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戳戳妈妈手里的书：“对了，爸的礼物呢？”

    “在你房间的抽屉里。”

    听罢，我简单洗漱了一下，一溜烟进了房间。

    是一幅画。

    古时的松柏立于峭壁之上，白鹤身披霞光，身姿如利刃般剑指远方，流云与山峦被割成了两半，而山峦尽头，竟是巨大扭动的触角，触角攀上岩壁，还似有液体从中流出，黏在岩壁上留下侵蚀的痕迹，触角周身闪烁着双螺旋的晶体。整幅画，清丽与诡谲，对立极其尖锐。

    我在房间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一时间难以明白父亲的想法。

    “唉——”

    我往后一躺，不想再思考了。

    父亲在阿墨离开的那一年也因为工作被调离了，至今也没有回过家，只有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给家里寄信。妈妈大概知道些事情，但总以我以后就会明白了来搪塞我。阿墨，啊······也是文雕，今天开学典礼看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了，看样子他是学长呢，可是，回家路上并没有察觉到他分化后的气味，经历了分化的人是很容易辨别出来的。分化是人成年的标志，15周岁是亚成年，而几乎每一个人分化都在刚满16岁那天。

    那阿墨是怎么回事？Emmmmm，算了，明天找他问问，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要他联系方式，事情发生得突然，我人也变傻了。

    我起身抱着布娃娃，欣赏着窗外的月亮，脑子里浮现出在花店与他重逢的画面，注视他人的时候眼里泛着水光，一双含情眼，上有利浓眉，眉尾怜惜一点痣，唇色微白透红——诶呀，我猛猛晃脑袋，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8年未见，确实变了许多，那个小小的人儿已经长得如此耀眼了。

    假若这时母亲进房间，定能瞧见我在自言自语，面颊绯红。

    这一年的课程以人类史和性属性论两门课居多，普通的数学、语言、物理、化学是在8-15岁间完成基础教学，分化后，再进修新的课程，如基础生物学、基因学、地理及其他。

    我的同桌是一位叫庞晓薇的可爱女生，今天早早到了教室就见她趴在桌子上浅寐。个子小小的，大概是我收拾书桌的声音影响了她，她微微睁开眼迷蒙的看向了我。

    “早上好！”

    她顿时清醒了，揉着眼向我道：“嗨！”她看着我的动作，又补上了一句，“你好漂亮！字也写得好看。”

    一大早被人这样夸赞，我也有些羞涩：“谢谢！”

    “今天上午是人类史吧，这书还挺厚。对了，你咋这么早就到教室了？我一来就看你趴在桌上。”

    “习惯了，我早上起得都很早。”

    “······我再小睡一会儿，老师来了你记得叫我。”她打了个哈欠，对我挤眉，又倒在桌子上睡了。

    课上。

    赵雨老师是我们的人类史老师。“接下来一年，我将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兼人类史课程老师，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课程之一，你们以前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人类史，但都不全面，近千年来的研究发现，人类集体对世界有意识是在8岁左右，智力能力黄金发展阶段在8-12岁和15-20岁。最后经综合测试，认为在16岁前即15岁开展性知识教育和人类史教育最佳。”

    “可以说，15、16岁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这个阶段你们要建立起对世界、对自身完整的认识，了解自己未来可能擅长的事物，在这个资源欠缺的时代，每个个体都要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由此人类才会延续下去。”

    ······

    “一万年前，地球上爆发了一场危害性为S级的生物病毒入侵，后世将它命名为帝麦斯，该病毒极其微小，甚至能直接攀附生物染色体，通过对染色体‘啮蚀’改变生物基因，且其传染性为A级，病毒来源至今成谜，短短十年内就导致近千种生物灭绝，幸而当时人类组织能力与生物研究尚可，在极短时间内设置隔离罩，筑起高墙，与此同时，人类基因组织有一重大发现，该病毒只附于生物生殖器官，但由于它过于微小，隐蔽性极强，传染途径颇多，短时间内难以找到有效措施防御它。人类人口数量五年内锐减三分之二。嗯——其他我不过多赘述，有些当是性属性论里的内容。”

    “世界翻天覆地，人类在短短五十年被迫成长，进行了人类基因第一次大改工程，生物科技有了质的突破，并且带来了物种防御工程的可能性，而人类平时的生活机械、交通方式、航空航天科技等的进步几乎停滞。”

    我沉沉看着书中的一段话。

    “人类过于脆弱，在大自然的力量前不堪一击。人类为了生存，付出了巨大代价。第二次基因大改期间，人类彻底放弃了仰望星空的愿望。我们在自然的泥潭里挣扎，存在成为了我们唯一的意义。”

    ······

    “这次课仅是简单地概述人类近万年来影响最大的历史事件，在离我们最近的第三次基因改造前期，我们人类在生物科技与基因改造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先人天才般地找到了病毒帝麦斯（Demise）与生物某些基因的共通处，完成了人类基因最终改造。至此，人类拆除了曾经立起的高墙，物种防御计划进阶为物种堡垒工程。”

    临近放学，我思忖着去寻阿墨，不太清楚他在哪栋教学楼，在路边恰巧遇到了赵雨老师，他正脚步飞快地从办公大楼下来。

    “赵雨老师好。”

    他脚上一趔趄：“你好你好······”

    他靠近了我才发现他面色通红，额上溢出大滴大滴汗水，许是赶路太过着急所致。

    眼见着他要走远，我又叫住了他，“老师，您知道文雕学长在哪栋教学楼吗？”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神色带着严肃：“文雕？你找他做什么？”

    “我昨日放学时在校园闲逛不小心迷了路，恰巧遇见他帮我指了路，但离开时他的学生证掉了，就想着给他送过去也顺便还个人情。”我拍了拍包，并没有要把它拿出来的意思，现在的我撒起慌来也是眼睛不带眨的。

    老师狠狠地皱起了眉，又抬手开了眼手表：“那我正好要过去，你跟我来吧。也不明白那群人什么意思——对了，他在阿尔法楼，你是进不去的，你到时得等会儿他们下课。”

    阿尔法？阿墨分化成了阿尔法？难道昨天是我察觉错了？

    走在路上老师又看了我一眼：“那里不少家族人物，你自己小心点儿，也别想着别的事情。”

    我内心干笑：“好的。”

    到了，赵雨也来不及作别直接进了阿尔法楼旁边的办公楼，是了，每栋教学楼旁边都配了一栋办公楼，我坐在楼外一个小石凳上，周围有半人高的植被，且隐在大门后，这样我既能很好地看清来往的人群也不会过多引起他人的注意。

    11点的铃声响了，未分化的学生比他们早10分钟放学。

    偶尔有人注意到我，但也只是细声低语几句快速离开了。人群渐少，阿墨姗姗来迟，我站起身朝他挥手，他眉头一挑，随后弯唇笑了起来，快速向我走近。“你咋来了？”

    他说着，又轻扯我的一片袖角拉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