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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向异性3.0

    放假咯!

    早在端午假期还没来时,周学理就开始没脸没皮地缠着爸妈要出去玩。周兴善每次一听到他变了声的公鸭嗓就恨不得立刻把他嘴堵上,头疼,扶额道:“给你买了高铁票去临洋,到时候让小叔带你玩。赶紧先把作业写完吧!”

    假期前最后一节课,老师刚好把平行线这块儿的内容给收尾了,放心大胆地布置了好几种专题训练,大大小小的作业本与练习册因此填满了周学理的书包。不过,人如其名,学理学理,他数学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晚上就把数学给解决了。剩下的那些文科作业例如语文英语,甚至还有道德与法治,他都打算拖到假期最后一天再做。主要是语文老师把他们班上次当堂写的作文统统退回了,布置假期重写,并且点名周学理别再一天天故作深沉写什么议论文,要求他老实写记叙文,而他一旦遇到用得上描写的地方词汇就匮乏,每次写作文便是最为痛苦的事。

    周兴善接着袖手旁观,“你小叔上初中的时候怎么着也是被瀛附提前录取的,瀛附知道吗?全临洋最顶尖的高中之一!你去跟他请教请教中考作文怎么写,听见没有?”

    周学理很迷茫地点点头,我小叔又能带我玩又能辅导我作业,干脆来当我爸得了?他本来想说这句话的,奈何近些天总是被说嗓音太难听,便将其咽下去了。

    生而为单身贵族人士,周欲说一直的习惯是出去玩以前观察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有什么结伴出行的打算。尽管现在是自己亲生的哥哥给自己交一档去带亲生的侄子的差事,他依然觉得既然他们保持着一周视频通话一次的频率,其实没有必要跑来跑去,毕竟他们春节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见过。撂下周兴善的电话,他先是飞一般地打开了与沈成雨的聊天窗口输入“你端午节打算干嘛”八个字,然后退出来,竟然在犹豫下一个该发给谁。踏入社会工作的这两年,他一直缺乏与同公司岗位对等的同龄人交流的时机,因为他性格太过温吞吞的,招人愿意主动靠近甚鲜矣。

    周欲说接着巡视了一圈通讯录,唯一适合的是陈听水。但是这——这该从哪儿开始说呢?

    自从上次他盛情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去吃韩式料理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连一丝线下的交流都无。一开始他安慰自己别在意,朋友而已,人家最近可能确实比较忙,要是什么时候在楼道里偶遇了再聊聊天。但眼看着从劳动节到端午节,天理还是没有给他制造任何意外,到底让他悔到肝痛。他不得不胡思乱想也许那个夜晚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然后他们产生了一些矛盾?争执?但他又转念一想,要是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怎么会说要感激他呢?难不成也是幻听?总之出现了状况外,而且作用一直挥发到今天,现在,此时此刻。除了当时不伦不类的浪漫已经可悲地一去不复返了,剩余的内容如果换做表达中有时态变化的语言来讲述,必须得用个现在完成时。

    他觉得如果要跟她往来还是应该诚心诚意,起码要敲响她家的门当面说,顺便絮叨一下共餐那天。很不争气地,沈成雨的回信立刻传来了,大致意思是他工作不算繁重、安排一下外出游玩绰绰有余。周欲说咬咬牙,视其为自己全盘皆输的赌局。

    归纳经验是人类的爱好。周欲说刚出生时他妈给他算八字,算出来命里水旺。之后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这一切果真灵验,命运像设计好一般安排他遇见所有这些“水”:他选择海洋环境监测专业,他交的朋友名字里总是或多或少带着水的部首,如沈成雨兄弟二人。

    他嘴上说有点儿牵强,但散漫随意地相信。他一向对此类问题都持保留态度,直到遇见陈听水,将他引之为天人合一的奇妙运气给打破了,类似于每次考试前靠猜抛硬币的结果来衡量今日气运、而某次猜对时得到了惨不忍睹的分数:他大概跟陈听水真的没什么缘分吧!

