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

    第三次了,余晚举起的手又落了下来。

    她好看的眉毛有些拧起,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这大晚上的打扰小师弟,似乎不大好吧。

    可一想起在寒螭湖底的所见所闻,她心里有些不安,她……想要见他。

    “吱呀。”门却主动从里面打开了,是云知歧。

    他抬眸看了眼身前伫立的少女,月光的银辉如同漂亮的披帛,衬得她更加灵气动人。

    阿晚主动来找他了,云知歧意识到这一点,眼中漾起点点笑意。

    余晚没想到他主动出来,心里不知为何感觉有几分尴尬。便临时胡乱地找了个借口:“那个……阿黎没事吧?”

    云知歧的笑容顿时便消失了,脸唰地一下就黑了下来。

    余晚要去休息时,一想到那条茶龙要和她同榻而眠,云知歧就感到不可忍受。他拉住余晚的手,轻柔又不容置疑地将那“戒指”取了下来。

    因此余晚才会向云知歧问起黎祈的情况。

    “他没事,不过是刚解除封印,灵力尚未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沉睡罢了。”云知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完全不似他平日的温柔。

    小师弟好、好像生气了。

    余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

    云知歧却不待她说完,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在余晚的身后砰的一声被关了起来,悄无声息之间一个结界便围住了两人。余晚凭借着多年作战的经验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手却被禁锢着丝毫动弹不得。

    “阿晚,你就这么在乎他么?”云知歧声音低沉,看向她的眼神深不见底。

    余晚何时见过这样有侵略性的小师弟,她心中有些不解。

    “我只是了解一下他的状况罢了。”生存的本能告诉她此刻可不能再激怒身前的人了。

    少年的气息包裹着她,距离近地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皂角味。

    那几根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温度烫地惊人。

    余晚抬起手,用微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额头,“阿歧,你是不是生病了。”

    温柔的话语将云知歧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在对阿晚做什么啊……

    “我又没有弄疼你?”云知歧松开了她的手腕,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

    余晚元婴之身,哪有这么娇弱,她摇了摇头。

    “阿歧,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云知歧眼中幽不见底,他垂下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他总不能告诉她,他今天差点妒忌地发狂吧?

    如今还不是将自己这些心思告诉她的好时机。

    眼前的少女,如清泉般澄澈透明,坚韧勇敢地不断向前跑。他陪着她便已感觉到了无尽的幸福,在她未动情前,他不愿成为她的负担。

    即便他的心底已经生出了许许多多难以言述的、自私的欲望。

    云知歧摇了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见他恢复了正常,余晚松了口气。小师弟刚才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掉一般。

    “其实……”余晚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是来找你的。”

    “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却又怕冒犯了你。”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云知歧却完全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她无比可爱。

    他轻笑了一声,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你想问什么便问,一定知无不言。”他的语气里有几分亲昵和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宠溺。

    见云知歧如此磊落坦荡,余晚反倒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和纠结有些小家子气了。她也抛开了那些令她束手束脚的情绪,缓缓开口问道。

    “你的本体是人还是火呀?”

    “是人亦是火,从前是人,如今是火。”

    “那……神火是不是用一点便少一点,不可再生?”

    “我的本源是火,火中带有神力,绝大多数情况下,我所用之火并非神火,而是神力吸纳的天地灵火。使用神力后可以增长再生,不过较为缓慢。”

    余晚听他如此说,心却仿佛被揪了一下。

    若是神力消耗的速度赶不上再生的速度,他便会因耗尽本源而……

    余晚看着眼前温柔专注的少年,问出了那个她最想问的问题。

    “阿歧,这世上,可有能伤害到你的人?”

    云知歧心中一沉,阿晚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好像从寒螭湖出来后,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担忧与忧伤。

    这世上能伤害他的,便只有墨神的神力。可墨神早已在万年前便被神女绞杀。

    他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着温柔和坚定:“没有。”

    “阿歧,你不要隐瞒,真的吗?”余晚却十分谨慎地又问了一遍。

    “这万年来诸神陨落,连通往神界的路也不复存在。这世上有神力的,或许仅有我和黎祈,还有火光兽。”云知歧解释道,“阿晚,你别担心。”

    余晚听他这样说,微微放心了些。可是那寒螭湖底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时她看见禅净宗的手串自己从储物袋中飞了出来,之后便看见了那些画面。

