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两个小时？放松一个小时？”
唐梦欢费力地盯着手机屏幕，在开着昏黄小夜灯的房间里，自我调节的屏幕光不会刺眼，她眨眨用力瞪大到有些干涩的双眼，扭正头来，思考一下，又逐字读着那段消息。
终于，她发现不对的地方，小声惊叫着：“每天！”
唐梦欢打开手机去翻考勤记录，每天九点倒是准时上班，但下班时间，最早的有23:59，最晚的大概是隔日6:53分。
她放下手机，垂眸左右看看自己被电子锁铐紧缚的手脚，这是定时的，24小时后会自动打开。
但前提是，这玩意儿解开时，她是清醒的，她必须是清醒的。
是这半年来加班太猛的原因吗？才导致自己把控不住清明梦了？还是她在梦里频频越轨法律底线的缘故？
她无法确信自己是否可以清醒分辨梦与现实。
“欢欢，人的脑子直到25岁的时候才会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在25岁之前都是残缺的扇形，但最多持续两年，这个圆就会破损，又会变回一个扇形，所以不论你想做什么，都要趁着27岁结束之前完成。”
温柔的声音不断在脑子里回响，唐梦欢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所以您才在27岁时生下我又抛弃我吗？”
在唐梦欢考虑着的时候，手机又如催促的提醒一般震动起来。
唐梦欢看了下，是爸爸的妈妈打来的。
她认真说道：“您好，好久不联系了，您的身体还好吗？”
对方问：“谢谢小欢的关心，我挺好的。你近日如何？工作忙吗？吃食有按时吃吗？睡眠还好吗？还会常常失眠吗？”
她回答：“谢谢您的关心，我近日很好，工作很忙，常常通宵，吃食没有按时，记起来就会吃，记不得就不吃，睡眠很好，这半年都没有失眠。”
对方说：“哦……小欢啊，那工作永远没有做完的时候，不要太紧要那些工作，自己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咱们家里又不缺钱，你还那么年轻，不要太拼命了，吃食一定要注意三餐准时吃，之前我叫阿姨过去给你煮，结果你突然换了住所，也不通知我一声……”
唐梦欢对着手机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工作我明天就去辞了，我不会再通宵加班了，您放心，我接下来会好好按时吃放，不用再麻烦您叫阿姨过来给我做饭吃了，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好，夜里很安静，白日也不会喧闹。”
对方问：“怎么这么突然就要辞职？是不是公司里有人欺负你？”
她回答：“您不要担心，没有人欺负我，是我不用再去公司了，而且公司里的工作量太饱和了，我手里还有一些外包的单子，薪酬我也很满意，就算不上班也没关系，我能养活我自己。”
对方说：“好，你能自食其力我就放心了，你从小做事就有自己的主见，从没让我们操心过，从你还是小婴孩起，你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听话，从不哭闹，从不折腾我们……”
唐梦欢笑了，她对着手机喊：“婆婆。”
婆婆顿了下，迟疑地问：“……嗯？怎么了？”
她高兴道：“婆婆，我昨天跟喜欢的人交换联系方式了。”
婆婆拔高音量：“啊？你说什么？”
唐梦欢谨慎重复道：“婆婆，我昨天跟喜欢的人交换联系方式了。”
婆婆难以置信，愤怒难忍：“你……你说什么？你出去的时候不是答应我们了吗？你说你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你明明发过誓了！你忘了你跪在你父母牌位前做过的那些保证吗？我们相信你，所以才放你出去！就像当初相信你妈那样相信你，我们才会傻傻答应，你竟骗了我们！你就像你妈那样又骗了我们！”
唐梦欢听着歇斯底里的控诉声，听着那苍老疲惫的哭声，翘起嘴角又笑了，她一字一字，认认真真道：“婆婆，我昨天跟喜欢的人交换联系方式了。”
婆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
她接着说：“嗯，婆婆您别担心我，他很好，我喜欢他很久了，终于跟他好好说上话了。”
婆婆的声音夹着恐惧问：“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回事？你别吓我！”
她继续说：“现在还不行哦，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就会把他的照片给您看，他长得很好看，像照片里的爸爸一样好看。”
婆婆慌乱又畏惧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小欢？小欢！你现在究竟住在哪里？你快告诉我！我现在就叫人过去照顾你！”
她最后说：“好，夜深了，您先休息吧，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就不打扰您了，以后再联系吧，晚安。”
婆婆大吼：“小欢！”
唐梦欢按下红色挂断按键，阻隔了那声凄厉惊恐的呼唤。
她深呼吸两三次，最终松了口气，一直紧张压抑的心情也如得到放气解压的高压锅那般舒畅，再也没有那种随时随地都要不顾一切爆炸的冲动了。
太好了，她原本还想着婆婆会强烈反对，毕竟……不过能得到婆婆的祝福真是太好了！
谈恋爱这种事，按照正常来讲，能得到朋友家人的支持是最好的，不是吗？
现在已经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唐梦欢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此时已经19:49分，激动的心情难以克制，她转头朝向自己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问：“喂？汪靓？在忙吗？”
汪靓的声音很诧异：“欢欢？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我在做梦吗？啪！哎呀好痛！你是出啥事了吗？你不是最讨厌打电话了吗？为什么还给我打电话？”
