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俄斯淡淡，“我觉得也是。刚才他们围过来吵吵嚷嚷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和我在水塘里听到的歌声的主人应该是同一批。”
她点点头，看着平静的水面陷入思考，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又一个线索断了呢？接下来他们该做什么？
“对了，你在井里看到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她想到了什么，赶紧问。
“那里很黑，什么都没有。”赫利俄斯答，想了想又补充，“井的最深处应该是和周围的水域互相连接的，所以我才能顺着水流方向漂流到这里，听到他们唱歌的声音。”
“那，你觉得雨师会出现在那些水道里吗？”
“不太清楚。”赫利俄斯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虽然我的神力恢复了些，但与过往相比，现在的我还是能力不足，只能用“眼”去看。单凭“眼”看“耳”听，我认为祂是不存在的。可是，昨夜毕竟下雨了，这应该能说明仪式是有效的，那么雨师应当也存在才是。说不定祂存在于不同的维度里，又或许是祂无法用常规的方法被看见。”
说完，赫利俄斯长叹口气，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无论何时都让人不爽呢。他弯腰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扁些的石子，手腕使劲，石子径直往塘面而去，在水上轻点几下，搅动平静水面，引起波澜阵阵，再沉沉落入水中。
石子敲击水面发出几下清脆响声，然后咕噜一声埋进水里，树林里恢复了寂静，除了低低虫鸣，什么都没有。
他们安静站着，各自想着心事。
花红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其实，雨师存不存在并不重要，不是吗？更重要的是，找到你神力恢复的原因。知道了原因之后，我们就能找到恢复的方法了。”
“我们现在知道的事实是，雩祀祭拜完雨师之后，雨下了，你的神力也恢复了些，可这并不意味着你神力的恢复是同雨师有关，这两件事情也可能只是刚好同时发生了而已。”
“是有这种可能。”赫利俄斯没否认，“我们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吧。”
花红点头。
“对了。”花红突发奇想，“你一定要找回全部神力才能回去吗？你现在的能力水平可以支撑你回去么？”
“应该不行。”赫利俄斯否定，“穿越世界本就是个高阶且限制极多的神术，就算是在我神力充裕的时候，我在一段时间内也只能使出一次。现在我力量有限，正常情况下是无法施展的，不过，倒是可以试上那么一试。”
他说完，马上收敛了随意的脸色，表情严肃正经，高举左手，食指直直向天，凝了点力量于指尖。随后，他挥动左臂，食指在空气中描绘法阵，先勾出个圆，再在圆内画出个六芒星。
“正常的话，现在这个法阵的图案应该会飘在空中，而且每道线条上都会发出绿色的光。只要触到这法阵，就可以破空而去。”赫利俄斯左手在身侧抬起，示意花红朝那个他勾勒出的透明法阵的方向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不行。”他语气带着些许遗憾。
花红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地点了下头，感觉现在事情好像有些陷入了僵局。她悄悄地抬眼观察赫利俄斯的脸色，发现他眼底的落寞，她现在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啊？
可是，可是感觉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呢……她咬住了下唇。
“算了，至少神力已经找回来了一些，比之前好太多。”赫利俄斯叹气，顺带下结论，“对了，趁我现在有点神力，应该可以满足你一些小的心愿，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吗？”
欸？这么突然吗？他话题转得太快，花红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是懵懵地看了他一眼。
赫利俄斯提议，“你想要钱吗？”他看她每天在蚕房桑林里忙来忙去，辛苦忙碌，如果能直接给她些钱，她就不用那么累了。
“钱？”花红一听到这个字，眼就本能地亮了亮，“你还会变钱出来吗？”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来了昨夜那珠光宝气、熠熠生辉的首饰堆，说起来，能变出一堆首饰的话，拿出钱来也不算太难吧？
“当然可以，只是不能变出来太多。”赫利俄斯解释，“一方面，我现在的能力有限，另一方面，凭空多出来太多金银会破坏你们这个世界的原有秩序，估计是不会被这个世界允许的。”
