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花红开了门，将牛嫂子迎进来，关门之前，她视线余光扫过门口附近，院墙转角处有一抹土色一闪而过。

    她停下手中动作，探头朝那土色消失的地方望去，约膝盖高的野草在空中摇晃着细细的枝叶，是她看错了吗？

    “红红，你在看啥？”牛嫂子疑惑的询问从她身后传来。

    花红：“没，没什么。”她收回注意力，关上门，转身同牛嫂子攀谈。

    牛嫂子就站在不远处，见花红转过来，轻快地挪动到花红身边，用手肘轻顶她的小臂。

    花红疑惑地望向牛嫂子，正好看见她满脸暧昧神色盯着自己，花红有些不自在，“嫂子，怎么了？”

    牛嫂子凑近，刻意压低了声音，“红红，咱们女人可不能随意惯着那些臭男人啊！你看你，昨晚被折腾得狠吧？早上起来难受不？”

    “还，还好？”花红迟疑地回答，其实她还没反应过来牛嫂子这话的意思，然后赶紧转移了话题，她觉得牛嫂子过来，应当也不只是为了闲聊。

    “嫂子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啊，是了。”牛嫂子的声音立刻响亮爽朗起来，“我来找你拿饴糖。”

    “之前你给我的饴糖吃完了，我儿媳这两天缺了你的糖，啥都吃不下，本来应该多给你们小夫妻多一些相处时间的，但我儿媳那边也是催得急，这不，一大早我就过来找你了。”

    “没给你添麻烦吧？”

    啊，是有这回事，花红想起来了，“没有，不麻烦，嫂子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回房拿给你。”

    “嗯，好咧。”

    脑袋还有点晕，花红便没想太多，直接走回房间拿糖，走到门口时，那尊大神还堵在门口，塞住她的去路，她心里不由得起一股烦躁。

    “让开！”花红冷冷道。

    赫利俄斯侧身，让出一条窄窄的位置，花红从这窄缝里走进去，到柜子里取糖。

    饴糖是去年秋做好的，一共三小罐，都放在陶罐里，好好地封着，前不久给了牛嫂子一罐，剩下两罐。

    花红小心揭开封口看，仔细挑了一罐剩下饴糖多些的拿在手里，关上柜门，要到院内将这些糖交给牛嫂子。

    走到门口，那个一直堵在门口的身影终于离开了，她随意抬头环视院内一圈，发现赫利俄斯不知何时走到了牛嫂子身边，正安静含笑地听着牛嫂子说些什么。

    对她态度就没这么好过，这场面莫名地又让花红心里有些不爽，但她没说什么，只是走到牛嫂子身边，将手中陶罐递过去，“嫂子，给你。”

    “哎呀，这可太好了！”牛嫂子喜笑颜开地接过陶罐，笑意盈盈向花红道谢，“多亏你给的饴糖，我儿媳妇这几天应该能吃下点饭食了，前几天她什么都不吃，还一直吐，我都要担心得不行了！”

    花红笑笑，“这都是自家做的小玩意儿，能帮到嫂子就好。”

    赫利俄斯不说话，在一旁安静看她们交流，眼神不时飘向那陶罐。

    “红红，这里有多少饴糖啊？”牛嫂子边说，边好奇地揭开了用油纸封着的罐口。

    陶罐里杂乱地堆着层层叠叠的黑色黏糊糊的不规则糖块，酸甜的气味从馆内蔓延开来。

    持续关注着陶罐的赫利俄斯自然没错过这一刻，他清晰地看见了陶罐的内容物，眼眯了眯，这里面的东西，有点眼熟。他在何时，在哪里见过？赫利俄斯陷入沉思。

    牛嫂子小心摇了摇罐体，想快看看里面堆了多少。

    花红站在一旁，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数量，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想了很久，但始终没想起来，“不记得了，反正我这还有，嫂子你要是吃完了，再找我拿便是。”

    ‘吃’？赫利俄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诶呀这多不好意思啊。”牛嫂子推拒。

    花红笑笑，“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你就不要客气了，还是先让你儿媳好好吃上饭，生个大胖娃娃才是。”

    还没等牛嫂子回话，一直沉默着的赫利俄斯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对话。

    “我可以尝一块吗？”他对牛嫂子问。

    赫利俄斯提问的语气有些冷硬，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下来，牛嫂子茫然地看一眼状态突然大变的赫利俄斯，讷讷道，“当然，你吃，你吃。”

    花红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多大的疏漏，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接收不到牛嫂子询问的眼神。

    他也不客气，得到许可之后便将手探入罐中，随意取了一小块放入口腔。

    熟悉的、强烈的酸意瞬间霸道地占据全部味蕾，赫利俄斯脸色彻底冷下来，他似乎猜到了正确答案。

    “这是糖？”赫利俄斯没看花红，而是将严肃的审视的目光投向牛嫂子，语气平淡而有威慑力。

    牛嫂子不明白赫利俄斯此话的缘由，在他的威压之下，低声解释，“是啊，这是花红去年秋天用树上野果子做的酸饴糖，开胃效果很好，我才找花红要些给我家怀了娃的儿媳妇吃哩。”

    花红沉默着，听到牛嫂子的详细解释，心里头疯狂叹气，怎么会这么正好，就被赫利俄斯看见了呢？

    赫利俄斯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在冷哼，“噢。”

    他的冷淡一目了然，牛嫂子以为赫利俄斯是因为花红自作主张将家中东西送人而不悦，看一眼面色冷硬的赫利俄斯，又看一下明显不在状态的花红，一跺脚，干脆将陶罐又塞回花红手里。

    “红红，下次家里东西送人记得先和你男人商量，知道不？”

    “不，不，嫂子你拿走吧。”花红赶紧推拒，强行把陶罐放入牛嫂子手中，又使了劲，从背后推牛嫂子，“嫂子，不关这糖的事，你先回去吧，我和贺里商量的。”

    “红红，你不要逞强啊——”

    “没事，嫂子你先回去。”花红面露难色，想赶紧把牛嫂子送回去，幸好赫利俄斯没说什么，也不打算出手阻止。

    “诶——，那什么贺里，你不能欺负女孩子啊——”

    “要是他敢对你怎么样，你到嫂子家，嫂子找人帮你收拾他。”

    ……

    好说歹说，花红终于将牛嫂子送了出门，放上门栓的那一刻，她忍不住低头叹气。

    花红根本不敢朝赫利俄斯那边望一眼，心里头波浪翻滚，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院落里是死一般的沉默。

    花红深呼吸，鼓起全身勇气转身回去，硬着头皮，等待赫利俄斯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