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话里的乖,就是漂亮的意思。
从小夸她乖的人不少,亲戚,邻居,同学。
所以,她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全当是老乡之间的问候。
菜陆陆续续上来,沐司用热茶把两人的碗筷涮干净。
他严谨,细心。
许安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严谨细心的人,差别会这么大。
他温润如玉,而张扬却嚣张跋扈。
“你过年回老家吗?” 他问。
“要回,” 许安抬手要去盛饭,“我外婆小姨还在那边,要回去看他们。”
“我来盛。” 沐司把袖子往上撸,雪白手腕上还留着针眼,他很白,是许安见过的男生中最白的一个,黑色碎发挡住眉骨,发质柔顺,半边黑框眼镜下眼尾微微上挑,整体给人感觉很温和。
正值饭点,商业街吵吵嚷嚷。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真的是张扬,就那个海大校草,昨天来我家店里了。”
“我跟你说,真人巨帅,比照片还帅,我估摸185往上。”
“唉,你省省吧,他可一点也不好追,昨天他偏要点红糖糍粑,我说满100送,但是如果加我微信就白送,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愣是点了100块钱。”
听到这,两人筷子皆是一顿。
“你和张扬很熟吗? ” 沐司头也没抬,语气也没变化。
就像是听别人提到,他无心一问。
熟吗?
她自己也说不好,算起来,他们两个才认识三个月。
却做过很多亲昵的举动。
不能简单的用熟悉这个词来形容。
“还行,他是我室友的高中同学。” 她只能这样回。
一顿饭吃了七七八八,大部分都在聊学业。
整个吃饭过程都是沐司在照顾,递纸巾,倒水…
“你好会照顾人哦。” 许安酒足饭饱,心情也美丽,开始不吝惜赞美。
沐司犹豫了一番,开口,“其实我有个妹妹,小我5岁,小儿麻痹,腿上轻微残疾,我当哥哥的总照顾她,时间久了,习惯照顾人了。”
许安心下一凛,“所以,这是你学康复的原因吗?”
“算是吧,百分之…90。“
“剩下的百分之十呢?”
“说出来你不许笑。” 沐司唇角微弯。
“你说,我不笑。”
“我觉得,白大褂很帅,” 他有些难堪,“是不是挺幼稚。”
许安还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谁还没点职业滤镜,你道德感太高了。”
回寝室的路上,许安又想起张扬。
昨晚那盒红糖糍粑,原来是他特意为她点的。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接受他的好意。
所以,下午向天歌喊她一起去张扬那里,她便没有推脱。
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沐司。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创业园楼下,向天歌贴着许安耳朵小声问。
这人可是头号情敌,张扬看见得一巴掌拍死他。
“他也没找到地方实习,我想帮帮他,” 许安回,“放心,来之前和他说好了,不一定有职位。”
沐司妹妹的病,许安很同情,她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机器人能否帮助康复。
门外,许安一眼认出张扬,背上伏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
是他微博置顶照片里的机车女孩儿。
“胳膊,” 张扬往旁边躲,“拿开。”
“你现在事儿怎么这么多,”A姐在他脑袋上胡乱扒拉一番,“又不是没抱过,娘们唧唧。 ”
“A姐,”黄旗调侃,“你别搞他了,你俩现这个姿势,被许仙女看见,要误会的。”
“安安,快进来啊。” 向天歌这一嗓子里面的人都听见。
“说曹操曹操到,” 黄旗下巴往门口点,“走吧,老扬,接人。”
**
康复训练室在格子间右侧,机器人模型摆在周围,中间空地留给被试。
“怎么个事儿?” 黄旗捏起向天歌后脖颈,“这小白脸怎么跟来了?”
“你爪子拿开!” 向天歌低吼,“许安要带的,我能怎么办?”