    “我哥让我帮他带两天他儿子,找个度假酒店,你要不要一起。”

    沈成雨秒回:呵呵,我去算怎么回事,要找个跟你和孩子充一家三口的得是个姑娘啊。

    “别老这么阴阳怪气的……那我当你拒绝了啊。”

    “算了,去就去吧。跟初中生玩这我还是很擅长的。”

    现在不是陈听水作陪——虽然一直都不是,周欲说一方面觉得很挫败,因为自己连问都没机会问一下;但他突然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起码不需要迂回婉转地没话逗话。学会坦然地保持对一个人的好感,这正是他需要的。

    周学理再次踏上临洋的土地时,坐副驾驶的机会已经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抢占了,还以为跟这次高铁票是到临洋西站有关,瞬间就开始打心底地埋怨周兴善。然后他来到比亚迪电动车的后排,发现跟前排同样宽敞,那点青春期的别扭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沈成雨,你叫叔叔,跟我是初中同学。”周欲说满面春风地开车缴费上路。

    “诶,沈叔叔。”

    沈成雨还是出身名门,到底不是那种内向到窝囊的人,礼节自然是懂的,即使面对的是初中生很给面子地回应了,“我们待会先去酒店办个入住,晚上去夜市怎么样?”

    “当然好。”

    外人面前周学理会约束自己那股子造作的劲儿,周欲说因而放下心来。他们三个都是不温不火的性格,相处得总不会太差。车辆驶入高速路,他扭动车上的蓝牙连接按钮,点击播放,那是一首很舒缓的钢琴曲。周学理先打开书包拿出文稿纸试图构思一下提纲,但音乐太轻柔了,车里空调也是适宜的温度,间或传来前排那两人如丝线般细密的谈笑声,他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皮。

    到最后他记得睁眼看了一眼酒店的大屏,这好像是浙江的一个什么地方;然后稀里糊涂地递出身份证给酒店前台,直到进了房间才清醒。

    沈成雨说他要洗个澡,等洗完澡他们租酒店的自行车出去吃饭,而周欲说做了些该做的事,烧水洗水果。周学理第二次拉开书包拉链拿出文稿纸,发誓无论如何也得赶紧把它了解,随后想起父亲的叮嘱。

    “小叔,你帮我看看这个文章该怎么写,老师说让我写记叙文。”

    周欲说甩了甩水渍,接过格子纸略读了一下:意思是这是个半命题作文,题目叫什么什么的太阳,周学理在空里填的“千秋万代”,然后在正文里例举了三个伟人,从古希腊哲学家到新中国领导人,总之在说人类智慧如同太阳照耀人类历史。他一时没想到这主题该怎么写出批卷老师想要的东西,习惯了写议论文的冗长废话最终消磨了他初中作文的技能。

    周欲说汗颜,“你这个,这个吧……”

    他放下文稿纸,周学理正趴在桌子上抄作业答案,封面上竟然写着道德与法治。

    “这玩意还有作业啊?不我是说,你作文写得这么正气,怎么思政不好好学呢。”周欲说抢走那本答案。

    “这叫道法,你说的什么思政我没学过,但我都讨厌就是了。道法书的立场又不是我的立场。”

    周欲说一下子懵了,反对道法书立场难不成是要杀人放火,“你知不知道以前临洋有阵子一堆百姓在吵要不要接着城市化,当时看还觉得这是个特有价值的命题,实际上都是闲得,因为立场是有绝对的高效与低效之分的。你如果要以个人主义的理念来论证立场值不值得,那其实是默认主观感受凌驾于真理之上。”

    周学理也别无话说,沈成雨这时候擦着头发推开卫生间的门:“少恋旧,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越往南走天黑得越晚,这里纬度更低一些,吃完晚饭是近七点,才刚刚落日。周欲说提议现在天色还早咱们消消食,骑着车在酒店里转一圈吧,然后来到中央广场,这里类似小公园,有步道有湖。周学理一个人玩得很好,早就窜得没影了,两个大人把车靠边停,站在湖边的岩石上凝望离奇的粉紫色晚霞。

    晨光熹微,今暮光也熹微,周欲说几乎被剥夺了视觉,其它感官灵敏得反常。微风淡淡地拂过他面颊,沈成雨的声音像从天外飘来般梦幻:“你如果喜欢陈听水、想和她在一起,其实我是支持的,也是祝福的。”

    他不予理会,蹲下身凭直觉从身边揪下一根狗尾巴草扔进湖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天地在其间陷入永恒的沉默之前用越来越大的风加以交响。

    周欲说再次回过神时,沈成雨已经连人带自行车和周学理一起还车去了。他摇摇晃晃地从石头上跳下来,站稳,突然想起《前赤壁赋》最开始写“七月既望”,就是刚过鬼节。他这一天上称历史下道哲学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临洋老城区早在城派一哄而散以前就说要改良,改着改着渐渐地就停了,仅仅是在原先尘土飞扬的街道上隔几个路口就修筑几栋写字楼,直到二十年代才有见好转。季万冕生在老城区,考了个市重点,偏偏是方圆几里最为老破的一所学校,隔几个街区就有一所跟他学校一个梯队的中学,硬件设施相当跟上。大概正是在参加某个在那学校举办的竞赛时,他开始意识到平台的重要性,励志要拼搏高考逆天改命。

    沈成雨亲自面试他时就问,你说你擅长做计划,你热衷于改变,可你凭什么认为你是那个能洞察一切不可抗力因素的人?

