑。

    可眼前的一幕让余晚感受到一阵心悸,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手都忍不住哆嗦起来。她何曾见到这样的云知歧——

    他的四肢被巨大的玄铁铁链拴住,他的身体被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源源不断的黑色灵力在一下一下地扎进他的身体里,汩汩的血止不住地流出来。

    每流下的一滴,就化作天上的一朵火莲,无尽地燃烧着自己,驱散着天空中肆意蔓延的黑暗。一滴、两滴、三滴……直到半个天空都被染成血红色。

    而这血红色,竟然是这个世间唯一的光。

    她的小师弟,就这样被折磨着,粗布麻衣上满身斑驳血迹,头低垂着好像失去了意识。

    一只巨大的神兽从远处急速跑来,那是——火光兽!

    它不要命地向前冲去,却引来天边一声轻蔑的笑。

    黑色灵力转向了它,不过片刻,火光兽发出了最后壮烈悲惨的嘶鸣,倒在了云知歧的脚下。它的眼睛还望着云知歧,流下两行清泪。

    天边有什么破云而来,那是——龙?!不过这龙不是如寒螭湖中的一般通体洁白,而是浑身漆黑,湛蓝的眼珠子也不复往日的光彩,充斥着浓浓的黑气。

    龙身上站着一个人,暴虐、残酷、狂暴……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气质都不为过。

    他的手摸上了云知歧的脸颊,用力地掰着,使云知歧不得不面对他。

    可云知歧早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见他紧闭双眼,那男子张狂地大笑起来:“你当初不是挺狂的么?”

    “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他有些嫌弃地扔开,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这天下迟早是本尊的。”

    “本尊就是天道。”

    “你休想……”那男子的面前有一道微弱的声音,是云知歧。“你绝不会成功的。”

    那男子怒极了,半边天上黑色的雾更浓了,肆意横行,将神火一点一点又吞噬了许多。

    “别执迷不悟了,同样是神,本尊比她可厉害多了。”

    “纵使……”云知歧虚弱地睁开眼睛,望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却温柔地笑了,仿佛在怀念着什么,“过了亿万年,你也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

    一道黑气狠狠地贯彻了云知歧的身体,天空的颜色愈发艳丽起来。

    可却不知道还能如此燃烧多久。

    云知歧低头,语气有些难过地对那俯首称臣的黑龙轻轻说道:“你不记得她了么?”

    黑龙眼中的黑气弱了半分,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云知歧笑了笑,望向远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余晚打了个激灵,眼前哪有什么红色的天,分明还是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湖水。

    余晚来不及细想方才看到的画面,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寒螭湖底。

    向上望,是一片浓浓漆黑;向前踏,是万丈深渊。

    可身体内,是温暖如煦日的神火,面前是……

    呃,一个少年?!

    余晚的手不知怎么轻轻触着他的额头,她赶忙收了回来。

    这个少年的容貌比起云知歧也毫不逊色,只是阿歧是漂亮而温润的,他却是凌厉疏狂的,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眉毛,以及那一头茂密而张扬的白发。

    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拘束他。

    是寒螭湖湖底的那条龙,他竟然化形了。

    可是这个看起来不羁狂狷的少年现在在做什么……?

    他正在泪眼婆娑地望着她,颇有一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感觉。余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臂,甩掉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感觉。

    “你干嘛这样看我?”余晚忍不住问道。

    可面前的那人却似乎要哭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她,用一种有些嗲嗲的好像是撒娇的语气道:“你不记得我了嘛?我是阿祈啊!”

    余晚懵在了原地,阿歧,什么阿歧,阿歧不是在岸上吗?

    见她没有反应,“阿祈”更着急了,猛地冲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我是黎祈呀,是神女您的‘爱宠’,您忘了以前我总是绕在您的手腕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人自己称呼自己是“爱宠”的。

    离奇,太离奇了。

    眼前的少年还在喋喋不休,余晚扶额,赶紧打断了他:“等等,等等。”

    “我不是什么神女,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应该是搞错了。”

    少年的丹凤眼中盈满了委屈和不解,明明方才她触摸他的脸颊,那样熟悉的气息,他不会搞错的,明明就是神女殿下!

    虽然不知道神女殿下为什么变得如此弱,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他不会认错的!

    他执拗地拉过她的手,力气大到余晚都挣脱不开。

    黎、祈。他一笔一划地在她的手心写下这两个字。

    余晚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划过自己掌心的皮肤,带来痒痒的的触感。

    “原来是豆腐呀。”余晚若有所思道。

    黎祈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是呀,您以前常说‘我们小豆腐最可爱了’。您终于记起来了么呜呜呜……”

    “不不不,”见他又开始了,余晚有些头疼,“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方才这样说只是因为‘黎祈’一词在人间有豆腐之意。”

    少年眼中的光一寸寸暗淡下来,配上这绝美的容颜,倒真的让余晚产生了几分不忍之心。

    可是阿歧还在岸上等着自己,她有些事情必须要去确认。

    “我要离开了。”余晚对黎祈道。

    少年一定会是一个生人勿进的冰山美人,如果不是始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的话。

    不管为什么神女不记得他了,他一定要跟着神女,这一次她休想把自己给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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