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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贬缘由,伪装上路

    你听过唠叨么?

    喋喋不休地絮聒,长篇大论地指责。

    在这种有声、强势的爱中,“求同存异”这种观念仿佛只成为了单方面的选择。

    “……”

    听,

    他又来了。

    “朕浴血奋战近乎十载,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

    “以血净身方能攀登皇位!”

    语气总是那么激动。父皇那番架势仿佛是在敲打爬行的蜗牛,力不从心……

    “淵儿。”

    偶尔,

    父皇会放低姿态。

    一如此刻,语重心长地用着长辈的口吻告诫。

    “生来便有的地位让你身边环绕恭维,你眼中的良善……”

    “并非真的良善。”

    淵谷跪立于大殿之中,视线低垂静默未语。

    “淵儿…你是朕最最看好的皇子,你可得明白其中的分量。”

    剑风呼啸,父皇的配剑在那之后高高抛起,剑尖指地,准确无误地立于闻人淵谷眼前。

    这把佩剑…甚至比他还要年长,身上染过的血痕甚至比他还要拥有分量……

    剑矢没有选择。

    那么闻人淵谷有么?

    灯火加以约束。且看那两侧缝隙之间捕捉生机的双手,也同样被沉重枷锁束缚。臣子们都说,这牢狱就像是没有钉上的棺材,有血的腐朽,还有潮湿的阴霾。

    他被士兵带着走向深处,捧着那把寄予厚望的宝剑,走得平淡冷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地面上倒射出的阴影,究竟有多像个孩子一般崩溃逃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停了下来。

    面对面地与一孩童站着。

    闻人淵谷捧着剑,视线放低地瞧他。孩童高仰,天真无畏地看他——

    孩童是山里的孩童,耳边挂着兽齿制成的装饰。同时,他也是山匪的子孙,在一场平乱的战役之中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人。

    所以,

    父皇要他杀了他。

    从此,以绝后患。

    “唔。”

    他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握住剑柄,闻人淵谷在心中思索。

    铜剑高举,却要拼劲所有顾虑才能斩下。

    亡风呼啸的瞬间让闻人淵谷看清了剑身上的自己。那双眸子看起来和父皇的如出一辙,可是隐约之间……总是感觉少了什么。

    枷锁破碎,如断线风筝般掉落。孩童依旧无畏地矗立,不知生死分别,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境地。

    他或许还在以为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嬉戏。

    “王爷……”士兵在轻呼,他已经预料到了下场。

    “半大孩童不会在搅起风浪了。就这样吧……”

    扔下那把宝剑,他几乎是拖着身躯离开牢狱。一路上他都在思量,自己的双眸和父皇到底哪儿不一样。

    ……

    他想不通。

    但是抉择想得通。

    独身坐于案前,至亲的佩剑被人送回放置在兰锜上方。光线穿透门扉扶在案面,光影交织缠绵,引人放空。

    “活着?”门外倩影奔赴。蔓延而来的阴影搅乱了案上的唯美。

    守着眼前灰蒙蒙的一片,闻人淵谷终于抬起了视线。

    她总来都不需要有人搭理。话茬不应也总能提起新的,“守岁那天吃圆了不少,就我自个儿胖了的话心里头膈应。”

    小手一挥,“瞧我还惦念着你~”女子示意了一下送进来的食盒,“这些吃不完,我便去找圣上告你的黑状。”

    字里行间的威胁,还有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

    闻人淵谷侧头看着她。直到眼前的食盒被人开启——空间不大倒也充斥着五六种形态不一的糕点。

    在催促中,他拾起一块塞进嘴里。

    “……”

    动作停滞。

    他实在没预料到这精致的糕点居然是咸口。

    “你是不是很不待见我?”

    冷不丁的,坐在身旁的女子轻语。

    对视的那一瞬间,闻人淵谷的面上漏出不解。

    “我一进来便瞧见你闲着,那为什么我差人寻你同游,竟还落了个空手而归?”她在质问。

    闻人淵谷盯着自己手中咬了一半的糕点,“我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她有点意外,“什么时候?”

    “就在你差人找我的时候。”

    “那你看到我了你也不说话的么?”女子远离案边,有点咋呼起来。

    闻人淵谷细思了一会,他决定不要把自己的悲苦沾染到她的身上。

    “……难见你行为乖张,犹如市井匹夫。”停顿,“我怕…有诈。”

    “……”“……”“……”沉默沉默,无止境地沉默。

    眼瞧着小女子头上的青筋重地让人无法忽视,“你才匹夫!你信不信本小姐把你的嘴给撕了!!?”

    炸毛的样子,只是遐想便引人发笑。

    闻言,闻人淵谷也不恼怒。抬头,呆滞地看她一眼,随后默默放低视线……挪动着屁股坐远了一点……

    咬牙切齿的声音。

    “混…球!”

    “我就不该来你这儿受气!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找人狠狠收拾你!”

    轻笑。守岁吃圆的小姑娘彻底被某人气成了充气的胖头鱼,现下正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远离。

    而闻人淵谷呢,

    一扫心头阴霾。

    看着案面上多出的一盒点心,淡定差人送了份茶水过来。

    ……

    “哼…”

    “发配边疆还一路寻走繁华之地,显然就不是真心把他送出身边的。要我说,就应该扒光他的衣服,然后游街示众!”

    摇曳着手里的冰灯,江词安恶狠狠地冲它发泄。

    收起不正经的样子,“话说回来,明日一早你就连带马车一起回到将军府里吧。”

    同行的齐淮听完这话落到了后头,“那你呢?”

    “我?”江词安止步,“我会再买匹马自己走过去的。”

    “你?”

    “自己?”

    “你哪里认路?就连御马之术你都不甚娴熟。若是找死你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齐淮说道。

    “……”想骂他的话挤在嘴边,“你…”吃瘪,“你干你的活行么?”

    “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去边疆可不是为了你。府中上下都觉得我身子孱弱,不可劳作,要远离那所谓的是非之地。此番出行,我若闯不出来一番名头,我齐淮这辈子都是只能是躲在府中牙牙学语的少爷了!”

    “……”江词安什么也没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有五个大字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没有说出口去。

    “所、以,你要找死我不管你。你别到时候在我边上后悔就行。”

    看他这副样子是铁了心……

    成吧。

    “闭嘴吧你。”妥协,“那你就寻两套粗布衣服,明日亥时咱们便要启程。”

    “那……”

    齐淮趾高气扬的,偷摸斜睨着瞅了江词安一眼,“那你那个娃娃亲的太子呢?我刚才就想问了,他不跟我们一起走?”

    江词安移动视线,无语地同他对视,一副“管你毛事”的表情白花花地写在了脸上。

    大漠风尘滚,满目皆苍凉。

    过往的长街已然成为了记忆中的一个小黑点,隐没在眼下苍凉而辽阔的原野之中。再要往里前进百余里,脚步入沙及马蹄入尘的热闹才钻进耳里。这是闻人淵谷第一次见到奏折之上,用几行乌墨小字描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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