花红好奇追问：“‘多’是多少？”
“唔。”他想了想，然后用手指一指水塘，“比如说，把这个水塘填满？那就太多了。”
“那确实是有点多。”花红笑出声，她原先以为他说的多是一锭金子之类的，没想到是这么多。她没那么贪心，想要的不多的。
她放下心来，然后兴致勃勃地扯了下赫利俄斯的衣袖，“欸，要不要现在先变一点点，试一试？”
“好啊。”赫利俄斯欣然答应，然后蹲下来，在地面上找石头。他挑了一会，找了块跟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小的，随后将它至于掌中心。
“来。”他招呼花红蹲下来看。
花红依言照做，眼紧紧地盯着他手中那块灰色石头，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细节。
赫利俄斯闭了闭眼，运力于掌间。
下一瞬，那石子灰色的外皮竟如蛇蜕般自上而下一点点剥离，露出了银白的内芯，很快，灰色外皮褪完化作白雾消散于空气中，他的掌间安静地躺着一小枚银块。
若不是亲眼目睹，花红是绝不会相信什么“变石头为银”的说法的，但这切实发生在她眼底下，她不得不相信，当然，她也乐于相信这件事。
指尖微微颤抖，她去摸那银子的表面，一触碰，它特有的凉意就马上传导到了肌肤上。
“我看看？”她询问。
“嗯。”他点头。
一得到许可，花红就从他手中拿过了银块，举到眼前，打算好好观察观察。
“我就说你们不是人！”男童尖利的叫喊声破空而来，打断了花红的计划，她下意识地将那银块握进手里，五指紧扣掌间，挡住外人探究的视线。与此同时，她不忘朝声音来源张望，看看来人是谁。
原本应该逃走的李江勇猛地从树林里飞快地窜出来，直直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地站定，手指精准地指向花红紧握的手掌。
“我都看见了！你们，啊不，是你——”他目光如炬地看向赫利俄斯，“你刚才就是从地上捡了个石头，然后把那石头变成了银子，我都看见了！你们别想抵赖！”
“没有，你看错了，那就是块普通的石头。”花红下意识就要否认，握着银块的手掌却默默缩到了身后，“你看到的银色可能只是太阳光照出来的。”
李江怒喊，“我的眼睛不可能错！”
“不，你看错了。”赫利俄斯淡定跟着否认。
“有本事你把你手掌伸出来，让我看看里面的到底是银子还是石头？”李江脑子转得倒是快。
她手掌紧了紧，这里捏着的是银子诶，打开给李江看的话，不就露馅了吗？花红垂眸，疯狂想着应对的方法。
那厢，李江注意到了花红片刻的沉默和异常，他知道自己击中要害了，气焰更盛地喊：“你不敢给我看吗？是我说中了吧？”
“不是。”花红反应地快，心里却急了，得赶紧想个办法糊弄住李江才行。
就在她焦急的时候，赫利俄斯突然靠近，碰了碰她的手背，提议，“就按他说的，给他看一看吧？”
“啊？”花红疑惑，不解地与赫利俄斯对视。
他淡定，“没事，就给李江看一眼，满足下他的好奇心。”说完，他还很俏皮地冲花红眨了下眼。
“好？”花红犹疑地答应下来，尽管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她将手臂从身后抽到身前，然后在李江眼皮底下缓缓展开了握成拳的手掌。
一颗不起眼的灰色石子安静地呆在她掌间。
李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花红默默地舒了口气，赶紧说：“你看，我都说是你看走眼了吧？这就是石头啊。”
“不可能！”
“你们一定是耍了什么奸计！”
“我不信！”
李江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大喊。
“你不信也没办法，我按你说的给你看了啊，就是石头。”花红想了想，把那石头递到李江手边，“你自己拿着看嘛。”
李江凶狠地夺过她递过来的石头，一言不发地盯着石头翻来覆去地检查。
花红怕他不信，还在一边凉凉地说：“要是我夫君真能把石头变成银子，那我这些还这么辛苦干活做什么，早就变出一堆银子到镇上享福去咯。”
“虽然它现在是一颗石头，但我刚才就是看见它变成银子了！”李江依旧不信，目光牢牢锁定手中石头。
“你不信你就继续盯着它看呗，多看几眼，说不定它被你的诚心感动，就变成银子给你花了。你接着看吧，我们是要回家了。”花红心态很稳地补充，“赫利俄斯，我们走回去吧？”
“嗯，好。”他没有异议。
“你们不能走！”李江蹭蹭蹭地往前几步，拦住他们的去路。
花红和赫利俄斯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瞬。
“跑！”他们异口同声地冲对方喊一声，各自朝不同方向绕过李江，往树林里逃窜。这算是模仿了刚才孩子们的招数，现学现用。
“别跑！”李江大喊一声，捏着那颗石头在原地朝两个方向来回望几个回合，脚一跺，选了花红跑走的方向追去。
奈何小孩儿腿短跑不快，再加上他站在原地反应的时间也不短，再再加上林子里草木掩映，李江追着追着就落了下风，任花红在他视野里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