    他鼓起勇气:“一直以来我都在灵活地改变。只要我想,一般都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沈三沉默,直至结尾也没再问一个问题。季万冕得以在这场面试中以不好不坏的姿态退场,其实已经足以令他满意了,乃至后来被正式录取时他甚至都没有一丝丝多的惊喜。

    可沈氏药业最终不过是给他委派一个去漳县考察的差事,完成后就随意地将他丢弃,仅仅因为他得了沈成雨授意在公共邮箱中顶撞老总沈临丘。这结局在他看来无缘无故,究竟算什么呢?不知沈姓人之间诡异的来回,是富贵家庭的勾心斗角,抑或是企业内部职员雄心的体现?将盛放了自己所有用品的纸箱子用胶带封上的那一刻,他察觉有什么东西被一同封印了,那是他最初天真的梦破裂后的残骸:干掉沈氏,先干老三!

    只有这样,新的梦才会从由旧事瓦解所构造的泥泞中生长出来。

    季万冕,瀛洲大学毕业生,工作了半年便面临失业。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读研才是真正低风险低成本的选择,因为他只需要将“努力”这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手中的砝码放置在天平上,随着个人与环境的趋于平稳,他就可以收获履历的增长,也许能改变自己不景气的就业前景。即使是缓兵之计。

    话说到这,他竟然想起沈成雨。据小道消息,那男人也错失了选择读研的机会,大自己两岁故先自己两年进入公司。他不知道沈成雨是如何做到不张不扬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在人力总监的位置上坐下去的,而且如鱼得水;但他想,起码该想想办法去了解一下吧,毕竟那是自己对沈氏药业最后的记挂。

    季万冕离开沈氏药业是五月中旬。他花了半个月时间拼凑自己的思考的碎片,等它们完全拼合完整时,已经是六月伊始。彼时他还没投简历,因此订了前往漳县的车票,在放松心态的同时去故地重游一番,看看上次给他寄死麻雀的那家企业这次还会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他还是选择上次来时那家酒店,因为这在当地称得上最豪华。刚办完入住,他走进冷气直冒的电梯厢,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站到了他身边。他此时并未留心,直到到了对应的楼层,那人突然对着自己的背影叫道:“季万冕。”

    他猛地回头,发现男人还是戴着墨镜,无法辨识出面部特征,“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想必这莫名其妙盗取私人信息的男子跟前一次来那家□□企业脱不了干系。季万冕敛去一切表情,严肃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敢奢求能对你做任何事。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选择,因为你在沈氏药业受尽了委屈,而我手中有更好的资源。”

    “这听起来很假。我只是来休养身心,对你的任何动向都不感兴趣,不过感谢你想着我。”

    “你知道吗?有一位与你同期的曾面试过沈氏药业的女士刚刚加盟了我们。”

    “那真是一个好消息,你们或许可以开设一个专门的部门,叫沈氏药业部。”

    聂惟州握紧拳头。他没想到季万冕软硬不吃,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对方的入住信息岂不白费?然而对方只留下了这句话就风一般走开了,他只好悻悻离去,回到弘沃实业新装修好的办公室。

    这天是周末,公司里仅有少数几个员工来帮忙,但陈听水不算在其中。事实上她并没有入伙他们,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给聂惟州搭把手。她投出的简历似乎并不合聂策文心意,不过这里的人极度重视社交圈子,一切皆会好聚好散,陈听水因而成为了聂惟州的一条人脉。

    “你这样帮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聂惟州仰视着陈听水踩着桌子把昂贵的工艺品一件件摆放在聂策文办公室中巨大的展示柜上,“不过,作为回报,上次你托我打听的那件事有了回音。”

    陈听水手上动作几乎是立刻一顿,险些失去平衡从桌上摔了下来。她出于职业素养最终把东西全都放置平整,转过身来面对他是却只有满脸的激动——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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