沐司和许安一起出现的那一刻,张扬的嘴角便挂上了千斤顶。
见俩人肩膀撞肩膀在他眼前晃悠,他更是气疯了,回头朝黄旗去了个眼神。
黄旗瞬间意会,揽过沐司肩膀,“走,哥们儿带你在园区转转。”
张扬压着火,把许安带进里屋。
窗外日暮迟迟,房间昏暗阴冷。
张扬靠到沙发上,双腿大剌剌敞开,抱着胳膊,发黑的瞳仁冷下去。
“床上可以坐。”
许安一只手指勾起瘫在床边的黑色背心,往枕头上一甩,染上病毒一样嫌弃。
张扬:“……”
俩糙老爷们的房间能整洁到哪去,能把被子给你叠了就不错了。
“你给老子带来一个男人是想干什么?” 他声音很低。
“你公司还有没有位置?” 许安问。
张扬狠咬后牙槽,“许安,你真把老子这当救助站了?”
许安本想做一番推销:人家沐司本就是康复专业第一啊,来这也不问他讨工资,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算起来还是他赚了呢。
但不知道抽什么风,脑子里跟小剧场一样,一遍遍播放方才那美女贴在他后背上的画面。
最后吐出一句准能令他吃醋的话:
“他来我就来。”
昏暗里,两人目光对峙。
少年的心脏被她这话刺痛。
再明显不过的偏袒,明目张胆用他的喜欢去便宜另一个男人。
“行,” 他舌尖顶了顶脸颊,“你用什么身份说这话?”
许安默然。
“问你话呢,” 他起身朝她逼近,“你以什么身份,朋友?同学?还是,” 他顿了顿,“女朋友。”
黑暗太过压抑,许安心里堵得慌,起身去开灯。
没想到,张扬提腿在空中一挡,她迈出的脚背被勾住,倾身倒下去。
下一秒,一条胳膊挡在身前,拦着她放倒在床上。
张扬顺势压上去。
他好重,许安被压的胸口闷痛。
“张扬,你放我起来。” 身下,她用力挣扎。
身上的人装作没听见,死死把她压着。
他俯身,在她耳后那一块最敏感的部位,用湿润的舌尖反复舔舐。
妥妥的□□。
刺激的感觉像针尖轻轻扎皮肤,又痛又痒却弄不破,就这样折磨你,不轻不重,隐忍又冲动。
少年一呼一吸,热气喷洒。
呼吸乱了,手上也不老实,摸上她细薄的腰线。
“别…张扬… ” 许安被他弄的失了大半心智。
他停下动作,头在她的肩窝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两人的呼吸都平复,等他再次抬眸时。
许安好像看见了,他的眼底亮晶晶。
她抬手,指腹碰上他眼角。
少年触电般,立刻扭过脸。
“别动。”
许安又抬手抹过他眼睑。
指尖一抹潮。
他哭了。
要问初恋为什么让人难忘,大概就是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得不到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张扬泄了气,重新窝回她颈肩,闷闷的问:“你真要和他在一起?”