    “佛珠可记录世间一切已经发生之事。”

    禅净宗大弟子业净的话似乎尚在耳边,这让她的心里仍然萦绕着若有若无的不安。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情绪,云知歧学着她平日里安慰别人的模样,抬起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在温柔地抚慰。

    余晚无意也不愿让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消耗自己,她摸了摸腰间的玄天剑柄。

    她会努力变强,然后保护好云知歧,也保护好大家。

    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全力阻止寒螭湖底看到的那一幕的发生。

    她呀,一定会好好守护面前这个,温顺柔和、翩翩如玉的少年。

    “早些休息。”余晚柔声道。

    “好。”云知歧应了下来,为她打开了房间的门。

    余晚走出了两步,又回头对他笑道:“云知歧,晚安。”

    这一笑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让他久久挪不开眼。

    她的唇角似乎永远有着这样温柔的弧度,可这一笑是独独对他。咚咚咚,云知歧的心跳得有些不似往常。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晚安,阿晚。”

    时间飞逝,五日之约很快便至,余晚和师弟师妹们燃烧符箓回到北洲,留下了明奕看守黎祈。毕竟若是将黎祈带进北洲,或许因为妖兽的血脉又不得而出。

    雪狼一族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即便许多族群认为接触人类修士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碍于如今北洲形势,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北洲中部与南部是散居的大小族群,陆陆续续派了不少族中的年轻一辈来。加上保护他们的年长些的妖族,一时之间倒成了向来寂寥的北洲难得的盛事。

    余晚和师弟师妹们站在雪狼族早早在雪原上筑起的高台之上,面向乌乌泱泱的妖族。

    北洲灵气稀薄,妖族混杂的气息让他们有些不适。大多数的妖族警惕地打量着他们,有些妖族似乎是想要捉弄他们一般,露着野蛮凶残的本体龇牙咧嘴。

    但众人丝毫没有畏惧和退缩。

    “若是学会了修炼功法,只可防卫、修炼,不得以此杀生、凌弱、横行、霸道。”少女高声道,字字句句,大气磅礴,荡气回肠,“我要你们向天道起誓。”

    底下的妖族们顿时骚动起来,毕竟这与他们妖族的处世之道大相径庭。

    千百年来,残酷的自然环境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刻进了他们的血脉和骨子里。

    即便如今北洲莫名多了许多残暴凶狠又会人类功法的妖族,在北洲之地横行霸道,可大多数的妖族并不认为他们就是“错误”的。

    许多妖的出发点不过是,他们也想学习这样凌厉的功法,这样他们便也可以横行霸道了。

    可这人类修士居然要让他们都放弃凶残的本性,遵守可笑的道义德行。

    一阵骚动过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向天道发誓,便要受到天道之力的束约。相当于主动将自己至于了不能动手、不能反抗的弱势地位。

    谁愿意做这样的傻事呢?

    一个银发少年一跃便上了高台,虽然年轻却有着仅略逊于雪狼王的气势。

    他扫视了一圈台下聚集的妖族,用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雪狼族、尤、戈、行,向天道、起誓。”

    “若学会、人族、修炼功法,绝不用此杀生、凌弱、横行、霸道,仅防卫、自保、修炼。”

    说完后,他化身成了一匹硕大而美丽的银狼,对空长啸一声。

    雪狼族实力强劲,连他们未来的狼王都作了如此承诺,其他的妖族也有些动摇起来。

    弱小的族群,根本不是雪狼一族的对手;强大的族群,也不愿与雪狼一族结怨。

    “大家该明白,”余晚对小尤报以感激的眼神,又转头对其他妖族道,“只有在场的所有妖族都愿意遵守规则,大家都才是安全的。”

    “只要有妖族不愿意遵守规则,那么北洲的秩序必将混乱不堪。”

    渐渐有妖族附和起来,余晚微笑道:“现在,想要共同构建这个有序世界的妖君可以上前了。”

    余晚早就吩咐云知歧和顾久尘在一旁安置了桌子,上面摆有师弟钟然炼制的法器,可以永久记录下发誓的妖君的姓名和容貌而无法篡改。

    不一会儿,这桌子前就排起了长长地队伍。

    “妖族的秩序,是时候该重建了。”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余晚的身边,对着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任何秩序的建立,都必定任重而道远。”余晚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正如同心中似有希望正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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