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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泡影(下)

    “蒲禧酒店要完啦!听说好多人都准备收拾收拾跑路了!……”

    朱澜听见一位房客在和几个小姐妹散播些八卦,发自内心生出一股子窝火。没错,她就是她们话中的“好多人”之一,而且她非但要辞职,还要远离一切现有的交际圈。当然这需要在临走前跟何茵茵把一些话说清楚:以前我想说我的男人不是你的垃圾桶,但现在我宣布他是你男人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和钱佑良搭伙过日子。两人自相识以来走到今天经历无数坎坷,为了不阻碍事业的发展,他们甚至从未向同事们公布过自己的婚事;唯一知晓自己已婚事实的是远在大学校园的表妹,她也站在了对自己极力反对的立场上。

    虽然没有入不敷出吧,但是朱澜在这儿的前台大堂是越发悠闲了。她闲来无事只能琢磨起前两天看见的钱那部左手指纹解锁的手机,她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为了体现自己年纪比较大的从容,她从来没有要求过钱佑良的工资上缴,也不关心他具体的开支,两人每个月会对一下存款,日用品不需要自己太过操心。难道这就是你出轨的借口?她实在气不过,决定今天回家就向他提出自己的离婚诉求。

    到家时,朱澜远远地就看见好几个人在自己家门口打架;再仔细一看,所有人都在打地上的一个人,正是钱佑良。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大喊,“几位大哥先别动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这是你女人啊?”为首的肌肉男轻蔑地望向地上衣衫褴褛的男人,“你说,拿她来换三十万怎么样?”

    “不行!绝对不行!”钱佑良猛地从地上挺起。

    “有什么不行?欠债还钱,你还不上就把你老婆押在这儿,等有钱了再赎回来啊!”

    “不就是三十万吗?下周一之前,我一定还上。”

    肌肉男向他飞起一脚,“你自己说的下周一,给老子记好了!”

    ……直到一行人走远,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群人,你是怎么跟他们认识的?”

    “没……怎么,就是借了点钱。”

    “借了点钱至于要打要杀的吗?你是不是搞高利贷上去了?!”

    钱佑良无语凝噎,此时此刻再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去漳县谈生意是几个月前,无意中被对方带去一个小赌场玩了两把,结果玩出瘾来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年轻男人,培养赌瘾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赌博借贷,一切都是配套好的,他因此走进了聂策文设置的陷阱。

    “刚好。我今天回来就是向你宣布我要跟你离婚的,工作我都已经辞了。你跟你亲爱的何小姐赶紧天长地久去吧,她肯定愿意给你还钱!”

    钱佑良闻言“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早不说?你说了我改不就完了吗?拖到现在拿出来要挟我离婚,要弃我不顾,这又算什么呢!”

    “你真光荣啊!我看你心里期待得很哪,要不是眼下我还能帮你还点钱,你会像现在这样假惺惺地挽留我?这话我就放这儿了,你那三十万该怎么还怎么还,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出。”

    钱佑良学历低浅,但他知道“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这句话,也许这就是他的处境。当然,他完全没有资格称现状为婚姻带来的苦涩,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选择。只是要说他彻底不想跟朱澜过下去,到底没到那个地步:即使那群要债的今天没来闹这一出,看朱澜那架势也是摆明了要跟自己分家,他必须尽最大努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朱澜已经准备进门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她进去,因为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给自己踏入这门的机会。他顾不得眼下自己理亏,动作迅疾地抢过了门把手,刚好点燃了在家门口这场无声的战争。如今朱澜对他使出了像对仇人的蛮力,钱佑良当然要拿出十二分的架势。他找到了薄弱点,切入,将她推到了门内的墙上,整个过程花费了不到十秒钟。

    ………………

    血?

    朱澜捂住脑后,汩汩鲜红争先恐后地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来。她瘫倒在地,她立刻陷入昏迷。钱佑良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在第二个不到十秒钟内发生,首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然后望向墙上那片红痕,猛地汗毛倒竖:那个位置上有个钉子,原本是时钟的挂处,可前两天钟里电池没电了。他荒于赌博,将它取下来后没有及时换上电池,以至现在还没有挂回去,只有不起眼而尖利的一颗钉子。

    钉子是锈的。破伤风?不,这不是重点。钱佑良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主次判断能力,从未觉得生活是如此地陌生——他看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于是伸出半截食指试探朱澜的鼻息,毫无动静。他立刻缩回了手,这代表她死了吗?