**
张扬是典型上升白羊,做事直接,喜欢挑战,精力旺盛,有着最原始的生命力。
黄旗高中就预言过,他要是谈恋爱,那就是洪水决堤,会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自己的预言虽迟但到。
他来喊他俩吃饭。
开门就看见床上这一幕,瞬间石化。
“叫了没有啊?”向天歌在远处喊。
“老扬吃大白兔奶糖吃饱了!” 黄旗重新把门关上
张扬膝盖微屈,要起身,他的骨头本来就硬,生生硌在许安肿起的膝盖上。
“疼…”
周围黑压压一片,张扬也不知道她哪里疼,想着快点起身,却更用力的挤到她的膝盖。
“啊…” 许安娇嫩的声音叫了一声。
张扬被她这一声叫的浑身发软,手掌按空,直接翻到地上。
“瞎叫什么!” 慌乱间,他起身去开灯。
冷白的光照的少女脸色更加苍白。
视线下,膝盖的淤青还未消散,周围肿起一片。
比周末看着还要更严重。
张扬翻出云南白药,蹲在脚边给她喷。
“许安,” 他神情幽怨,“老子现在是被迫当小三了。”
薄荷的冰爽缓解烧灼的疼痛。
给她喷完药,他用一副你随便吧,世界怎么还不毁灭万籁俱毁的表情问:“吃泡面吗?康帅傅红烧牛肉面。”
许安:“……”
**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从枕头底掏出闲置kindle,压在许安那碗泡面桶上,他自己的用叉子固定。
辣香油香飘在空气里,让家徒四壁的小屋有了点人气。
他敞开腿在马扎上坐下,膝盖低在桌边,他腿长,把整张桌子都包了进去。
这样高大外形的大男孩,谁能想到会掉小珍珠。
许安第一次觉得他很可爱,开始没下线的调戏,“你猜。”
“猜不到。 ”
“嗯…就这学期开学吧,解刨学课上。” 她掀开塑料盖,开始编故事,“我俩都被选为课代表,然后一起批作业啦,慢慢就熟喽。”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搅着面,观察他脸上异彩纷呈的表情。
张扬做梦也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竟然是败在感情上。
堂堂校草,竟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脸。
“我难道不比他帅吗,而且,” 他瞟了眼许安,“我身体好。”
许安鼓了鼓嘴,臭男人,俗不可耐。
不过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下扫,落在小腹下那一块。
他那样夸坐着,料子被撑开,什么也看不出来。
张扬自己也朝下面看了眼,“别用眼神□□我,去看你男朋友的去。”
说完他吸溜一口面,同时视线里闪过一个银光,从她小指上的银环发出。
故事不严谨了吧。
真谈恋爱了怎么还会带着不婚主义的戒指,骗谁呢。
这时恰好A姐发来消息:
“那妹子,你要是追不到,给姐留着,我看上了。”
A姐是个拉拉。
对面这只撒谎的小狐狸精,不仅勾引男人,女人见了也喜欢。
许安往前挪了挪,探出脑袋。
屏幕上半被黑影罩住,反射出许安眯起的两只小猫眼,凉飕飕。
A姐的昵称他没改过,叫20岁纯情美女。
许安那个角度,将将能看见对方的昵称,她惊愕的双眼慢慢张开。
果然,这人聊骚!
张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手机翻扣到桌面上。
“屏幕都沾上油了。” 她故意说。
“没事,等会擦干净就行,” 他边嗦面,边把手机往许安她那边移了移,“以前没发现这面这么香呢。”
许安哪有心思吃面啊,勾起的面在空中停滞,突然伸出手去,嘴上阵阵有词,“还是帮你翻过来吧。”
张扬叼着最后一口面,大手压在她手上,不让她动,放慢速度把面嗦完。
开始拨弄起她小指上的戒指,眼神玩味,“你真谈恋爱了?”
“没谈,”她现在没心思调戏他了,“你先别说我,我刚进来,看见一个女的趴在你身上…”
没等说完,张扬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男女朋友,确实不关她的事。
“我、我只是好奇。” 许安回。
“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 他又勾了勾她的下巴,“老子眼泪都被你骗走了,还不得补偿我一下啊。”
房间没做多余装修,简单刷了个大白,头顶白炽灯因为老化,灯丝发出微微震颤声,忽明忽暗的闪。
“不说算了。” 许安拿起包要走。
张扬拉着她的胳膊给拽回,隔着桌子,贴上她的唇。
他的嘴张的特别大,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更没正形。
舌根疯狂搅动,要把她吃掉一样。
一股一股湿热的津液,潮水般涌向她。
许安脚趾用力扒地,才勉强站稳。
吻到最后,口腔中牛肉面的油腻被清甜取代。
“混蛋!” 许安抬起袖口擦嘴上的油,“在我这漱口呢!”