她说：“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汪靓问：“哈哈哈什么好消息啊？竟然可以让你打电话通知我？那一定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你是不是中奖了？几百万还是几千万还是几个亿？”
唐梦欢对着手机摇摇头，认真通知：“汪靓，我昨天跟喜欢的人交换联系方式了。”
汪靓滔滔不绝地说：“哦，就这啊，我还以为是发财……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有喜欢的人？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会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谁？是活人吗？还是什么珍奇未知生物？男的女的？它喜欢你吗？哼！它凭什么不喜欢你！它知道你喜欢它吗？它想干嘛？它想怎样？它是怎么说的？当时什么情况？从头到尾细细道来！”
唐梦欢终于遇到合适又捧场的听众，她立刻一五一十将其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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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全程，汪靓笑哈哈地说：“……好吧，你简直不是人，这都暗恋半年了才要到联系方式，而且居然到最后才肯告诉我，我不管！我生气了！必须要健身帅哥的高清美图一张才能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唐梦欢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汪靓说：“切——我就知道，无情的女人。好，首先恭喜我们单身27年的唐梦欢小姐终于踏出蚌壳走向新世界，然后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我那理论与实践经验都为零的唐梦欢小姐。”
唐梦欢对着手机点点头，说：“我听说第一次约会要穿成套的内衣裤。”
汪靓笑得咳嗽了，她说：“你从哪里听说的？我马上打电话举报。这对你来说也太快了吧？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我的，牵手就行，如果有牵手以上的行为，你就抬手给他一巴掌，这男人什么东西啊？竟敢对我的宝贝如此无礼！”
唐梦欢虚心发问：“真的？牵手就行？”
汪靓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啦！你们现在只是互相了解的阶段而已！你不准先告白！必须让那个男人先告白！”
唐梦欢乘胜追击：“汪靓，那我明天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先跟我告白？”
汪靓无奈地问“……你这么着急的吗？”
唐梦欢郑重道：“嗯，我很着急！我想在我27岁结束之前完成牵手，接吻，结婚，上床。”
汪靓叹气，说：“呼——欢欢，我应该庆幸你好歹把结婚放在第三位了吗？”
唐梦欢坦诚解释道：“因为我怕他跟我上床后就不肯结婚了，那我的计划不就毁了？本来我想着结婚应该排在最后一个。”
汪靓咋舌道：“我……我无言以对，你在那大公司里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怕洗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在学校里你的外号都是……”
“没时间了，汪靓，你快教教我！”唐梦欢瞟了眼时间，她意识到自己该回复李明归的消息了。
汪靓不再打趣：“好好好，你不要急，那……那就……嗯……给我一分钟我思考一下！”
唐梦欢：“好！”
飞速又漫长的一分钟过后。
唐梦欢：“汪靓！”
汪靓被迫赶鸭子上架：“来了来了！你、你明天等约会结束的时候，你就问他中秋节……中秋节要不要一起过！”
唐梦欢不解地问：“中秋节？为什么？”
汪靓说：“你别管了，你就这么问他，你看他什么反应。”
唐梦欢听话地说：“好，汪靓，我听你的。”
汪靓说：“行，欢欢，我知道你现在没空，那等你晚些有空了一定要给我发消息，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唐梦欢：“嗯！拜拜！”
汪靓：“好~Bye~”
唐梦欢看了下电子铐上的倒计时，这得到明天早上十一点才会自动解开。
那么约会就只能约在下午了。
才三个小时。
也太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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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你有毛病吧你？”
涂朗刚练过腿，此时正是酸痛无力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只被掏了□□的鬣狗一样，一边嗷叫一边拖着无力的双腿在地摊上踱来踱去。
“难怪冰山小姐不回复你！三个小时？你疯了啊？”
沉默无语的李明归面前躺着一只毫无动静的手机。
“训练两小时放松一小时？你当人家跟你一样自由？人家不用上班工作吗？人家没有其他事情做吗？下班都不知道几点钟了，你这儿还要人家陪你足足三小时，谁会理你啊？不拉黑你就不错了……”
涂朗笑得肆无忌惮，道：“哈哈哈，你该不会已经被拉黑了吧？”
“没有。”
李明归的两个手肘撑着发寒膝盖，十指交叉支着一颗无力下巴。
涂朗瞪着他，抗议道：“我求求你啊！你这棵老树发消息之前能不能先问一下已婚的我的建议，不要这样贸然行动好吗？我都不想说你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还没开始就要失恋了你……”
突然，“哇~呜~”专为心上人定制的铃声响起，疏通了李明归冰冻的血液，也捂住了涂朗恨铁不成钢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