    她死了!

    他亲手杀死了妻子!

    报警还是叫救护车?

    如果报警,这场争吵的前因后果必将败露,而他不得不向警方揭露漳县的一切。即使他最后被定性为失手杀人,漳县那批人也绝不会放过他。叫救护车,兴许还有抢救的一线生机,可治疗是一个无底洞,而他已经没有存款了,何况还有三十万外债?

    他现在只剩一个选择,就是把这件事保密。钱佑良惊于自己接受这个方案如此之快,可他没有退路。他决定席地而坐冷静下来思考。

    没错,目前的局势是很有利的。据他所知,当年朱澜被迫辍学离乡正是因为父母双双离世,并且这些年她从未离开过临洋与亲戚联络,换言之即使她失联,短期内没有人会怀疑,这意味着他可以先解决还债的事再考虑如何处理这场事故。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让朱澜被登记为已故,因为那样还是会牵涉到她死亡的缘故,而这又和自己与漳县脱不了干系。

    眼下唯一的困难是尸体。歪七扭八的朱澜的躯体就在自己的正对面,能看见她空洞的眼神。一个极其绝情但两全的方案是用她的人身意外险补偿那部分债务,可那需要死亡证明……等等,就在刚刚那个为首的壮汉说拿她来换三十万,事实上活的人远不止这个价,那么死的人呢?

    钱佑良按他们的要求,用保鲜膜将朱澜的尸体绑结实,裹在地毯里,开着车在深夜独自踏上出城的路。自从那件事到现在,他几乎四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与他交接的那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他一眼认出这是那个壮汉。他们全程沉默着来回挪动那卷地毯,直到一辆货车载着这沉甸甸的尸体消失在两人视野中,钱佑良才仿佛又能呼吸。

    “你们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

    “这和你无关。”壮汉露出了凶狠模样的完全反面极端——面无表情,“他只是个诚实守信的正经生意人。所以按照答应好你的,前面的事一笔勾销,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其它问题我们会解决。”

    意思是他如今跟他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了,他别无选择。于是他在唇上作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而壮汉急促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滚。

    结束了!这梦一般虚假混乱的现实终于出现回归正轨的转机了!此时他已经与何茵茵失联了近一周,再见到她时如同将过往所有的包袱都放下了。他快速地将朱澜的一切痕迹从生活中抹去,仿佛过去的七年只是幻象。何茵茵搬进了他们曾经的家,一种全新的画卷正在徐徐铺开。

    当然,现实中的噩梦看似结束了,钱佑良转头扎入了真正的梦魇。那之后,朱澜成为他夜晚梦境的常客。起初他以为她很快就能淡去,但在一年以后的现在,又一次梅雨季的时候,她的身影愈加鲜活。

    那枚表面上附着干涸血迹的钉子被他用旧报纸一层层地裹了起来,如今被深藏在这间屋子的暗处,也正是在他刚刚躺过的那张床下。也许是这个位置太不吉利了,朱澜想要还魂会第一时间找到他的床,这才导致他夜里噩梦连连。钱佑良服下褪黑素,又吞了一口水,决定到了白天就掀开床垫把这件凶物换个地方放。

    窗外暴雨如注,此刻完全如同一片漫无边际的凶险洋面上势拔五岳掩赤城的巨浪扑打在船艇上。明天就是他与何茵茵相识一周年了,为了庆祝这个甜蜜的日子,她专门调班到今天晚上以把明天空出来。想到这儿他心里忽然宽慰了一些,正欲回到床上拥抱她,手机响起一阵刺耳的消息提示音。

    他睡前有把屏幕亮度调到最高的习惯,故刚刚放大的瞳孔在拿起手机时被刺激得骤缩。他花了很久才看清这整个界面。

    何茵茵说:刚下班,现在到小区门口公交站了。没带伞,来接我一下。

    钱佑良猛地回头,床上的女人已经坐了起来。一道闪电劈下,房间亮如白昼,映出她惨白的脸颊,他看见她长直发柔顺地披下来,身着一袭黑衣,随后她露出一个凄惨的笑。

    这天以后,钱佑良开始畏惧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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